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蹲妻手札(美食) 第96节
“囡囡,你说这样你可愿意?”
芫娘笑着轻轻低下头:“爹爹和娘亲做主就好。”
谢夫人才又伸手抚过芫娘的脸颊:“你自小就同你爹爹闹着要去外头看梅花,可那时从没有让你去过,这十多年你爹爹每每想起,都愧悔自责。”
“如今娘亲和你爹爹能替你再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这梅花,咱们今年一定去赏。”
为着这一场赏花盛会,谢府早早便开始了准备,请帖要写,吃食要备,游帐更要搭,府中忙得不可开交。
芫娘请了荟贤楼的师傅们来帮忙,一下子就分担了不少事。
她白日里得了空,还没忘去积香居给师父帮忙,顺道带着请帖给师父他们。
不过如今积香居中已经多了五个新伙计并两个新掌灶,轮到芫娘这的活实在不多,最终往往还是饶了芫娘早早回谢府。
谢府虽好,只是一连几日眼看着别人忙活,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是能把她给憋死。
她有些无奈地支起下巴望向院外,很快就从墙头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芫娘一滞,正有些担忧地想要叫人,便见陆怀熠从墙后冒了出来。
她顿时忍俊不禁,忙不迭跑到墙下:“你怎么不从正门走?仔细摔着。”
“不妨事。”陆怀熠熟稔地翻过墙头,随即一跃而下,“一连几天都在英国公府忙着准备聘礼,见不着你着急,便抽空来找你。”
“谢安朔还跟我说你不在,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芫娘顿时被惹笑出声:“明日便要去香凇山赏梅了,到时候不是自然就能见得?”
陆怀熠垂眸吻过芫娘眉心:“你这么狠心,舍得我再眼巴巴等一夜?”
“你仔细被人看见。”芫娘忙不迭将陆怀熠拽进屋子,“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快跟我进屋。”
陆怀熠从善如流地跟芫娘进屋,漫不经心地笑道:“只要芫娘不说,谁还能看见?”
芫娘打量着陆怀熠,忍不住被惹得笑出声。
好歹也是堂堂英国公世子,怎么竟做这翻墙倒院的勾当。
“再说了,我午后来了两回,都被谢安朔挡得打道回府,这还能怪谁?”正言语之间,陆怀熠的手便下意识捂了捂胃。
芫娘见状,蹙了蹙眉头:“你午后没吃饭?”
“罢了,在这稍等我一阵。”
她说着便出了门,很快又拿回一个食盒子:“给你,午后煎的,好吃的。”
陆怀熠揭开食盒,便见得盘中躺着肥硕焦香的鸡腿。
芫娘又道:“是用蒜煎的,但是没有什么辛辣味,我觉得你会吃的惯。”
“你做的哪有我敢吃不惯的?”陆怀熠擦干净手,衔起一根鸡腿塞给芫娘,随即也自己拿一根啃下去。
鸡腿外皮红润焦香,内里更是被煎的汁水充盈,香味浓郁。鸡腿一早便被改过刀,腌的十分入味,一口下去,外皮脆生生的,鲜嫩鸡肉里的孜然和蒜香味便扑面而来。
饶是这鸡腿已经不似刚出锅时那么热腾腾了,但见陆怀熠啃得津津有味,芫娘便也忍不住咬下一口。
香味一下子在嘴里弥漫开来。
和午后出锅的时候一样好吃!
更何况她从前竟未发觉,在这般深夜偷偷吃鸡腿,原来真的很有意思。
芫娘乐弯了眉眼,忙不迭又学着陆怀熠啃下几大口,不料还没顾上细细嚼,门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等她再多反应,外面忽然传来谢安朔温温和和的声音:“囡囡?怎么还没有睡么?”
第93章
“啊, 我正要睡了。”芫娘连忙吹灭灯烛,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方冲着外头的谢安朔道:“哥哥也早些歇息吧。”
谢安朔闻言,轻轻叹一口气。
“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芫娘一边怕陆怀熠被发现, 一边又不好驳斥谢安朔回去, 只好抓着陆怀熠往窗下的墙角一塞, 轻轻撑起窗户探了探脑袋:“哥哥,怎么了?”
谢安朔见状, 不由得愣了愣:“怎么开窗了?仔细受风。”
芫娘连忙问:“不妨事,哥哥不是有话要说吗?”
