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性的弱点

  在外海一艘豪华赌船上的一个包厢里面,有三个人正在喝着威士卡。其中一个正是最近消失了的李虎,另外两个中,稍微高一点的人,显眼地戴了一枚有老鹰标志的戒指。
  「李虎,最近的事情会里内部都听说了,部长要求我们转告你,最近所有的事情都要低调处理,马上大选了,任何事情我们都不能冒被民主党那票媒体抓住把柄的险。你这几年做得很好,也给老鹰会带来很多的效益,部长的意思是,只要总统连任,立刻帮助你竞选参议员,所以纽约警署就暂时交给民主党吧,我们有更大的计画要做……」
  ……
  2001年1月12日,白天,海晓在一个教堂参加了汤姆的葬礼,晚上去布鲁克林公墓祭奠了小飞,埃瑞克则在一片掌声中就任了纽约警署总局长的职务。同时海晓接到短信,他被覆职了,警署要他13号一大早去一大楼报到。
  茱迪似乎在大堂专门为了等他,深色的正装外套,头发打着卷落在肩膀上,让人眼前一亮,她并没有兴高采烈地上来拥抱海晓,只是冲他做了个鬼脸,示意海晓和她一起进电梯。
  「你如果晚上肯请我吃中国大餐,我就原谅你偷看我的e-mail。」电梯里只有他们俩的时候,她过来在海晓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她只比海晓低一点点,贴近的时候海晓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海晓强装镇定地嗯了一声,要知道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让自己不去想入非非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而埃瑞克也并没有想像中的情绪,在海晓祝贺他的时候,他只是礼貌性地拥抱了海晓,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坐下了。
  咖啡上好了以后,茱迪挨着海晓坐下了。
  「我会恢復华兴的娱乐执照,但是有一个条件,他们不能在皇后区和韩国人开战,今年不会是一个安定的年份,既然华兴改行,我想起码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埃瑞克淡淡地说。
  「埃瑞克叔叔,中国人和义大利人都做正当生意了,牙买加帮消失了,祝贺你上任第一天就收到这么好的礼物,纽约更平静了!」茱迪情绪很好。
  埃瑞克没有回话,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阿海,我本身是不支持守桥人这个计画的,执法就是执法,让社会表面上变得平静和他实际上变得平静是完全的两码事,这表面的平静终会导致矛盾的大爆发,但是既然司法部有这个计画,我只是做一个合格的执行者和监督者,你能明白么?」
  海晓点了点头,思考着埃瑞克话里的含义。
  是的,认可黑社会的合法经营最终会让老大们逐渐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而干出更出格的事,这一点他认可埃瑞克的观点。埃瑞克也在提醒他,不要做出太出圈的事情。
  「我在任期内会提案否决守桥人这个计画,希望最终得到批准的时候,中国人和义大利人真正能做上正当生意,但是在这个计画还存在的时候,我想你协助我做几件事情。」
  「好的长官。」海晓点头。
  「移民局可以继续发给那些俄罗斯人学生签证,虽然那些学生都已经老得看不懂英文字母了,但是我不能允许持有学生签证的俄罗斯人拿着枪在我的管区内闹革命,你必须去和俄罗斯人把这一点说清楚,还有义大利人。我如果再发现他们的帐户中有支付给黑枪集团的款项,我就封了他们的基金。」
  海晓拿笔一一记下来,这就是新官上任。
  「中国人必须把他们自己的人管好,我不允许最近再出现流血事件,不管谁先动手,华兴的產业是在明面上,这一点他们自己清楚。最后就是东海岸的嘻哈音乐公司要注意他们的印刷行不再允许砖头厚度的唱片进出,如果要继续守桥人这个计画,那么必须保证守桥的能正确执行他们的职责。」
  看来老黑们利用印刷厂提炼」白麵」这生意以后也做不了啦,海晓继续记着。
  「阿海,过去这几年可能是纽约员警史上最黑暗的几年,我们自己人参与黑社会、参与贩毒、走私不计其数,虽然表面上极端案件减少了,但是实际上埋下了更大的隐患,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当你决定当一个员警时候,你内心最初的衝动和梦想。」
  我是被逼的,海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是当他抬头看见埃瑞克坚定的眼神,他的心还是震动了一下。
  「就这样,阿海,我希望你能真正做出选择和决定,你要做什么样的人,你的决定不光会影响你自己,也会影响你身边的所有人,我希望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海晓怀着沉重的压力走出了一大楼。
  埃瑞克的上任无疑会给纽约带来一次暴风雨一样的变革,有些人也许已经准备好了,有些人会慢慢地接受,有些人会重下街头,有些人却怀着生死未卜的心情走向未知的路途。
  回到越下,进门被婷婷从后面抱住亲了一口。这水一样温柔的女孩,她重新出现在海晓生活的时候,他的天是蓝色的。
  「他们呢?」海晓问。
  「阿树和阿鬼去忙了,大虾在楼上画画。要吃东东么?」为婷翘着小嘴。
  「不吃了宝贝,大虾怎么这么有心情?」海晓问。
  「不知道哦,他这两天蛮高兴。」为婷回答。
  海晓亲了亲蹦蹦跳跳的为婷,上楼推开了大虾的房门。
  屋里乱七八糟,堆着顏料画笔,从小海晓就知道大虾喜欢画上几笔,只是没想到这么大了,他还是如此的有情调。
  他画的是布鲁克林康尼岛码头上一个手持鱼竿的背影,快乐的孩子在身边走来走去。原本应该快乐的画境,不知为什么让海晓的心情抹上了一缕忧伤,也许是画中的天气,也许是那个手持鱼竿的背影。
  大虾聚精会神地上着色,丝毫没有感觉到海晓的存在。
  是的,大虾认为越青的事业上了轨道,离着他们兄弟的梦想越来越近,他可以抽时间做一些他喜欢做的事情了,可这是不是就预示着,他们这群各自有着不同追求和梦想的兄弟早晚会分道扬鑣?
