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之四

  傍晚回到住处,我全身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因为来回不停的走动所造成的腿部痠痛,和比手划脚后快要得到的肩膀硬化,搭配上已经没有声音的喉咙。我真想这活动赶快结束!
  自从和公主有交集以来,我已经习惯每天到饮水机那去读取她留下的讯息。有时候她会图文并茂的把今天所遇到的事画出来,有时候只在字条上简单的点上几个符号以表示她想说的话。当然,这只有我们两个人看得懂!在别人眼里,只会猜想这是谁家的笨小孩所模仿的毕卡索!
  儘管脚步已经快抬不起来了,但我还是走到了饮水机的面前。正巧碰到那位学校棒球校队的仁兄也在那里装水!他用的是两公升的保特瓶装。
  「你又要丢纸条到对面啦?」他一见到我两手空空的走来,对我笑了一笑。
  「不!现在不用了!」我走近窗边,对他说:「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喔!想不到你还蛮厉害的嘛!」他装好了水,正旋紧保特瓶的盖子。「这招竟然还会奏效?」
  「因为我不只是一个人在玩的啊!」我回想起当时我第一次回她纸条时的那个下午,阿赣对我说的话:「至少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人愿意跟你一起玩!」
  而现在那个人,距离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很好!希望你幸福!」他用手臂夹着保特瓶,伸出右手来跟我握手。「我住在822室!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儘管来找我!」
  他做出一个投球的姿式,我笑了一笑!
  我推开窗户,对面的房间里没有灯光,不过可以看到公主的字条在铁窗上飘着。在我努力想把它给看清时,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把纸条给吹得翻起来。我只能看到纸条的背面,依稀可辨的是一个大大的『愁眉苦脸』图案,和一句留言。这个图案似乎是她新发明的,以前从没看过!有着弯弯的内八字眉,一脸的衰样!有时候我在想,公主的观察力还真是敏锐呢!连这样的小细节都可以描绘得如此逼真!
  吹不停的大风也总会有消失的时候,当纸条再度翻过来的同时,我想我的脸应该就跟她所画的那张衰脸一样!
  【抱歉,小施!我必须出门一阵子,因为,他在找我!】
  看到这样的字,让我全身不舒服的地方又更加难过了起来。公主的男朋友回来找她了,她要离开一阵子去重温男友的甜蜜。那我呢?我就该像个被挖空肉的鸚鵡螺一样,打个洞吊在窗边当掛饰?
  一路拖着脚步走回房间里。我早知道这游戏我根本没有胜算!就像跟阿赣的打赌一样!她的突然,让我付出的努力和期望都化为泡影,像童话里违背诺言的美人鱼那样!永远的沉在我的心里。那这样,我到底该不该继续下去呢?
  「学长?」蜻蜓学妹的声音,在我仍沉溺在痛苦的记忆里时,唤醒了我。
  「嗯?」我甩了甩头,看着她。
  「我那边的戏都排得差不多了,社长和华硕正在确定道具,和顺一下演员进出场的次序,我想知道你这边有没有问题?」她的声音听来格外温柔,和我们第一见面那样不同。
  「呃!我想应该是可以了!」我随意回答着,甚至,我根本不知道现在戏已经排到那里了!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公主要离开的画面。是那种依依不捨的拉着彼此手,然后被人无情的撞开那种画面,或是我会追着她跑,然后跌倒在巷子口、趴在地上大哭的画面。
  「真的吗?」蜻蜓把她的脸靠近我,质问着。
  不知道怎么地!我总是会想到那晚我和公主在摩天轮里的样子。
  「嗯...嗯!」我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到阿赣从蜻蜓的身后闪出来。
  「噢小施!」他捧着我的脸,左右端详着,像在看我有没有长痱子一样。「你一定正面临着很恐怖的事!」
  「什么鬼啊!」我甩开他的手,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心虚。
  「你不用骗我了!」他拉着我的肩膀,转回我的身子。「我刚刚从『大野狼与七隻小羊』里解出了一个密码!」
  「真的还假的啊!」
  「嗯!我解出了我的挚友正面临一个恐怖的危机!」他摇摇头说:「我的挚友不就是你吗小施?」
  「或许你的童话密码是对的!」我耸了耸肩,轻轻地对自己说。
  「但不管现在你的危机是什么!它都还没发生!」阿赣拍拍我的肩膀:「不过现在我们共同的困难就在眼前,你愿意为我们尽一份力吗?」
  我看着礼堂里散落各处的道具和满地的演员,我知道我是时候该拋开儿女私情了!
