第260节
他这一身化脓的严重烧伤,若她不来,他会死也只是这一二天的事情吧。
本来只是奇怪为何青娘会将这么一个病重的人不送医馆而放在房间内,她才故意试探,如今这名叫栖鸾的男子的确有些可疑,她也好奇他这一身伤是从何而得来的。
可即使这样,她却并不愿意替他擦身的。
“震北,你来替他擦身吧。”
靳长恭长身起立,却叫到栖鸾挣扎着起身,哑着声音道:“喂,你、你去哪里?”
“我在这里会玷污了你的清白,我还是出去!”靳长恭这叫作先上车后补票,也算是好心地提醒着他。
别看她长得像男人,可是她却是地地道道的女人。
可惜这话搁谁的耳里都没有听懂,栖鸾慌不择言道:“你已经看了我的身子,难道还要让另一个人来再看一次吗?”
在栖鸾的思维里,他被一个男子看了虽然会觉得不舒服,但是为了伤,为了病,为了活下去,他可以勉强忍着,可是在有限的条件情况下,他怎么会愿意再忍受另一个男人又来看!他又不是窑子里的小倌,由着别人随便地看。
反正他已经被这名少年全程看光了,那擦身一事也由着他做就行了。
“你让我给你擦身?”靳长恭怔然地指着自己。
“放肆!”震北想冲过来,靳长恭却看着栖鸾一惊,竟痛得呲牙裂嘴地想光着屁股找遮掩身子的衣服,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
“震北,不用进来了。”看在他娱乐了她一次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替他服务一次吧。
她坐下,一板正经地揶揄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替一个男人擦身,你倒是幸运。”
栖鸾瞧着震北没有冲过来,这才抚着胸前,吊着半口气喘不上来,呼呼道:“我、我也是第一次被男人擦身,你,你既然多管、管闲事了,那、那你就得管到底!”
“还真是一个小无赖。”靳长恭笑眯了眼睛,越看越觉得这叫栖鸾的男子某些行为就跟三岁的小朋友没有多少差别。
栖鸾闻言气得直想咬人。
靳长恭从来没有就服侍过人,所以也别指望她能有多驾轻就熟,她用力没有个标准自然也没有个轻重,痛得栖鸾直哼哼,那叫唤声被他气着压抑在喉咙中,传出别有一番旖旎的意味,听得被赶至门外的震北在听着目瞪口呆。
想偷看又怕被陛下发现,心中一阵雷电闪鸣,惨了,被花公公知道陛下带了一个美男进宫,又跑到这小杂院里嫖了一名病患,他跟震南的小命估计悬了。
他猜,陛下这肯定是太饥渴了,不然怎么会连一个病人都要猥琐呢?
“闭嘴!”靳长恭听着外面震北的沉重呼吸,再听到这里面的怪异声响,一联想便满头乌云飘。
“痛!”栖鸾杏眸凶狠,抬起一条腿想踢她。
靳长恭这下算是看清楚了,这男的凶悍着呢,即使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毁了容,仍旧有着一性韧性不拔的性子。
像杂草,不对,像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烧不尽又被牛马啃不完似的。
当一盆子水由干净彻底染成了红色的,终于潦草地替他擦完身子,此刻靳长恭一头是汗,而栖鸾更是气吁喘喘,似狗啃的头发纷乱撒开,一身皮肤红痛痛的渗着细汗。
那水与汗渗在溃烂的皮肤上那叫一个痛啊,栖鸾红了眼眶,靳长恭却毫不怜惜,拿起药瓶将百花露全部倒他身上了,看得栖鸾愕然不已。
“这,这药很贵,你一下子倒完,你——”
百花露栖鸾是知道的,却没有想到靳长恭竟然这么大手大脚,整个一败家子作风!