  海晓轻轻关上大虾的房门,走回了自己房间,拿了瓶啤酒在凉台上看起了资料。茱迪的电话响起。
  「哈罗,老套男。」茱迪调笑。
  「哈罗,小荡妇。」海晓反击。
  那边咯咯地笑起来:「你欠我的那顿中国大餐可以先欠着,晚上有人请我们吃法国大餐。」
  「噢?谁这么有善心。」海晓问。
  「俄罗斯朋友,你准备下,我等下来接你。」说完她在轻笑中掛了电话。
  一个驱魔人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不要尝试你心中的疑虑而和魔鬼交谈,因为最终你会喜欢上魔鬼,虽然最初你是那么恨这种邪恶的生物并深信着上帝,但是最终你会被俘虏、丧失自己,在地狱的烈火中结束自己。
  海晓知道,茱迪就是这个要进入他内心安静庄园的魔鬼。
  当茱迪那辆二门警车停在门口的时候,华为婷注意到了开车的红发墨镜,也闻到了危险气息,她坚持把海晓送出门口。
  看见为婷送海晓出来,茱迪走下车,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阿海的同事,我叫茱迪。我会经常来接阿海,希望没有打扰你们。」茱迪藏在墨镜后的挑战立刻被皮鞋姐抓住了。
  「你好,我是海海的老婆,我不介意你经常来,你不会打扰我们,不需要客气。」
  为了避免黑白两道的大姐大在烈日当空就拿把枪火拼,海晓只好挡在他们中间。
  「宝贝,晚上有个会议,不要担心,我会很乖。」海晓一脸贱相。
  海晓亲了亲华为婷,她很僵硬,眼睛一刻不离茱迪,皮鞋姐的表情也一直停留在她抬起的下巴上。
  海晓无奈下上了茱迪的车。茱迪墨镜后的眼神一直盯着左后视镜,而后视镜中的皮鞋姐也一样地盯着她。
  「看在上帝的份上,开车吧。」海晓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
  「你害怕了?」茱迪有些幸灾乐祸。
  「任何魔鬼的试探让我主守护着我躲过危难。」海晓念了一句在天主教学校学会的经文。
  「天哪,你读过圣派克?」茱迪一脸惊讶地转过来。
  「同志,你能好好开车么?莫斯科的汤等下就凉了。」海晓拿过一本杂志掩盖他的心烦意乱。没料到,这是本女性美容杂志,他翻开的那页上正好有夸张火热的义大利女郎内衣广告。
  「我操!」海晓扔了杂志。
  魔鬼咯咯地笑着加快了车速。
  ……
  当看到上来的蜗牛、洋菜汤等,海晓立刻倒了胃口,他总觉得有股子机油的味道。这法国菜古怪的气息,海晓从很小就很讨厌。
  「我们的红军同志呢?」海晓厌烦地推开他面前一道柠檬奶油鹅肝。
  「怎么了,不爱吃?」茱迪关切地问海晓,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红酒。
  餐厅本来播放的曲子突然变了,手风琴和木吉他伴随的柔和的音乐响了起来。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首前苏联歌曲有着一股慑人魂魄的力量,海晓心情逐渐平静了。没有华丽的配乐,没有奇怪的中央乐团,更没有噁心的美声唱法,一个声音低沉的俄罗斯人静静地唱着这首歌。海晓闭上眼睛轻轻地哼起这首曲子。
  当他眼睛睁开的时候,面前坐着两个穿着休间装的俄罗斯人,他认出其中一个曾经开车送过他,伊万诺夫斯基,那个名片上写着列寧格勒復兴会的人。
  「请原谅,我不想打断你,这首曲子很美,她总让我想起我们遥远的祖国,情感是装不出来的,音乐总是能拉近人们之间的距离,不是么?我叫乌里。」
  这个五十岁上下,有着浓厚俄罗斯贵族气质的中年人礼貌地举起了酒杯。
  「海晓。」海晓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你知道么?我一直很喜欢中国男人,深沉、富有感情,但从不外露,你们总把苦难埋在心里。不像我们那里的俄罗斯小子,浮华、缺少教养,吃一点苦就埋天怨地。莉莉,你很有眼光,我都被你身边的这个人打动了。你爸爸好么?」
  乌里举起杯子又和茱迪碰了一下。海晓没有说话。
  别被这种看似轻松的气氛愚弄了,这个乌里曾经是车臣驻守军队的司令员——一个毫不留情的指挥官。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请你们去莫斯科,那里我有很多朋友,要是度假,没有比莫斯科更合适的地方了。你知道,只有莫斯科你才能吃到最好的黑麵包,当然还有鱼子酱。」