  「算我一份!」我像电影里要出战的光头大兵,和我的同袍一起欢呼加油!因为就在后天,我们要面临我们的第一场战争!
  阿赣笑了,他领着我们走向台下,召集了所有的演员,并对他们精神喊话。内容是什么我没办法记得清楚,因为我正在把公主的事忘掉!
  当华硕和我把城门纸板装在悬掛的铁桿上,而阿赣把彩带塞进彩带枪里时,『我们的童话』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看着蜻蜓学妹耐心地指导演员们演出我脑袋里的剧本,心中有股感动震憾着。
  「我觉得这部舞台剧一定会很成功!」我这么告诉着阿赣。
  「我也希望!」他露出了自从开始排戏以来,第一次的微笑!
  时间的飞逝快到让我都忘记了要找出公主什么时候回来!演出这天,我负责的是现场的控管,包括演员的进退场和现场的秩序。华硕负责声光音效的部分,他在音控室里和工作大哥一起跑一次要製造出的声光效果,然后透过音控室外的小窗口,对我竖起了大姆指表示音效ok。蜻蜓学妹负责的是相官的工作,她坐在观眾席的正中央,用脚架架着一部dv,把整个舞台上所发生的事都一一纪录下来,还不时的准备用数位相机补捉苦练多日的演员们!她看了看dv的液晶萤幕后,调了调脚架的位置,然后看着我,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她也准备好了。
  我看着台下已经坐定位的观眾和那些姍姍来迟、正要努力挤进来的人,笑着对从后台探出头来的阿赣点点头,然后我走到舞台的另一边准备。
  忽然灯光全暗,一盏明亮的灯打在舞台上,让整个佈景感觉起来更生动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王,她有个美丽大方、又聪明善良的小女儿,可惜她的后母并不喜欢她...」阿赣感性的唸着口白,速度刚好,就像一位慈祥的妈妈正在唸一段故事给正要睡觉的小孩子听。
  灯光渐渐亮起,主角格瑞尔和他的小猪斯比诺配合着流洩出来的轻快音乐,走在要前往森林的路上。这一段的戏排了好久,只因为演主角的学弟和演小猪的学弟在排练前大吵了一架!
  我偷偷地透过布帘,看着台下满满的观眾,正聚精会神地在欣赏我们编好的舞台剧,那种满足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小孩到得到诺贝尔奖一样!突然,我的眼睛瞄到了蜻蜓学妹,她正把她那大大的眼镜摘下,然后低着头用衣服擦拭着镜片。这个女孩一直都是这么大剌剌的,从她第一次跟我见面时的那种男人味十足的握手法我就看出来了。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看着蜻蜓学妹微微朝下的侧脸,我突然想起了在摩天轮里那公主美丽的脸庞。
  「你不要再想她了!她现在一定跟她的前男朋友正开心着呢!」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试着说服自己的脑子,不要再播放有关她的任何画面。
  「走!走!」我看到主角和小猪走向我,表示该换下一幕了!
  「格瑞尔第二幕准备!」我告诉扮演主角的学弟:「等等幕放下来之后,你就从后面绕过去,出场的位置是在社长那边!」
  「好!」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得出他其实很紧张。
  「不要紧张!你表演的很好!」我安慰着他:「加油啊!」
  然后在幕放下来之后,工作人员快速的换道具,主角也快步跑过去舞台的另一边。
  幕再度升起,只是范围改成只有中间一小块。这是因为没办法把城墙移来移去而想出的变通办法。
  在大家通力合作之下,就这样一幕接一幕的顺利演出。在施放魔法的同时,震憾的音效和阿赣有创意的表演方式,换来了台下的满堂喝彩。我一边看着他们演出,一边看着我手里的剧本,虽然演出时为了方便性,所以和剧本上所排的顺序有一点不同,但在谢幕时我看到大家都起立鼓掌的样子,我知道我们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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