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余远洲在自助快餐窗口舀了勺麻婆茄子,外加三个醋丸子。盛了碗菠菜鸡蛋汤,随后找个地方坐下了。第一口还没送嘴里去,面前就多了一个餐盘。抬头一看,傻强正嬉皮笑脸地跟他打招呼:“大嫂好。”
  余远洲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傻强在桌面上平了下筷子头,也跟着坐了下来:“嫂子在哪儿,我在哪儿。”
  余远洲浑身不得劲。这一天到晚被人看着的感觉太糟糕了。
  “我不喜欢被监视。”
  傻强从余远洲盘子里扎了个醋丸子:“别说这么难听嘛。什么监视,这是贴身保护。”
  “我不需要贴身保护。你没别的事干?天天盯梢你不空虚吗?”
  “我一没学历二没技术,枭哥一个月给我开两万,你说我空虚吗。”傻强嚼着丸子笑,“这丸子不错,带脆骨的。明儿我也打这个。”
  余远洲冷下了脸:“上次是不是你给丁凯复通风报信的?”
  “哪一次?”
  “少装蒜。初七那天,你前脚走,丁凯复后脚就来了。”
  傻强也没否认:“不是我主动告的哈。正巧枭哥那天要从s城回来,刚落地就打电话问我你干啥呢。左右他都要去找你,我犯得着说谎么。”说罢又要从余远洲盘子里扎丸子。
  余远洲挡开他的筷子:“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汇报给他?”
  傻强筷子一拐,夹走一条茄子:“枭哥这人其实挺好的。你看他生气时吓人,但只要你听话,他不亏待你。”
  余远洲皱眉道:“你筷子沾过桌面,别在我菜里划拉。”
  “我咋就觉着你那盘更好吃。”
  余远洲又伸手挡他:“起开。你都夹走了我吃什么。”
  “你打得太少了。”傻强从自己盘里夹了一块排骨给他,“趁年轻敞开吃。等过了三十,吃多少长多少。”
  余远洲嫌弃地看着那块排骨,用筷子扒拉到一边:“别教育我。说得像你比我大似的。”
  “哎我还真就比你大。”
  “你多大?”
  傻强一抬筷子尖儿:“属鼠的。”
  余远洲上下打量了一下傻强。黄毛中分头,格子夹棉衬衫,罩着个亮面羽绒马甲。再加上脸上坑坑洼洼的,瞅着就青春期刚过,怎么比他还大出四岁来?
  “真的假的?”
  傻强得意地拍拍脸:“长得嫩,没招。”
  余远洲嗤笑一声,夹枪带棒地挖苦:“你比丁凯复还大两岁,你管他叫哥?”
  傻强的笑消失了。他放下手,尴尬地清了清嗓:“咳。这年头谁能耐谁是哥。你也听我一句劝,别惹他。顺着他点,捧着他点,啥都能有。”
  余远洲回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放下汤碗擦了擦嘴。随后站起身端起餐盘:“我想要什么自己会挣,不用别人给。”
  傻强不以为然,低头摆手:“好话不说第二遍,不听拉几把倒。”
  余远洲不再理他,走人了。
  傻强是块铁板,洋辣子更甚。有这俩人形摄像头跟着,自己去心理咨询的事情一定会传到丁凯复那边。
  余远洲烦躁不已。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去哪里,干什么,都要一一向丁凯复汇报解释?他又没有奴才病,干嘛要给自己找个主子管?
  正想着,肩膀忽然被拍了下,余远洲吓得一个激灵。回头就见丁双彬的两排大白牙:“余助,新年好呀!”
  余远洲扯出个场面微笑:“二少,新年好。”
  “今晚有空没,一起去吃个饭?之前那事儿麻烦你了。”
  “分内的事情,没什么的。饭就免了吧。”
  “别啊,你帮我那么大一个忙,”丁双彬熟稔地搂着他肩膀,“总得让我报答报答。”
  余远洲本想继续拒绝,忽然心思一转,说道:“那我这里,刚好有件事需要二少帮忙。”
  丁双彬立刻心领神会:“啥忙?躲我哥?”
  正月十七上午十一点半,余远洲跟着丁双彬走进了d大附近的darts cafe。丁双彬径直上了二楼,余远洲穿堂而过,从后门出去拦了辆出租车。
  瑞林心理咨询是d城最有名的心理诊疗所。创办人兼主治医生陈瑞,在北美读了十二年心理学,权威老道。看诊全部采取预约制,费用也较为高昂。余远洲这回下了血本儿,高低要把自己这个闹心的斯德哥尔摩给治好。
  余远洲到得早了些,填了个信息表后坐在候诊室等。候诊室是个三十来平的客厅,装潢成暖黄色调,摆放了几张米白单人沙发。沙发与沙发之间用盆栽的金桔树隔开,让患者有开放且独立的个人空间。
  余远洲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本小说翻了起来。还没等看进去,就被旁边的人搭话了。
  “余远洲先生。”
  隔着一大排金桔树,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余远洲疑惑道:“哪位?”
  树叶里面伸出一张名片。余远洲接了过来。名片用高档绵纸而制,凹印着logo和名字。
  圆春保险名誉董事 段立轩。
  余远洲心下一震。
  这时就听隔壁接着道:“前些日子想请您吃顿饭,手下人办事不力,让您受怕了。我给您赔个不是。”
  余远洲没心思和他虚与委蛇:“你找我干什么。”
  “想和您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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