  「谢谢你乌里,假如我有假期,我一定会好好拜访下莫斯科。」海晓举了举酒杯。
  「让我们先吃饭,怎么样?海晓,我给你叫点俄罗斯燜小牛肉。」乌里微笑着说。
  这家餐馆看不出背景,但是他们的俄罗斯小牛肉做得非常好吃。海晓用麵包圈蘸着牛肉汁吃了两大盘。
  「我预感我们会有一个好的合作,海晓,你喜欢我们的音乐,你喜欢我们的食物。」乌里的优雅很难让人把他和军人联想起来。
  海晓放下盘子,叫了杯冰镇黑啤。
  「好吧,让我们听听,山姆大叔对我们这些外国人有什么新的要求。」乌里微笑地看着海晓。
  「乌里,很奇怪,你们几乎不参与」白麵」生意,你们不做赌场,就是靠着电召车和一些地產生意,在纽约这个环境复杂的地方发了家。」
  海晓喝了一口醇厚的黑啤,乌里微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确实需要你们低调一些行事,最近在上城的一些枪击事件,怎么说呢?有些过于碍眼,我们新上任的警察局长希望你们控制下成年学生签证的申请,以及不合法枪支的使用。」海晓微笑着说出了埃瑞克的要求。
  「就这样?这么简单?」乌里拿起酒杯。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不要有暴力事件,联调局那帮探子立刻会从你们眼皮底下消失。」
  「好吧,我说说我的困难,可以么?」乌里很有风度并且态度谦卑。
  「请讲,我很乐意帮忙。」海晓放下酒杯。
  「上城149街区要兴建一个城市花园,我想你知道,这些生意本来一直是我们在做,也准备好兴建的一切,但是到土地协议的时候,那个乌克兰来的地產商突然撕毁了合同,并把整个生意都交给了义大利人。海晓,你知道我们并不是吝嗇的生意人,我们为了这个项目,从俄罗斯请了最好的设计师,进口了最好的原料、最棒的人手。我们按照合同要进行施工的时候,那个地產商说义大利人买了这块地,我们不用再做了。你替我想想我要怎么办?杀了那个骯脏的乌克兰人并不能挽回我们的损失,不是么?我们需要那块地,义大利人不能用卑鄙的手段抢走这些属于我们的生意。我们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好的,现在需要我们停火,我想我尊重你们执法机构,但是,能否也给我们一个解决方案?如果硬要我们退出,我可以不计较,但是那些从俄罗斯来辛苦工作的孩子们怎么办?我不敢保证他们也会像我一样。」
  乌里是典型的以暴制暴的崇尚者,他很低调地说了他的问题后,摆在海晓面前的逻辑就是——义大利人抢了他的生意,如果没有一个说法,那就要干到底。
  是啊,面对不同国家的移民,不同的意识形态、做事风格,难怪联调局想出了这么一个守桥人的计画——这活儿越来越不好干了。
  「乌里,我想我需要几天时间收集一下资料,然后我再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们能否帮上忙。谢谢你的晚饭,我得走了。」海晓起身告辞。
  「谢谢你,海晓。我保证我的人会规规矩矩直到我们能坐下来把这件事谈妥。」乌里站起来送海晓。
  上了车,茱迪发动了车子转头问海晓:「要我送你回去,还是去我那边坐坐?时间还早。」
  「你那要是有另外一块地可以给老毛子盖房子,我还真不介意去坐坐。」海晓没好气地答。
  「阿海,我喜欢你这样的工作态度,你和我爸爸很像,虽然他比你聪明。」茱迪咯咯地笑了。
  「好吧,说说你那聪明的爸爸为什么辞职不干了?」海晓看着车窗外问道。
  茱迪第一次叹了一口气:「有机会我想他会亲自讲给你听,那是一些悲伤的故事。」
  很明显,海晓不合时宜地提起了茱迪的父亲搅和了茱迪的心情,载他回越下的路上,茱迪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推门进去,大虾正在弄牛肉河粉,阿鬼和阮树还在新开张的赌场忙活着。
  海晓喝了杯柠檬茶,上楼睡了。
  去保罗那里之前,海晓回到一大楼,查了查149街那个建筑专案,1999年开始准备,2000年4月开始清理周边的土地和许可权,8月停了工,最终所有权被黑色天使基金会旗下的罗马兴建公司买走了,接下去就是一连串的工地破坏,最终导致了前两周的上城大火拼。接着海晓又查了下最初的土地所有权,那个倒楣的乌克兰建筑公司没有特别的资料,但是,海晓注意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公司的註册地在迈阿密。和那个大船运输公司一样,海晓做了个笔记,关了电脑,走出了一大楼。
