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性陷落 第35节

  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
  曲珞盯着灯牌上闪烁的小人,猛然想起一件事:“物理卷子……你能帮我个忙吗?”
  放学的前一刻,物理老师将此次期中考的卷子发了下来,要求他们带回去订正,并且叫家长签字。
  她的物理向来不太好。
  而这句话的意思,自然不是求他帮忙修改错题这么简单。
  叶书扬看了眼跳转为绿灯的灯牌,一边过马路,一边重复起下午的话:“我不跟你干偷鸡摸狗的事。”
  “哎呀——”曲珞小跑着跟上,“你别这么冷漠嘛,你模仿我妈的字迹都模仿得这么像了,多帮一次也是帮,对不对?”
  “叶小新,算我求你行不行。”她的语调不自觉放软了许多,“要不然我们交换条件,我肯定不让你吃亏。”
  穿过马路后,叶书扬突然转身,在人行道上停了下来。
  曲珞一时没刹住脚,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她倒退半步,揉着脑袋问:“你同意了吗?”
  他垂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澄澈黑亮的瞳仁在昏沉的光线下,黑得更为纯粹。
  眼底好似有浮光在流动,可她看不明白那是什么情绪。
  好半晌后,他才悠悠地问:“你现在忽悠别人,都喜欢用交换条件,这样的招数?”
  “什么意思?”他好莫名其妙。
  叶书扬没回答她,而是顾自往下说:“如果我答应了你,你的条件还是那种随时可以兑换的东西?”
  嗯?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有人也这么说过。
  思考了几秒后,曲珞恍然大悟:“你偷听我和柯烬的对话。”
  叶书扬叹了口气,敛着眉转身往前走:“你们的讲话声这么大,是个人都能听见。”
  曲珞跟上他的步伐,刚想和他掰扯几句,但又怕这个话题就这么被他扯开了,于是又将话茬拉了回来:“所以你答应吗?”
  “可以。”他转头看向她,“但我必须要知道,你和那家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顿了顿,他又多解释了几句:“以我跟他这种死对头的关系,我总得了解一下情况,万一他要求你出卖我,你是不是也会做,毕竟你把我蒙在鼓里又出卖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曲珞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她当初给学妹写小说这件事。
  好吧,在这件事上,她确实有愧于他。
  思忖片刻,她还是答应了。
  听完她简单的讲述,叶书扬的步伐顿了下,而后他若有所思地问:“所以,他的要求还没想好?”
  “嗯,但他说不会比我的要求困难,那估计就是让我回请他之类的。”
  “他提了要求之后,你记得及时告诉我,不然你被人拐走了,我都没法救你。”
  她听出来了,他又在拐着弯地骂她蠢呢。
  “你才蠢。”她边说着边踢了他一脚,“回去别忘了教我改错题,还有签字。”
  后两个字音,她还刻意加重了许多。
  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她才放过他,又和他继续聊别的话题。
  两人最后在曲珞家的院门前停下。
  曲珞一边叽叽喳喳地念叨着,一边上前几步推开院门。
  指尖还搭在门把手上时,她倏忽听见了室内传来的吵架声。
  带有怒意的女声和无奈的男低音混杂着。
  那并不是每晚八点档的肥皂剧里发出的声音,而是廖景芝和曲延亭在吵架。
  这个想法潜入脑海的时候,她的手顿时僵住。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叶书扬,发现对方也轻拧着眉看向她,神色晦暗不明。
  在一片嘈杂混乱的声音中,曲珞听见了协议、每周一次、她、问我等几个模糊的字眼。
  她空咽了几下,而后缓缓道:“叶书扬,我——”
  与此同时,室内的吵架声戛然而止。
  就像是觉察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先,进去吧。”
  看着她步伐缓慢地挪动了半步,他才想起似的问道:“还是说,你想去我那?”