谢安朔这才垂了垂眸子, 缓声道:“陆世子午后来寻过你, 只是被我挡了回去。”
“我不想碍着你们,只是如今虽说成婚在即, 可你们终究大礼未成,他可以无所顾忌,但我不能任着你遭人指指点点。”
“待明日香凇山赏梅, 你若想见他,就大大方方去人前同他相会, 我绝不会多加置喙。”
“我知道哥哥是为着我好。”芫娘轻笑, “哥哥放心,我明白的。”
“明天怕是还有得忙, 哥哥大伤方愈,还是要注意休息才好, 快回去吧。”
谢安朔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妹妹是明事理的人,故而也不多赘述。
“罢了, 明日到山上好好玩。”
“若谁与你生了不睦,或是有心要欺你, 不必管他是谁有什么来头,只管同哥哥说,哥哥给你撑腰。”
芫娘点点头,甜甜笑道:“好。”
“那你早些歇着。”谢安朔说着便走到窗边,轻手轻脚替芫娘合窗。
只是走得近了,谢安朔的目光凝在芫娘脸上,忽然没来由地滞了滞。
月色幽幽,映得芫娘唇角发亮。
芫娘见谢安朔凝神瞧她,不由得心下一虚,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搪塞的话,便见谢安朔已然蹙住眉头,目光也忽然冷下来,变得好似不大友善了。
“哥哥?”
谢安朔被唤得回过神,随即垂下眼帘哂笑一声,这才伸出手,慢条斯理擦干净芫娘嘴角沾着的油:“没事。”
芫娘方才被谢安朔微凉的指尖触到,不禁后知后觉地僵在原地。
糟了,她怎么忘了?
方才同陆怀熠啃过鸡腿,她嘴角还有油花沾着呢。
她连忙捂着嘴支支吾吾解释道:“我……我有些饿了,方才就拿了东西在屋里吃。”
“嗯。”谢安朔轻轻应一声,又专心给芫娘擦手,并没有什么诘责和追问的语气,可俨然也并不像相信芫娘的这番说辞的模样。
“真的。”芫娘心下没底,只好又斩钉截铁地强调了一遍。
谢安朔闻言,便低声笑了。
他笑得很轻,想书中写的翩翩君子,像一阵春波漾过湖水,又像清风拂过柳梢。
可这一笑,芫娘心下却越发没了底。
她知道谢安朔的厉害,更知道他并不是会被她这三言两语就被骗住的人。
芫娘心下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她脑海里反反复复思索着说辞,生怕一露馅让两下里都收不了场。
只是眼见得芫娘语塞为难,手心也跟着越蜷越紧,陆怀熠便坐不住了。
他擦擦手,顶着快要咬碎的牙,二话不说牵住芫娘,作势便要跟谢安朔据理力争八百个回合。
谁料还没起身,却被芫娘压着肩头,沉沉一把摁回地上。
芫娘满心都只怕他们两个人碰面急了眼,情急之下便有些没轻没重。她往日里端锅掌勺练出来的手劲实在是不容小觑,只一下便让陆怀熠稳稳坐回到地上。
窗下那难以忽略的动静随之传来,顿时引得谢安朔挑起眉毛。
芫娘被瞧得越发心焦火燎,只好硬着头皮赔笑道:“方才是怎么了呢?兴许是……是老鼠吧。”
谢安朔笑着睨一眼窗下,也不戳破,只冷声道:“那可真是只膘肥体壮的死老鼠。”
芫娘干巴巴笑两声:“哥哥不必担心,我不怕老鼠的。”
“何况府中轻易不会有,今日定是因为偶然。”
谢安朔轻声揶揄:“想来也是偶然,我知道我们囡囡勇敢,只是有些老鼠狡猾乖张,图谋不轨。那老鼠毕竟是牲畜,也不顾什么脸面,只知道往别人家闺女的卧房里钻,若将囡囡伤了咬了可怎么好?”
“今日没有旁的人瞧见,当也无妨,下回我若是再让我见着,我定寻只铁夹子来,打折那老鼠的腿,再帮囡囡将那大老鼠拎出去。”
“大老鼠最怕哥哥。”芫娘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下回定然不敢来了。”
“那是最好。”谢安朔冷着的声音很快又对芫娘温和下来,“好了,天还冷,别着了风,早些关窗吧。”
他说着,又轻摸摸芫娘的头:“只要我们囡囡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别委屈了自己,那就是最好的。”
言罢,谢安朔果真转身离去。
芫娘轻轻松下一口气:“瞒……瞒住了?”
她连忙合住窗回过头,便见陆怀熠蹙着眉头坐在桌上。
他一条腿屈着,手就搭在膝盖上,眉头蹙着,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记仇。
他的指尖在桌上轻轻磕了几下,恍惚是在盘算要怎么把谢安朔带进北镇抚司里头锤扁再拉长。
芫娘一怔,也不等他说话,就眼疾手快把最后一只鸡腿塞进他嘴里:“哥哥已经走了,他不知道你在。”
“你肯定不是说你,你别误会他,厨房里还有芡实糕你要不要?我去给你端?”
“嘁……”陆怀熠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忿忿撕扯开鸡腿,而后方望着芫娘道:“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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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吹来了雪,冬花迎雪争艳,香凇山上的梅花纷纷凌寒而开。
漫山遍野的红梅在料峭春风中含苞待放,阵阵梅香清逸幽雅,萦绕漫山。
当初谢家在香凇山上遍植红梅,为的是女儿身后有一缕梅香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