  保罗听见149街的项目,明显很恼火。
  「真该死,我并不知道那个天杀的乌克兰人本来打算把那块屁地卖给俄罗斯帮,要是知道,我才不会插手。本森,你那个亲戚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
  在保罗问本森的时候,大胖子低下头,海晓察觉到亚博和阿兰脸上都露出不屑的表情。
  「好吧比利,我承认,这件事我的确很不光彩地採取了一些不公正竞争的手段,但是这一切都是生意,我花钱买下来,我当然希望它能兴建,最终取得利润,你明白么?我并不会因为开始什么可怜蛋投了资,我会心存愧疚。虽然这些俄罗斯人不好弄,但是早晚他们会放弃。这就是生意,ok?」保罗把拿在手里的纸巾捏成一个团狠狠地扔到身边的垃圾箱。
  「你认为这件事最终能得到妥善解决?」海晓问。
  「当然了,比利,难道不是?你们的工作不就是保护我们这些合法的投资?」提起那个花园项目,保罗心情明显不美丽。
  「你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么?当然你没有,我建议你去看看,然后我们再谈。」海晓给了他的建议。
  「什么意思?我去看这些干什么?」保罗一头雾水。
  海晓留下自信的保罗,起身告了辞。
  义大利人太不瞭解这些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帮派,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失去国家的悲伤,把俄罗斯人逼急了他会拿起枪和你干到底。
  2001年才刚开始,这日子还怎么过?海晓在马路上叹了口气,朝着唐人街走去。
  ……
  全通天和往常一样,在万和大堂里喝茶。
  「全叔。」
  「阿海,布鲁克林那边做得蛮好啊,慢慢来。我们的娱乐执照解禁了,现在一切都需要低调,要等咱们其他东西上了轨道。布鲁克林那边没有什么麻烦吧?埃瑞克那边有什么要求?」
  「要求我们低调行事,毕竟我们的產业都在明面上,现在打起来太吃亏,忍一忍。」海晓坐下点了一支烟。
  周围的保镖都已经熟悉了海晓的存在,主动倒了茶。
  「当然,九爷是做大事的人,他知道什么时候出手,什么时候应该忍耐。快过年了,我会打一些款子去越青那边,大家开开心心过了这个年,今年是你们这些后生好好努力的一年。」
  「谢谢全叔,我有些事情想请您帮忙。」
  「哦?说说看。」全通天问。
  海晓把义大利人和俄罗斯人为149街的事情说了一下,全通天在过程中一直低头喝茶,没有插嘴。
  「全叔,按照这个情形,俄罗斯人如果拿不到那块地,早晚会和义大利人在干起来,那时候我们难免又被搅进去,咱们手里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让俄罗斯人盖花园的?」海晓问。
  「阿海,你考虑得对,如果他们再开战,我们必定会被要求派人手去上城,现在韩国人这边还没有解决,实在不适合再树另外一个敌人,我帮你问问坦克,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办法。你做得好,这样也可以改善我们和俄罗斯人的关係。」
  「那麻烦全叔了,过年我带婷婷回家来过。」海晓点头答谢。
  「好啊,你和婷婷的事情也该定一定时间了。哦对了,能不能想办法叫阿南回来?如果风头不紧了,别让阿南在外面过年了。」全通天叮嘱海晓。
  海晓起身告辞,全通天送他到门口。
  「阿海,149街那个事情,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你去查查花园盖好以后是做什么用途,或者是给谁的,我们要帮忙也要弄清楚这背后的关係。」
  这些日子忙得昏天黑地,开车回家的路上,海晓突然想独自喝一杯。路过下东城一条斜着的街道,他想起拐角有一个酒吧,停了车子,推门进去要了一杯啤酒。
  隔着酒吧玻璃正好可以看见东河,小时候他和阮树一起往河里扔过石头,也拉着为婷的手在河边玩闹过。这条河直通大西洋,他们曾经开玩笑说,以后万一欠了华兴的钱,就从这里跳河游到大西洋然后跑路。
  想想做梦一样近10年过去了,越青的小屁孩们一个个走向了自己的生活,现在华兴反而要给他们匯钱,希望他们能过个好年。这难道就是命?註定这辈子和华兴脱不开关係?
