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缦霜没再回复，将花捡起来，插在了积灰已久的小花瓶里。
早晨七点半，她被闹钟吵醒，洗漱收拾了一下便往学校走。刚到自习室，导师在门口敲了敲，“缦霜，来我办公室一下。”
她疑惑地走出了门，跟上了导师。
“托福考了吗？”
“嗯，分数也很早就出来了。”
“多少分？”
“105。”
“Very good，我听说你一直想去国外读博，我这里有个机会，D大有个老师在招博士生，研究方向和我们差不多，你有没有兴趣？”
D大并非美国顶尖院校，但是缦霜读的这个专业却是顶尖的，可能也是因为冷门吧，加上有自己导师的推荐，给的一定是全奖，综合考虑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有些没反应过来，缦霜顿了几秒，连忙答道：“谢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我对我们组的研究方向也一直都很有兴趣，如果博士能够继续研究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导师笑了笑，“我一直觉得你的能力很强，既然最近论文完稿，我们也准备投稿吧。至于D大的申请，我等会给Daniel发个邮件，有我的推荐，肯定没问题，你也可以和他安排一次线上谈话。你就不用再去申请别的学校了。那么我们来谈谈你最近科研的进展……”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缦霜有些心不在焉。
“我喜欢你就够了。”
就够了吗？喜欢但是没有结果，还有必要开始吗？
吃完晚饭，缦霜走出校门，又是一眼就看到林远华的摊子。她走上前，不客气地拿起烤好的生蚝吃了起来。
“好家伙，现在跟自己家一样了。”
“怎么，我还有存单在你那，不打游戏，吃你几个生蚝怎么了？”
“好好好，您随意。”他继续忙着，见周围人少，低下头轻声在缦霜耳边说：“今晚我去你那好不好？”
缦霜白了他一眼：“你去找那个比我好看的绝世大美女去，去，人家还给你葡萄吃。”
“我再说一遍，老子现在喜欢的是你。”
“真的假的？你们这些陪玩的嘴，一天天不知道要和多少妹子说这些。”
“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
“因为你只想和我上床，还用其他美女老板来PUA我。”
“谁说我只想和你上床？我也想娶你的好不好？我要是和别人有什么，何必所有的记录都给你看？”
“那，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明年就要出国读书了，我可满足不了你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生儿育女延续香火的愿望。”
他怔了一下，又说：“可是我只要眼下和你过得开心就行了，而且我也会努力赶上我们之间的差距。”缦霜低下了头，他叹了口气道：“我想问问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你一直在逃避，你问问你自己，和我在一起真的不开心吗？”
缦霜没有答话，隔了一会才和他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
“你记住，我永远不会勉强你，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马上从你的生活中消失。”
缦霜洗了澡，干了半个西瓜，心里有些郁闷，准备看会书就早点睡觉。她不知道什么是恋爱，16岁就没有了自己的第一次，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她的两个前任，她也曾真心地想要嫁给他们。缦霜其实才是真正的恋爱脑，她一旦认定一个人，就会掏心掏肺，哪怕撞了南墙。虽说那些关于女权的书也没少看，缦霜本身的性格，却是有些容易心软、共情能力太强的。天生的性格使然，她或许在工作学习上足够出色，却从来没办法在感情上快刀斩乱麻，过于念旧、过于执着。对林远华，她或许是想逃避吧。
手机响了，是雯雯姐给她发来消息：“你对你家李白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你们的相处、对话真的很自然啊。”
“他应该对谁都这样吧？”
“对我就不这样，冷漠的很。”
“实话和你说吧，我也对我的固陪很上头。”
“你那固陪哥？8000分的元歌？不太行吧。”
“那不是他自己的号！”
两个花痴的女人互吹了一通自己的固陪，雯雯又说：“你自己看你家李白的小红书，只关注了你一个人啊。”
缦霜倒是一直没发现这个，她看了看，还真是。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呢，嗯，有些甜蜜？
“妹妹，你是苏州人？我看了你的朋友圈，我觉得你真的又好看又优秀啊。不记得哪个小说里写的，‘女孩一口吴侬软语，静静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让你想到江南濛濛烟雨。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你穿旗袍就是这个感觉呀。”
“你老实说，是不是一口吴侬软语吸引了你家李白？”
“哪能吸引他，他这种肯定头发丝都是妹，还缺我一个？”
两人聊得投机，缦霜主动问了她的名字。
“张璟雯。”
“好听呀，‘珺璟如晔，雯华若锦’。”
“你呢？”
“陆缦霜。”
“好有侠气的名字。”
“是的，本来就是取自《侠客行》嘛。‘侠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你和李白还真有缘份。”
缦霜拿出一张信纸，想着要说的话还是手写更有诚意，高中和王璐瑶他们总是互写明信片。
阿远：
此时夜已深，回想我们的相遇相知，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像短短一瞬，我只觉得好像一场梦。羞于启齿，但是我们却已经有了肉体关系。我时常想，做爱能不能产生感情？那我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因为做爱还是本来就有？
我和你说过我过去的感情经历，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的过去也一团糟，因此一直没能踏入一段认真的感情。我觉得压力很大，我总是怕自己不够优秀，我用工作学习麻痹着我自己，可我也一直需要一个感情容器，来安放我那些热情，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就像那个容器。
我怕自己没有办法实现我自己的梦想。归根结底是我自己不够强大，不够自信。你带给我的快乐是空前的，我没有从任何一个男生上得到过。其他陪玩的话，说实话我都不太相信，听听就过了。可你说的话能让我觉得好开心，让我想去相信你。
我其实也能够把我最不堪的一面展现给你看，我的卑劣，我的自私，我的小心机，我的醋坛子，我的好胜心。你会让我不要吃安眠药，说带我杀两个傻逼开开心，帮我骂人又会注意减少在我面前说脏话，说想要保护我。看过很多陪玩圈的瓜，我知道不要对这个群体的大多数人的素质抱太大希望，也不要去相信那些好听的话。
我永远不会是最漂亮的那个，也不是最有钱的那个，但是呢，我也好希望成为你心里最好看的那个，这大概就是我太贪心了。我从小不自信，在家里条件还不太好的时候是在外公外婆家寄人篱下的，他们不喜欢我，总是贬低着我，我长大之后，完全不相信如果我不是最优秀漂亮的那个，我也值得被爱。可我也好希望成为对一些人来说很特别的存在。可能在我们开始聊性爱的话题之前，我就好喜欢你了，喜欢你对那个姐姐说“千金难买我乐意”，喜欢你说我值得你想保护我，喜欢你在我朋友面前正经的样子，喜欢你来逗我说没发挥好，结果把把mvp，然后你说“亲爱的小厂长，这不是想找个借口和你说说话”，喜欢你叫我宝贝，喜欢听你火力全开地喷人。
其实我也总是想你一整天，但是不敢给你发消息，怕自己沦陷，也怕打扰到你。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吧。在你面前，我好像一直逃避着自己的感情。那么，既然你说我们只要眼下的快乐，那我们给彼此一次机会，比起留下遗憾，不如让我们彼此都踏出这一步，让我勇敢一次。
陆缦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