“虽然我也很缺钱,可是倒是不缺这点药钱,况且这百花露药效力于你仅是一般,不弄多点,怕是你这身子还得继续烂着。”
烂?栖鸾闻言,脸色轰然涨得痛红。
“你,你胡扯什么?”上了药,他精神便是好一些了,自然感觉胸前与腿部,还有脸都暂时止痛了,没有之有火辣辣的痛意。
“你这性子还真好玩,跟莫巫白倒是有点像,一点就炸。”靳长恭勾唇一笑,却不经意地扫到一处,神色一滞。
栖鸾听到他的话,里面提到一个人名,猜测莫非是他的女人?
而栖鸾奇怪望着她发愣的眼睛,顺势看下去,却不想那淫贼竟(色眯眯?)地盯着他的两腿间此刻旗帜耸立的部份。
他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紫,因为刚才的痛意,他身体忍不住有了反应。
“你,看什么看,赶紧给我转开!”
靳长恭愣了一愣,脱口而出道:“还好你那里没有烧烂,不然你就得当太监了。”
别问栖鸾此刻的表情有多狰狞,因为已经无法形容了。
费了一番工夫将他重新缠成了木乃伊,却觉得这副德行有些滑稽,靳长恭掩唇撇开眼。
而栖鸾则翻了一个白眼。
不知不觉,栖鸾对靳长恭这不着调的性子也适应了,也因为她的到来,而在心中渐生一种希望。
“啊,娘,你回来啊!”
外面传出小胖妞的惊喜叫唤。
“妞妞在家可有乖乖的,娘给你端了一碗面,你先去吃,娘去看看公子。”
说着,妞妞的娘便要进里屋来。
妞妞跟着她娘屁股后头,举着小胳膊,叫道:“娘,娘,妞妞有事情要说,娘!”
“等一下再说吧,娘先进去照顾一下公子的伤势。”青娘手上攥着一瓶伤药,这是她攒了好久的钱再加上这几日挣的积蓄,才换得一瓶玉和散,听说治愈烧伤效果很好,所以她这才急冲冲地赶了回来。
“我不想见她!”房内,栖鸾脸一冷撇开,便冷哼道。
靳长恭挑眉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按说这小胖妞的娘救了栖鸾,他怎么反而不待见人家了。
她率先一步起身,方走到门口,正好与青娘面对面相碰,青娘一看清楚靳长恭的脸,瞳仁紧缩,吓得手上的药瓶啪地一声摔地上了。
“陛,陛——”
靳长恭握上她的肩膀,道:“青娘,我有话要跟你说,别妨碍病人休息,我们出去谈吧。”
青娘全身僵硬,只觉得一切的感觉都集中在靳长恭握着她肩膀的手上,她唇色发白,就像一具木偶,脚步虚浮地跟着她出去了。
坐在板凳上,靳长恭道:“青娘,之前妞妞是说她的父亲是饿死的,是不是?”
青娘怯怯地看了一眼靳长恭,赶紧点了点头。
“那你们的家乡在哪里?”
“圃、圃田村。”青娘抿了抿无血色的唇。
靳长恭看她怕得厉害,语气轻柔了三分,道:“你们那里因为饿死的人多吗?”
一说起这个,青娘便觉得悲从中来,她一边是恐惧一半是伤心,便流着泪,跪在地上哽咽道:“多,咱们村里的人都饿极了,还有部分人都饿得吃了那些死尸,呜呜~年轻的人能跑都跑了,剩下些孤儿寡母,老弱病残,没有了活路,唯有等死,呜呜~”
青娘哭得凄惨。
好在小胖妞被靳长恭支出去帮震北一道去给栖鸾熬伤药了,不然听到她娘哭成这样,还不得闹开了。
圃田村在哪里靳长恭没有听说过,估计是一个很偏远的小地方,不过都发生了人吃人这种事情,为何她先前却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你们难道没有报官处理?”
既然有人饿死了,竟没有人出面干涉吗?