  海晓拨了越下的电话。
  「哈罗。」阮树接了电话。
  「阿树,帮我叫婷婷。」
  「你回来吃饭么?」阮树问。
  「哦,不了,我想和婷婷在外面吃。」海晓心情很好地说。
  「在外面吃什么啊,回来吃吧。外面东西不乾净。」阮树不厌其烦地每次在大家回来吃饭的问题上纠缠着。
  「你怎么现在像你妈一样嘮嘮叨叨,快叫我老婆,我们在外面要过二人世界。」海晓不耐烦地催着阮树。
  「宝贝?」皮鞋从阮树手里抢过电话。
  「来下东城斜街,亲爱的,我们在东河边上吃烛光晚餐。」海晓说出了计画。
  「真的?老公你真好。」皮鞋兴奋地立刻掛了电话。
  海晓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突然门口传来哐的一声,门被一脚踹开。
  「都趴下!」冲进来几个蒙面手持散弹枪的青年。
  「都他妈的老实点,把手掏出来和钱包一起放在桌子上。」一个戴面具的高个子大声喊着。
  海晓在犹豫着要不要掏枪,盘算了下形式,决定看看再说。
  如果你在纽约居住过,你就知道这种情形很多见,而电影里那种看见歹徒立刻掏枪的情形反而很少见。为什么?很简单,试想一下,海晓掏出枪大喊:「员警!」这句话刚出口,立刻就会被一发散弹轰掉他整个手臂,还不要说飞溅的流弹会立刻打在他边上那个瘦老头的脸上。
  衝动只能让你和更多无辜的人丧命,海晓四周看了看,寻找可以藏身的掩体。
  进来一共四个人,两个人把守着酒吧门,一个人拿枪对着他们,另一个开始挨着桌子拿钱。
  海晓的目光落在斜对面一个紧绷身体的黑人青年脸上,他很紧张,看见海晓看他,他嘴型吐出「我是条子」几个无声的字,然后慢慢朝后腰摸过去。
  海晓立刻用手势制止他,并掀开衣领露出衬衣上的nypd标志,他用手比划了个四枪手,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再指向四周。年轻的黑人员警迟疑了一下,慢慢把手抽了回来。
  海晓再次用手比划着,只能等抢匪出门才能掏枪。年轻的黑人员警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只能把可能的枪战触发点设在门外。在屋内,结局只有两个,一、匪徒、平民、员警,都被打死,二、抢劫变成人质劫持。
  这时,就在其中一个枪手挨个搜查钱包的时候,突然,一辆凌志和一辆麵包车急刹车停在了门口。吴望南执法堂大头德带着人出现在门口,大头德摆了摆手,几个人跟着他进入了酒吧,其它人都在门外。
  门口两个蒙面人明显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把枪对准大头德。
  大头德对正在搜刮钱财的高个子匪徒招了招手,高个子匪徒战战兢兢走过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高个子匪徒脸上。
  「给我摘下来。」
  「德哥,我们也是没办法啊!」高个子匪徒脱下面罩苦着脸,「我们也得吃饭啊,现在粉也不让卖,皇后区也不让去,我们连找小姐都要赊帐了,德哥!」
  「还不闭嘴?大麻仔,我看你是疯了,没钱就可以抢自己的地盘,把枪放下。」
  里面三个人刚把枪放下,立刻被大头德带来的人一把抓住扔上麵包车。
  「大麻仔,你好彩南叔不在,我今天给坦克叔(马家诺绰号)面子。你先和我回四海,回头等坦克叔回来处理。真他妈的吃了炸弹!不知所谓。」
  海晓连忙把头低下,防止他们认出来,然而还是晚了。大头德在环扫四周的时候,立刻看见了他。
  「我操,完蛋。」海晓心里骂着。
  「海哥,你怎么在这儿?」大头德立刻过来要和他打招呼。
  海晓冲大头德使眼色,看了看那个年轻黑员警。大头德明显没有发觉。
  说时迟,那时快,这年轻黑条子立刻掏出枪对准大头德:「员警!不要动,还有门口那几个。」
  大头德很惊讶地看着海晓,他门口的小弟立刻把五把枪对准了这小黑牛犊子。
  海晓摆了摆手,但是摆完就后悔了,大头德小弟识相地放下枪,但是这黑人员警来了劲。
  「你!你也举起手,走过去,把手放在头后面。我怀疑你们团伙抢劫,你们可以保持沉默。」
