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之四

  在和阿赣和好并互请吃猪排饭的那天晚上,我和公主来到了音乐厅的门口。
  在享用我们和好的第一餐时,我们讨论了一下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最后我们决定,在音乐会上把事情摊开来。这样至少有去赴约,也能把事情当面说清楚。
  【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她拉拉我的手臂,递给我她的记事本。
  「不是!」我假装翻找自己的包包。「我找不到我的门票!」
  她轻轻地按住我插在包包里的手,让我的动作停止。再轻轻地拉开包包的前拉鍊,然后一脸得意地展示她手里那张,从我包包里拿出来的票。
  「你真厉害!」我笑着说:「你怎么会知道我放在那里?」
  【在出门前我看到你放进去了!】她笑着把本子给我。
  「这样啊!哈哈!」我乾笑着。因为她越细心,我越无法隐藏我脸上的表情!我几乎可以想到,她根本就已经知道我今天跟她来的目的在哪了!
  跟着人潮依序排队进入音乐厅,里面的装潢宏伟庄严!可能我第一次来听这种音乐会吧!让我整个人觉得不自在!
  【你的手机要关机喔!】公主在我们找到属于我们的位置时,贴心地告知我!
  「嗯!我知道!不然一响就会被丢出去!」我一边关掉手机电电源,一边悄声地说。
  她笑得灿烂如花!在昏暗的会场里,我觉得她就像一颗闪亮的阳光!随时都能照耀身边的人!也包括了她另外一边,那个一直盯着她短裙下的大腿看的人!
  「我跟你换个位子好了!」我贴近她耳边说。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清香。
  她不明就理,但在我很明显的示意后,她又微微一笑,然后起身和我互换座位。
  那傢伙一见她起身,立即收起色瞇瞇的眼神和即将滴落的口水,一脸惊讶与愤怒地看着我。我对他轻点了头,微微一笑。然后坐在他旁边!扮演起称职的护花使者!
  忽然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舞台上的灯光亮着。出场的钢琴手是一位残障人士!他戴着墨镜,好像没办法看见路一样地由工作人员扶着走到钢琴边,然后依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和舞台下的我们鞠躬。
  这举动立即引起台下的一阵鼓掌声!也包括了我旁边的那位仁兄!
  我转头看看公主,她的眼里放出了光芒,很认真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奏者。脸上的表情起起伏伏,偶尔看到我在看她,便用手肘顶了顶我,比比前方的舞台,示意着我要专心看表演!
  无奈的是,今天的我没有心情看表演!就好像当你大考落榜之时,去斗牛士点客牛排来吃,在餐点送上桌后,只会觉得眼前这块牛肉一定很好吃,却毫无动力去提起刀叉一样!
  更何况!我必须要思考待会儿音乐会结束之后,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告诉眼前这个我很喜欢、却又没办法喜欢的人我要说的话!
  这场音乐会里,所有的演奏家都是身体有残缺的,而他们超水准的表演与满堂观眾的欢呼喝采声,让我觉得我的说词越来越没有说服力!因为我无法告诉她,身体有残缺的人,没办法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坐在这个音乐厅里的我,简直卑劣到了极点!我相信阿赣如果在这里,他一定会痛哭流涕的!
  音乐会结束后,我和公主骑着车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清凉,扑在手臂身体上,竟有些微微的寒意!公主坐在我后面,手并没有碰触到我的身体,而是抓着后方的握把。
  「今天的音乐会很不错喔!我没想过人的极限可以这么大!」我说着。
  但后方沉默一片。
  今天是我第一次骑机车载她,所以我根本就忘了她没办法回答我的话!而且在机车上也没办法用写的来回答我!
  「对不起!我忘了这样没办法说话!我真是个笨蛋!呵呵!」我笑了笑,想宽她的心。
  这时我突然想起之前和阿赣吵架时,我所想的事:『我们连在一起最基本的沟通都有问题!』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它混了我的思绪,长长地、缓缓地吐出来。
  此时,我感觉到她的手,环绕在我的腹部!我几乎感觉到她的身体和我的身体之间,越来越小的距离。
  『对不起!』
  不知道怎么地,我突然感觉到这句道歉!好像有人在我心里说话一样,那么的突然又那么的清楚!
  「你刚刚在跟我说话吗?」我没多想,转头过去问她。这一问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白痴!她明明就不会说话!
  就在尷尬之时,我们骑到了河边,眼前一阵青红灿烂绚丽了我们眼前的夜空。
  「你看!」我比着那些缓缓落下的火光,兴奋地说。
  我把车停在路边,和公主并肩走在河堤上。
  烟火就像偶像剧那样猖狂地在我们头顶上的夜空绽放着。晚风轻抚过河面所带来的清风,在我们身旁吹送着,用力地深吸一口气,还可以闻到许久未见的青草香。烟火闪耀过河面所遗留下来的隆隆炮声,为我们之间的沉默,填补着。
  我们信步走着,没有目的地,没有彼此打闹的欢愉,也不知道在等待,那一边先开口。
  走下堤防,走河滨公园里,打球散步溜狗的人,从我们身旁经过,一反往常地没有对公主拋来怪异的眼光!经过刚刚的音乐会,我终于体会到我一直所谓的『怪异』眼光,也就是听来很刺耳的『歧视』。
  也许是因为公主原本就是个正常的人,只是她少了一样我们有的东西,在不曝露出不同之处时,没有人能察觉罢了。
  在我仔细想着该怎么起话头的时候,她拉拉我的手臂。我顺着她的手臂看到她的脸,再从她的脸看到她另一隻高举向天的手。
  是天灯!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竟然会有人在放天灯!
  一颗颗橘红色的亮点往漆黑的夜空飘去,和稍纵即逝的烟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为单调的天空彩绘出一张张不同的图案。
  我看到公主开心的表情,就像那晚在摩天轮里一样!五彩繽纷的闪闪火光映在她脸上,使原本就相当美丽的她,更显的楚楚动人。
  「好漂亮喔!」我讚叹着。
  她听到我开了口,便转过头来看我,与我这四目交接,我感受到有某些东西,流进了我眼里,是种非常很舒服的感觉!
  她看了我一眼后,便带着微笑低下头去。而我们之间再一次的,被沉默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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