为什么靳长恭会对饿死人一件事情逮着不放呢,实则在她末被暗帝夺走皇位前,她便勒令各郡府彻查周边村镇,回报灾情,务必将饿死等国困之事消灭于萌芽当中,派送粮食赈灾,这也是为何国库变得如此干净的原因。
她如今正向十大诸强列国申请关于三等国的资格,此事绝对要赶紧处理掉,以勉酿成大风波。
“有,可是当地的官员听不肯接案,说是这世道到处都一样,没有银子也没有粮食可以救济我们,我们没有办法了,妞妞的爹,他就是为了我们,去抢了点吃的,就这样,就这样被人打死了,呜呜~”
靳长恭眸露犀光,到底是放养的狗养不熟,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不用猜就知道,那些派送到区的粮食是被当地官员给私吞了,所以才饿死了这么多人。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青娘道:“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以及圃田村一个交待的,你起来吧。”
青娘听到靳长恭的承诺,连哭都忘记了,呆呆地看着她。
“你们村里没有种粮食吗?”靳长恭知道虽然有很多靳国百姓吃不饱,可是至少饿死一村人的情况还是甚少发生的。
“种不了,我们村连吃都吃不饱,更没有钱去租当地财主买下的地,以前日子好些倒是有几户人家在打猎,可是我们后山那块儿地里夜间总有幽火,村子里说是有鬼怪作遂,咱们害怕不敢前往,倒是有一次一个胆大的想去后山猎点吃的,可是夜间整个人莫名其妙地燃起来,好恐怖。”青娘好像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脸青白青白的。
幽火?自燃?
靳长恭听着虽然有几分诡异,但是细细一想,却又不相信是鬼怪作遂。
“青娘,那你房内的那名男子是——?”这件事情她先搁着,语锋一转便问起另一件事情。
青娘瞪大眼睛,然后脸色竟微微发红,摆手道:“我,我们没有发生什么关系,我,我只是想照顾他而已,我——”
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靳长恭大概猜出她的心意了。
不过,就那张脸,那逼身材,有什么好让她念念不忘的,除非——他们之前就认识。
“他是谁,可是你们村的人?”
“不,不是,他只是借住在我隔壁婶娘家的一位公子,他平日里甚少外出,却不想有人心思歹毒想要害他,才变成如此的模样……”她欲言又止,明显有所隐瞒。
“哦,那他原来长什么样的?”靳长恭漫不经心地睨向内间。
青娘忸怩地搓着衣角,红通通的:“他长得,呃,很好,咱们村里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只可惜——”
说到最后,青娘遗憾地叹息一声。
“公子其实就是被恶人骗到后山,才会被烧成变得如此模样,我一直都想办法替他医治,可,可是我没有钱,本想帮公子敷点药,可他也不允许别人随便碰他,随便敷上的,效果又不大。”
那货的思想靳长恭算是摸清了,雌性甭管大小都一律别想靠近他身。
“恶人,什么恶人?”
“这青娘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在救他的时候,便无意间听到有一群人在追杀公子。”
“当时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异样,或者是你觉得那些恶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我不知道。哦,对了,我记得当时我扶着公子逃路的时候,他身上有一股很冲鼻的味道,至于追杀的人都统一穿着黑衣,再加上是夜里,我,我也没有看出什么,只是我猜他们好像要从公子身上找些什么东西。”
“哦,你怎么知道的?”她视线明灭浅浅地落在青娘身上。
“我救公子的时候,我听到那追杀他的人说了……好像是要让他将什么秘密吐出来。”青娘不敢对靳长恭撒谎,一口气道出。
靳长恭若有所思,这么一个偏远贫瘠的圃田村看起来还挺多事情的。
还有那名叫栖鸾的人,果然来历也不简单,他究竟身揣何物,会令那些人追杀他呢?
“你口中的公子叫什么?”
“我记得婶娘说过,他让我们叫他七公子就是了。”
七同栖,靳长恭勾唇一笑。
这名字看来并没有骗人,之前她的那一番话纯属唬人,她可没有那种本能通过心跳与瞳孔分辨说谎与假。
“你们村的事情我会派人去调查的,你且安心住在这里,等候传召。”问完她想知道的后,靳长恭便要起身离开。
“等一下!”栖鸾从房中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身上干净的白纱布再度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