  这场面是相当尷尬。
  海晓首先当着他员警同僚的面被黑道分子尊敬地叫大哥,接着又当着他黑道兄弟的面被他的员警同僚用枪指着,指控团伙抢劫。
  大头德相当镇静地看着他,用中文对海晓说:「海哥,要是你有麻烦,我可以立刻帮你处理他,不会有人察觉。」
  「不要用中文对话。」小黑牛犊那是相当的激动,好像立刻就能破获一个犯罪集团。
  「不要激动,把枪放下。」海晓尝试让这个年轻勇猛的员警冷静下来。
  「阿德,没关係,不要把事情搞大,我来处理。」海晓用中文回答。
  「不要说中文!」黑员警又立刻转身用枪指着海晓:「你站到那边。」但是话没说完,立刻被大头德的一把枪顶住脑袋,海晓拿走了这可怜员警的枪,对大头德说:「你们走吧,我来处理后面的。」
  黑员警相当鄙夷的眼神看着海晓,对着他吐了口口水。
  海晓没理他,拨了茱迪的电话。
  十分鐘后茱迪赶到。
  「我是一大楼重案组的茱迪•米兰,这是我的证件。」茱迪高调得差点把证件贴在这年轻员警的脸上。
  海晓把枪交还给了这个黑人员警。
  「看到了?都是误会。忘了刚才那一幕吧,他们内部的问题。没有人员伤亡,这不是很好么?」海晓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脸。
  「你认为这很好?你们都认为这很好?黑道分子抢劫然后走了,我们身为员警什么都没做,你们认为这很好?你母亲真应该为你骄傲,你的警徽真应该为你骄傲。」说完,年轻富有正义感的黑人员警他整了整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海晓看着他的背影,心生感触。是啊,酒吧被抢第一时间并没有打给员警,而是打给了他交纳保护费的黑帮,这真不知道是文明的进步还是退步。然后讽刺的是,到达的黑帮分子一枪没开就顺利地收拾了歹徒,然后还尊敬地给原本应该出手的员警行礼。难道这就是地下规则?难道这个世界的地下规则已经逐渐代替了法律?海晓不敢往下再想。
  茱迪耸了耸肩,问海晓:「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海晓刚要解释,突然发现街对面的华为婷宇宙大变身成了皮鞋姐,然后用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紧盯着他和茱迪。
  「法克!(美俚语:操)」海晓脱口而出。
  「什么?」茱迪顺着海晓的目光看到了皮鞋姐非常女人看女人的眼神。
  「噢,约了人,那我走了,亲爱的,我们办公室见。」茱迪扭搭扭搭地上了车,然后给了海晓一个飞吻。海晓连忙抓住要把鞋扔过去的皮鞋姐。
  「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又被我抓住你和这骚蹄子眉来眼去,我操!」皮鞋姐大声咒駡着。
  当然,什么烛光晚餐的心情全被搅和了,海晓只得灰溜溜地上了车,慢慢地往家开去。
  「宝贝,刚才出了点乱子,茱迪过来帮忙。」海晓尝试着找个话题。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要看到你们在一起。」皮鞋拿着海晓送给她的红色小包包乱打海晓的脸。
  海晓一路挨着揍,歪七扭八地把车开回越下。
  进了门,下车前就整理得很好的衣服,皮鞋姐高昂着头,蹬蹬蹬上楼去了。接着,海晓衣服领子也扯了,头发乱着,一脸丧气扫嗒嗒地推门进来。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阮树过来要给他整理领带,海晓用手推开。
  「别别,别见外。」阿树又过来,海晓又用手推开。
  「哎哎,不雅不雅。」大虾也过来。
  「我要吃鱼香肉丝。」海晓耷拉着眼睛。
  「好吃吃……」
  在一整晚被皮鞋折磨后,海晓精疲力竭地爬起来,挣扎着开车到了四海,进门大吼:「来两大腕鱼翅!」
  大头德看见海晓立刻迎上来:「海哥,那条子后来没麻烦吧?」
  「那条子倒是没什么,我老婆后来来了,妈的,少废话,快快,弄两碗鱼翅,我要补一补。」大头德摇着头忙去了。
