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段从拧药水的动作一顿,脸色变本加厉的黑了下去。
  “去医院。”他把药水放回箱子里。
  “真没事。”言惊蛰蠕动着嘴唇,鼓起勇气攥攥段从的手臂,“看着严重而已,我能感觉到,我心里有数。”
  他朝段从翻开掌心,活动几下五指,示意没有伤到骨头。
  段从看了会儿,轻轻捏了下言惊蛰的指尖。
  被段从甩在路上、关在门外,被门夹手的时候,言惊蛰都能忍住,可段从捏这么一下,却把他近期所有压抑的情绪,都给捏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他重新开始解释。
  “照片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当时过马路,我都没感觉到,没想到这么巧。”
  段从掀掀眼皮,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言惊蛰闭上嘴。
  其实言惊蛰仍然不清楚段从为什么生气,他在人家家门口嚷嚷“我连朋友都不能有吗”的硬气,被一门板就给摔散了。
  他习惯承受情绪、隐藏情绪,从小就习惯。
  但段从不行。段从应该是最骄傲的那一类人,已经在他这里委屈太多次了。
  淡淡的烟酒气息在沉默中发酵,最终,段从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是想喝酒吗,”他拎起一听鲜啤,食指轻轻一弯,单手就把瓶口打开,塞给言惊蛰,“喝吧。”
  “我没想喝。”言惊蛰有些无措,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的,握着酒瓶又开始观察段从的表情。
  “我家没酒吗。”段从问。
  言惊蛰一愣。
  “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话,不会联系我吗。”他望着言惊蛰。
  “我连个朋友都不如?”
  言惊蛰跟他对视着怔了会儿神,表情微微松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眼神。
  “……啊。”
  段从没理他,自己又开了一听酒,推开门去阳台。
  跟言惊蛰这种人相处其实挺累的,说他迟钝,一些事情上敏感得不行;说他敏感,有时候又蠢得可恨。
  偏偏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段从手臂撑在阳台上,抿了口酒,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上辈子欠的。
  过了会儿,言惊蛰的脚步轻声传过来,停在他身后。
  “你不一样。”
  段从扭过头。
  言惊蛰手里还攥着那听啤酒,半垂着脖子,仍是那副嗫嗫嚅嚅、不会说话的窝囊样子。
  他像是使出了自己全部的表达能力,顶着那自卑的羞耻心,想了想,纠正自己的话:“其他人跟你不一样。”
  段从一边眉梢稍微扬了下,原本带着烦躁的呼吸开始放缓。
  他想再多听一点,但言惊蛰憋出这一句后,就闷着脑袋不吭声,挨了夹的手指头在瓶身上无意识的来回摩挲。
  “什么不一样?”
  段从只能开口问。
  “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言惊蛰张张嘴,望着眼前的段从。
  阳台外是大城市灯火通明的夜景,从高层往下看,像一片倒映的星海。段从站在夜幕前,像太阳。
  言惊蛰突然又自我惶惑起来。
  “我不想总是在出事后麻烦你,你已经……”
  “问你呢。”段从不耐烦地打断他。
  “问你什么答什么。”
  言惊蛰本来已经麻木的指尖传来刺痛,他眼窝一烫,这些日子以来憋闷在心底的无助和委屈,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了一圈。
  “……我只有你了。”
  他撑不住了。
  “对不起。”
  段从漫长地注视着言惊蛰,看他难掩羞愧的表情,很久很久,浅浅地从鼻腔里呼了口气。
  “喝了。”他朝言惊蛰手里的酒瓶抬抬下巴。
  言惊蛰“嗯?”一声。
  “喝。”段从只是命令。
  言惊蛰确实不想喝酒,他没有借酒消愁的习惯,也觉得不好喝。但段从现在让他喝,他就像喝饮料一样,往嘴里咽了一口。
  见段从没说话,他干脆闭起呼吸,喝药汤似的,分几大口把这听啤酒全部灌下去。
  结果他刚解决完手里的啤酒,段从又把他自己剩下的半听递了过来。
  言惊蛰老老实实地接住。
  “你喝多的时候,说话更好听。”段从说。
  言惊蛰有点莫名其妙,偷偷把嘴巴对准刚才段从喝过的位置。
  “有事儿跟你说,说完还有事儿想做,你把自己灌迷糊点。”
  不知道是酒好劲儿大,还是有所预感,言惊蛰的心口蹦了蹦:“什么?”
  “和好吧。”
  段从说。
  他不想等了。
  第 68 章
  像是被天上突然掉下的云彩砸了脑袋, 言惊蛰保持着酒瓶举在嘴边的姿势,直直的愣在原地。
  段从等了他一会儿,求和的话终究还是由他说出口,本来就有些不自在, 面对言惊蛰漫长的呆滞, 愈加烦躁起来。
  他不耐烦地皱了下眉:“聋了?”
  言惊蛰没聋, 他在心跳。
  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句话他在睡前梦里出现过多少遍, 和段从和好的场景他成千上万次的独自演绎过。
  然而真的猝不及防听到段从提出来, 他一时间震惊到只觉得惶惑的地步。
  太不真实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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