  作者有话说:
  #小狗日记
  *
  「完蛋,要死,要死……」
  ——《卷毛小狗日记簿》
  *
  写完这篇日记,扔下笔,低头看了眼灰色休闲裤。
  草,真的要死……
  *
  上半章的小叶:我可不跟你干偷鸡摸狗的事。
  下半章的小叶:我有一个条件。
  *
  两人处理的方式还挺不同吼吼!
  一个转移注意力。
  一个让她重拾信心。
  第21章 晚间树洞
  ◎嗯,你摸摸我。◎
  夜幕四合, 明月高悬。
  月光透过窗玻璃,洒满一地清辉。
  晚风从缝隙中溜了进来,形状明晰的光影在飘动的窗纱下浮浮沉沉。
  曲珞屈膝盘腿,坐在飘窗台上, 手指缠绕着传声筒的连接线, 目光怔然地落在窗外的夜色上, 思绪却不受控地四处流窜。
  她想到廖景芝解释吵架仅仅是因为生活摩擦,想到曲延亭对疏于陪伴而向她表示歉意,想到叶书扬扣住她肩膀状似安抚的动作,还想到难解的物理题。
  明明事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可她不知道自己在纠结、矫情什么。
  这种感觉好似在解一道复杂的题目,她连解题的思路都找不到, 就更别说求得其中的答案了。
  越思考,越混乱。
  思绪飘到无解之时, 窗户滚轮在轨道上移动而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打断了她的神思。
  曲珞抬头望去, 叶书扬正低着头拿起垂在窗台边的传声筒。
  他刚洗完澡, 整个人都泛着层水汽,发梢还湿漉漉地渗着水,水珠顺着鬓角渐渐没入黑t的领口深处, 单薄宽松的t恤松垮地套在身上,看上去更多了些颓散的懒意。
  两人的卧室窗户正好面对面, 房间的距离也不远,基本上拉开窗帘往外瞧一眼,就能看到对方卧室的格局。
  “这玩意儿还能用吗?”叶书扬边说着, 边将传声筒的纸杯贴在耳边, 动作间, 牵扯着曲珞挂在纸杯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学时期,传声筒游戏特别流行,曲珞也跟着做了这款特别的、带有铃铛的传声筒。
  兴致高涨时,她几乎每晚都会扯一扯自己这边的纸杯,用铃铛声将他唤出来,接着再用传声筒和他聊天。
  即使聊的话题都没什么营养,但两人总能聊很久很久。
  后来,那股热潮过去了之后,这款传声筒也被闲置了。
  可即便如此,他俩依然默契地将各自的传声筒垂挂在窗台边,任由中间那根棉线牵连着。
  曲珞拿起纸杯,贴在唇边,小声地说:“叶书扬,大蠢货。”
  他轻哼一声:“看来还没坏。”
  曲珞撇撇嘴,没什么兴致似的低垂下眼眸,没再接他的话。
  下一秒,手中握着的铃铛传来清脆的响声。
  她抬眸看去,叶书扬扯住中间那根棉线,指着手中的纸杯对她说:“它刚才告诉我,它想知道某人在担忧什么?”
  停顿两秒,他补充道:“你说过的,传声筒就是你的树洞。”
  所以,你愿意告诉他,你的困扰与担忧吗?
  刚才在餐桌上,她明明笑得一如常往。
  但他看得出来,此刻的曲珞最需要的是倾诉。
  低缓的嗓音透过传声筒直达鼓膜:“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们吵架。虽然他俩在我面前还是表现得很恩爱,但我总觉得和以前相比,他们的关系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我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也许是我爸经常加班,以致于我很少见到他,也或许是别的什么……”
  说到这,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其实有些害怕,我怕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缝,我也害怕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变化,我不喜欢改变,也不喜欢分别。”
  尽管她清楚地知道,人和人的关系、感情不可能会一成不变的。
  可她仍旧本能地抗拒着改变。
  她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痛苦,还是在童年时期。
  那时,曲珞在路边捡到一只被丢弃的可怜小猫,因为怕被父母责骂,所以她没敢带回家,只能和叶书扬一起偷偷商量着给它搭窝、帮它找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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