  海晓上二楼,坐下以后看见马家诺还没有来领大麻仔,大麻仔一个人在角落里喝着粥。
  不一会儿,门口一阵嘈杂,然后马家诺和于海四带着一群小弟一起进来了。
  铁闸门哗哗地拉了下来,海晓知道要执行家法了。
  大头迎上去:「坦克叔,冒犯了。南叔不在,全叔让我暂时领着兄弟们执行家法。」
  马家诺哼了一声,问道:「大麻呢?」
  那边大麻仔看见马家诺,马上一溜小跑过来:「老大我在这。」
  「吃饭了?」马家诺问。
  「吃,吃了。」大麻仔抬起袖子擦了擦嘴。
  马家诺笑了下,突然变脸,抬起腿一脚踹在大麻仔胸口:「你这王八蛋!吃了他妈的雄心豹子胆丢尽了我的脸。」
  大麻仔挨了一腿爬起来,低着头慢慢跪下,在一旁等待执行家法。
  海晓在楼上静静地吃着鱼翅拌饭,他无权插手,也无心插手这一切。
  大头拿了根藤杖过来,又拿过一张类似当年华命九给海晓立的契的东西,刚要开始念,被马家诺劈手夺下。
  「念什么念!」马家诺吼道。
  大头愣了一下,脸上立刻挨了马家诺一记耳光。
  「你是什么东西,阿南在都要买我几分面子,你算个屁,要当我面家法我的人?」
  海晓放下碗,点了支烟继续看着这一切。
  「阿德,还不给坦克叔倒茶?」于海四在边上发话了。
  大头德不情愿地去倒了杯茶,双手朝上低头递给了马家诺。
  马家诺接过茶喝了一口直接扔在边上的桌子上。
  「大头德,你要闹清楚,四哥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的人就是他的人。别看你是执法堂的,你现在划给四哥,就是四哥的人,也就是我坦克的人。你这点都搞不清楚还他妈的装什么执法堂?我问你,华兴定的接班人是谁?」
  「坦克叔和四叔,四叔让出来,现在只有坦克叔你一人。」大头不情愿地回答着。
  「好,你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不可以抓我的人?嗯?以小犯大,你简直都闹不清楚你是什么东西。」马家诺越说越气。
  大头德明显不服,站在一边不出声。
  海晓知道大头德想说什么,没敢说——华兴家法,老大犯法和入门同罪。
  也许是目光太炙热,马家诺感受到了,抬头看见了二楼圆桌边上坐着喝茶的海晓。于海四也抬起头。
  「兔崽子,你怎么放外人进来?」马家诺又要抽大头,被于海四抬手抓住了手腕。
  既然看见了,海晓站起身,在二楼楼梯上停了一下,点了一支烟,走了下来。走到跟前,海晓点头打招呼。
  「四哥,坦克哥,我路过吃饭,不凑巧没想到你们开会,我离得远,还真没注意到,真是失礼了。我不打扰了。」
  于海四乐呵呵地:「阿海啊,你们在布鲁克林做得不错啊,华兴就是少你们这样的后生仔。」
  马家诺哼了一声,然后拍着大头德的脸:「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看的不要看,要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海四马上打圆场:「阿海,别介意啊,你坦克哥从小就是这个脾气,疯疯癲癲。替我问婷婷好。」他说完拉住海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这个你拿去过年给兄弟们喝酒。」
  海晓当然是客客气气地接了过来,然后他拍了拍大头德:「阿德有空来越下吃饭。」然后从边门走出了四海。完全不理马家诺抓狂的眼神。
  老的还没死,小的就要着急作威作福充当家人,这就是中国人最大的问题,歷来如此。看来把吴望南弄回来是华兴目前的首要问题,所以全通天叮嘱自己。
  「没有了阿南,这底下的势力就不平衡了。」
  皇上的锦衣侍卫没了,将军们难道会造反?海晓溜溜达达地朝一大楼走过去。
  在外海军火那个案子上,可以说海晓和埃瑞克都是心知肚明的,他没有明着点海晓,海晓也没有明着承认,那么其它人呢?可能都怀疑海晓和这件事有牵连,也怀疑吴望南,但是问题是李虎下台了,谁还会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案子来办?
