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第153节
“甚至于,就因为云姨娘的一面之词,梁守海就将明媒正娶的妻子以犯七出为由休弃,此后放任梁源在偏僻的小院里自生自灭。”
太多了。
那十年里,他经历的不公与冷待太多。
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你羡慕我六元及第,可你不知,我是花了五倍十倍二十倍的精力苦学!”
苏源目光如炬,犀利的言语化作利刃,戳破梁盛的自以为是,让他哑然无言。
他蜷起双腿,瞳孔剧烈收缩:“我、我不知道。”
苏源心中的郁气发泄不少:“在你派人追杀我之前,我没想过将此事捅到陛下面前。”
梁盛眼珠转动,无端幽森。
苏源敛眸,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今日我来这里见你的目的,是想告诉你。”
“是你自己,将自己送上了死路。”
一字一顿说完,苏源转身离去。
背影颀长挺拔,脚步沉稳,再未回头。
透过牢柱的缝隙,梁盛看着苏源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角尽头。
硕大的老鼠啃食着他的脚趾,分不清是身体更痛,还是心头的痛楚更深。
耳畔是“咔嚓咔嚓”的脆响,梁盛放声大笑。
笑声绝望,又带有几分释然。
回顾他这十八年,简直错得离谱。
明明当年他可以劝说云秀停下针对苏源的计划,他却为了独占父亲的疼宠,纵容云秀设计尚且痴傻的苏源被除族。
明明他不止一次怀疑家中钱财来路不正,却因为自己的虚荣,强迫自己抛却疑窦,心安理得地用着那些不义之财。
一步错,步步错。
但凡他不曾将苏源视为仇敌,但凡他存有良善正义之心,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梁盛的笑声疯癫,引来不远处的牢头。
牢头已经从上头得知此人的身份,很是看不起梁盛这种人,态度自然称不上好:“笑什么笑,给我安分点,明早吃了断头饭好上路!”
冷不丁对上梁盛阴森森的眼,牢头打了个哆嗦,一摸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吓得牢头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真是个怪胎,不是说跟状元郎是兄弟俩吗,怎么差这么多。”
不远处有牢头听到这么句话,大喇喇地说:“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亲爹一样,两人相差甚多的话,那就是生母天差地别呗。”
梁盛躺在黏腻的稻草上,忽然想到很多年前,他约摸才三岁。
那时他只是个天真稚童,抱着梁守海亲手为他做的蹴鞠,在回廊上小跑着,不小心摔了一跤。
是苏慧兰恰好路过,将他扶起,语气温柔地问他疼不疼。
回去后,他就挨了云秀一顿骂。
原因是他跌破了衣裳。
许是生命快要终结,以往他不曾关注的画面一幕幕从他脑海中飞快掠过。
书房里,梁守海抱着五岁的他,谆谆教导:“你是文曲星下凡,一定可以高中状元,入阁拜相。”
“到时候盛哥儿可一定要拉拔我这个做爹的,到时候咱们梁家权倾朝野,当说一不二的权臣!”
彼时年幼,他看不懂梁守海眼里的情绪。
现在想来,是野心,是妄想。
有透明液体从眼角无声滑落。
梁盛这时才意识到,梁守海对他也并非喜爱,而是利用居多。
亲爹利用他实现野心,亲娘利用他与嫡母争宠。
就连刘氏,也是利用他满足自己的私欲。
当年的豪言壮语似乎成了笑话。
他不仅没有成为人上人,还成了人人可以践踏的存在。
虚度十八年,最终结局不过一卷草席。
苏源走出刑部大牢,福公公正在不远处等着。
一看到他,立刻笑眯了眼。
“苏公子这是要回去了?”
苏源颔首:“多谢公公不辞辛劳陪我来此,快要到午时,可别耽搁了陛下用膳的时间。”
福公公正有此意,也不矫情:“苏公子痛快人,那咱家这就回去了,您路上当心。”
苏源笑着应好。
路旁停着福公公为他安排的马车,待福公公远去,苏源坐进马车,淡声道:“回去吧。”
车帘轻晃,驶往春宁胡同。
苏源阖上双眸,下颌的弧度流畅到近乎完美。
其实他此行还有一个目的。
就是亲眼瞧一瞧梁盛的狼狈与落魄。
若原主在天有灵,可以看到这一幕,想必也能安息。
抬手轻抚胸口,苏源长舒一口气。
原主安息与否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痛快了。
马车行驶了一刻多钟,在苏源的指路下停在苏家小院门口。
苏源稳稳跳下马车,折身拱手道:“多谢相送。”
驾车的侍卫连称不必,一抖缰绳离开了。
正值午饭时间,大家都忙着吃饭,外头没几个人。
仅存的几人遥遥望见外观华贵的马车,以及侍卫对苏源的态度,也都望而却步。
苏源叩门,一秒开门。
陈正拉开大门:“公子您回来了,老夫人一直很担心,特意让奴才在这等着。”
苏源瞥了眼陈正脑门上的汗珠,温言道:“赶紧回屋擦个汗,可别热晕了。”
陈正咧嘴笑:“是,公子。”
苏慧兰正在厨房做蛋黄酥,听到动静立刻出来:“如何了?”
苏源自觉原地转了一圈:“娘不必担忧,儿子一切都好。”
母子二人回屋,苏源将梁盛的结局告诉他娘。
苏慧兰拍手称快,又叠声称赞:“陛下可真是个明君,明君啊!”
苏源深表赞同。
午饭后,苏源洗了个澡,穿着里衣躺在床上。
一上午神经都紧绷着,又热又累,索性睡个午觉。
平躺在床上,睡意袭来。
苏源感觉自己身形飘忽,似一阵烟。
飘了许久,总算落地。
睁开眼,是陌生的环境。
他站在一面窗外,屋里隐约有谈话声:“去母留子,你有几成把握?”
第87章
“不过一个蠢妇,仗着有王爷几分宠爱,便对你我指手画脚,若想除去她,轻而易举。”
屋内两人一问一答,后者言辞间不乏胜券在握之意。
苏源觉得他俩的声音颇为耳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具体是何人。
对话还在继续。
“盛哥儿切记小心行事,徐徐图之,绝不能让刘家察觉到端倪。”
“您尽管放心,刘章蠢如鹿豕,成不了什么气候。只等太子一死,王爷登基,咱们就按计划送他见阎王爷。”
“刘章那几个儿子个个只知吃喝嫖赌,刘氏只能倚靠咱们。趁她毫无防备,咱们便一举要了她的命。”
“她一死,那两个孩子孤立无援,只需保证周氏无所出,再稍加运作,皇位便是手到擒来。”
另一道声音难掩狂喜:“到时候咱们就是外戚,整个朝堂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盛哥儿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怎么到今日才跟爹说起这些?”
苏源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是......梁盛和梁守海?
他们竟在谋划挟天子以令天下,妄图以皇孙亲眷的身份把持朝政......不对!
梁守海至今还在流放之地干苦力,而梁盛上午已被陛下下狱,又怎会聚到一起,商谈这等骇人耸听之事?
更何况原书中的下一任皇帝刚被降为郡王,登基为帝的几率一降再降,远低于太子以及其他皇子。
他们为何这般笃定,诚郡王能坐上皇位?
苏源心口狂跳,脑海中浮现一个不可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