  海晓仔细地回想了下那晚上进出那间私人赌场以及离开的过程,周围赌徒太多,就算有卫星,就算当时凑巧照到那个范围,他们也分辨不出海晓和普通赌徒,不要被好莱坞间谍大片骗了,好像他们随时都能拿出你的照片来指证你,那是胡扯——模糊不清的图像是不能作为法庭当堂证据的。
  美国是这样的,你知道我犯事,和你有证据证明我犯事是两个概念,就算你梦见了、算到了、十八代祖先都让你抽籤抽到了我偷了你家那只会下蛋的老公鸡。你没有证据,你光拿嘴说是不顶事的,丝毫不能阻拦我把那只肥美的公鸡放在锅里煮成汤,喝下去,然后再变成肥料浇灌你家菜园园。美国话说,油砍肚拿醒阿宝伊特(youcandonothingaboutit),意思就是说「你拿哥毫无办法」。
  我很贱么?海晓心想着,但是这没办法,美国司法。
  没有人看见他出没在外海,或者吴望南,没有人可以证明他看了那些资料,再说停职调查的时间已经过了,现在就是内务处要自己想办法找证据,他没义务配合了,海晓心说,除非他们拿到法院的拘捕令,当然他们拿不到。想到这儿,海晓得意地吐了口烟圈,上了楼去。
  当然这不能算完,埃瑞克不是只普通的狐狸,他是一隻眼神忧鬱的老狐狸,海晓到现在都还闹不清楚他对自己的态度。得谨慎,海晓告诫自己。
  到埃瑞克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他送两个穿着风衣的权威机构(对于美国政府人士的统称)人士出门。
  「哦,阿海,来,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我问你,华兴内部是不是出了问题?联调局电话收到线报说华兴最近要计画洗劫唐人街的一些餐厅和酒吧,是不是华兴的资金链出了问题?要重操旧业了?」埃瑞克问道。
  海晓坐下,拿起茶几上的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
  「也不完全是,华兴就算再穷也不至于去抢自己的地盘。」海晓含着蛋糕含糊不清地说。
  「要不要我给你叫一盘炒牛河粉?那蛋糕是昨天的。怎么了?他们现在连饭也不给你吃?」埃瑞克看着吃相夸张的海晓。
  「对不起长官,这蛋糕长得太诱人了。」海晓舔着自己的手指说。
  「你这浑小子。」埃瑞克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吴望南,华兴的内部规则执行者,现在还不知所踪,所以华兴内部对于很多事情的分歧无法处理,我想这个情况恐怕会被持续放大。」海晓把盘子上的蛋糕渣倒进嘴里。
  「茱迪,茱迪,」埃瑞克对着呼叫器喊道,「给海晓弄点咖啡,他噎到了。」
  「你什么意思?这些东西必须叫吴望南回来处理?」埃瑞克问。
  「这个……我想吴望南那案子不是还没有结,他现在回来不好吧。」
  海晓恬不知耻地装出一幅公正面孔,还睁大了眼睛。
  「省省、省省,你这副嘴脸在我这不起作用。」埃瑞克飞快地把另一个盘子里剩下的蛋糕从海晓面前的茶几上拿走。
  「长官,当然,我不能明说,华兴的确希望吴望南回来,但是我们不希望么?」海晓盯着埃瑞克手里的蛋糕说道。
  「老虎链子断了,不要修?让他出来咬个鱼死网破?那块蛋糕,长官如果你不介意……」海晓指着埃瑞克拿走的盘子。
  埃瑞克毫不客气地把蛋糕塞进嘴里,他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然后看着海晓说:「我在想!」
  茱迪端着咖啡进来,看见海晓盘子空的,埃瑞克桌子上的盘子也空了,然后埃瑞克鬍子上还有点蛋糕屑。
  「那个好像是昨天的。」茱迪看着他俩。
  「咖啡,谢谢。」海晓拿过咖啡,喝了一小口,闭上眼睛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还有蛋糕么?」海晓问。
  「没有!」茱迪没好气地走了出去。
  「女人。」海晓耸了耸肩。
  「哦,埃瑞克,俄罗斯人那边那块地的事情我在查,争取能让华兴从手里的合同能划出一块,他们和义大利人都同意停火。」海晓说。
  埃瑞克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着他的办公桌。
  「为什么不能达成世界和平?」埃瑞克咕噥了一句。
  这时,埃瑞克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海晓站起来:「长官我先走了,我会把整个情况的报告发到您的信箱。」
  埃瑞克拿起电话:「一大楼埃瑞克……」
  海晓关上了门,微笑地走向电梯。
  说了一阵,埃瑞克掛了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茱迪的呼叫器。
  「是的,埃瑞克。」茱迪的声音传来。
  「嗯……那个……」埃瑞克吞吞吐吐。
  「是的……有什么事么?长官。」
  「昨天那种蛋糕……」
  「……」
  海晓拨通了加拿大山区一个守林人的电话。
  「小鸟,哦不对,那只麻雀可以回家了。」然后就掛了。
  这种事情不能认真地和他们谈,那些一脸正经的美国老条子,你只能推测他们目前的处境。埃瑞克刚刚上任,手里的事情多得他都想自杀,海晓完全能看出来,李虎留下的这些烂摊子有多难搞。这时候,如果唐人街再大乱,加上俄罗斯人和义大利人的事情,他心里那团乱麻马上就会点着。所以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吴望南回来,起码他眼皮底下能有一个安静的后院——唐人街。
  出了一大楼,海晓赶紧把大衣裹好,这天空似乎又飘起了雪花。马上过年了,又可以像小时候一样看华兴的舞狮表演了,也许还可以和婷婷在河边放放炮。
  海晓点起一支白万向唐人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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