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弃的前夫登基了 第44节
他没有告诉她,往后不止是这枚铜镜,旁的女子有的,他都会努力让她也能拥有。
苏织儿放下铜镜,转而看向包袱内最后一个纸包,然正当她准备打开时,却有一只大掌快她一步拿起来道:“这里头是些衣料,是给你做衣裳用的。”
衣料?
苏织儿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略有些不自在的神色,怎的先头还故意神神秘秘,这会子就直接告诉她了呢,她低低“哦”了一声,眼见那人将衣料搁在她手边道:“我看你暂且还有衣裳要缝,这些留着往后再动吧。”
说罢,利落地起身出去了。
苏织儿只觉他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怪,她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低头看了眼那纸包,打开一瞧,便顿时恍然他为何怪了。
她捏着那块朱红料子,面上的红晕可丝毫不比这颜色浅,甚至又不自觉想起牛三婶的话来,心底幽幽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送她这块做小衣的料子。
莫不是,在暗示什么……
是夜,苏织儿将前一日特意替他晒好的被褥铺在炕上,如往常一般睡下。
分明从前也不是没在同一个炕上睡过,可不知为何,今夜的苏织儿格外得紧张。
临睡前,她特意当着那人的面将炕桌撤了去,他也只看了一眼,却并未说什么,默默睡下了。
两人的被褥,苏织儿刻意铺得比从前近了许多,耳畔男人的呼吸声比以往更加清晰。
苏织儿攥着被角,始终提神听着那厢的动静,甚至在心下想,若是今夜他想过来,她也不会推开他。
可等啊等,到最后仍是什么也没等来,只听见男人愈发平稳的呼吸。
他睡着了。
那份忐忑紧张的心情登时被一股子难言的失望取代。
苏织儿耷拉下唇角,旋即似是自嘲般笑了笑。
也对,他若是想碰她,早便下手了,又怎可能等到现在。
苏织儿缩了缩脖颈,失落地将自己埋进被褥里,在此刻竟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难道她对他来说,就真的一点吸引力也无吗?
第39章 探望
萧煜只告了一日的假, 在草屋睡了一宿,翌日一早便得赶回县城章家去。
这拢共见了还不到一日,人便要走了, 苏织儿虽心下有些不舍, 但还是不得不晨起送萧煜离开。
这回,她倒不像上回那般没出息地掉了眼泪, 左右每隔十日, 他都会回来一趟。
如此,十日十日地等, 不知不觉,萧煜在章家做活也快有两月,苏织儿也慢慢习惯了。
沥宁此地暖和的日子极短, 甫一过了七月,迎面的风中便携了几分凉意,只怕再过两月,那雪就又得落下来了。
是日, 苏织儿抱着木盆去河边浣衣,便有村中几个妇人围拢过来与她说话。
萧煜去县城章家做账房的事儿早就在村里传遍了,每回他回来,提着那大包小包的东西, 村里人可都瞧见了,对苏织儿着实艳羡得很。
“织儿,你家周煜一个月能拿多少月钱,想必不少吧,他每回还都想着给你带那么多东西回来, 你可真是命好,嫁得这么好的夫君……”
“那也就是织儿, 换作旁人哪能让周煜这么死心塌地的,恐怕现在还在过那苦日子呢……”
苏织儿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只笑笑没有说话,萧煜每月挣的月钱的确不少,除却正经月钱外,还有些主家因他做得好而赏他的银两,这些钱萧煜都分文不少交给她了,先头她塞给他的五两他也还了二两回来,说是他花销不大,不需要那么多,手头上的已足够他花使很长一段时日。
这两月下来,零零总总,竟也攒下近四两的银子。
这厢正说得热闹,却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儿从另一头幽幽传来。
“有些人啊,还是莫要高兴得太早,这男人在外头久了,见得世面多了,很快就会变了心,到时候哪里还能看得上家里的糟糠之妻啊,怕是迟早是要丢弃的……”
听着这熟悉的嗓音,苏织儿蹙眉看去,果见河岸上游,她那位舅母孟氏正独自一人用捣衣杵锤洗衣裳,这一下下力道重的,也不知道是在锤衣裳,还是借此泄愤。
虽她没有看这厢,可苏织儿和其他村里的妇人哪里不知她说的是谁。
苏织儿对孟氏再了解不过,她就是不快她如今过得好,变着法子想膈应她呢,她若恼羞成怒与她争辩,正是中了她的下怀。
她只当没听见,转而笑着说起旁的事儿来,见苏织儿丝毫不为所动,孟氏果真气的不轻,衣裳也没洗完就一脸恼怒地走了。
苏织儿不紧不慢地浣洗完衣裳才与牛三婶一道往回家去。
牛三婶想起方才孟氏说的话,唯恐苏织儿记挂于心,忍不住劝道:“织儿,你舅母那就是胡说八道,周煜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嘛,他若是那般沾花惹草,见异思迁的,哪里还会那么准时隔十日就回来看你一趟。”
“我知道的,婶子。”苏织儿哪里会听信孟氏的话,“我夫君对我多好,我比谁都清楚,又怎会误会他呢。”
“那便好。”听她这般说,牛三婶便放心了,她顿了顿,又转头看了苏织儿一眼,挑眉道,“离周煜上回回来,也该有七八日了吧,是不是想他了?”
苏织儿闻言朱唇微抿,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想,毕竟平日就她一人,在这从前他们两人一起居住的草屋里,她怎可能丝毫不念起他来。
牛三婶顿时心领神会,眸中笑意浓了几分,“要说你也是死脑筋,既得他不能来看你,那你就去看看他呗,不也一样嘛。”
去看他?
苏织儿怔愣着看向牛三婶,她好像确实从来没这么想过。
是啊,他不能回来,但她可以去章家看他呀。
见苏织儿一双杏眸登时亮闪闪的,显然很满意她出的这个主意,牛三婶又道:“正巧明日你叔一大清早要去县城办事,你就搭他的车一道去,记得将这要带的东西统统都带上……”
言至此,她凑近苏织儿,语气暧昧:“别忘了穿上最好看的衣裳,将自己也好生拾掇一番,明日好教那周煜一看见,就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
“知,知道了……”苏织儿小脸通红,又飞快道了句“谢谢婶儿”,就急匆匆回了屋。
这突然做了进城看萧煜的决定,苏织儿尚且有些不知所措,她在内间草帘前站了一会儿,想起牛三婶说的话,方才打开角落里的木箱子,从里头捧出一件做好的新袄子来。
这件藕荷的袄子用的衣料还是萧煜头一回从县城回来时给她带的,虽得前几日就缝好了,可苏织儿一直没舍得穿,本想着留到过年的,但明儿既得要去章家看他,穿上这件倒正合适。
是夜,苏织儿烧了热水好生洗了个澡,将衣裳从内到外统统换了个新。只消一想到明日就可见着萧煜,她喜得都没怎么睡,早早便醒了。
她穿上那件藕荷的新袄子,对着铜镜好生梳整了一番发髻,然她左看右看,总觉得缺点什么,想了想,便拿出她阿爹当年留给她阿娘的那支海棠银簪插在上头,方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这进城探望,苏织儿也实在不知给她那夫君带去些什么,吃的用的,那章家都有,他也不缺,但她也不好空手去,思忖半晌,干脆提了一小坛子她刚腌好不久的豇豆。
此物下饭,而且存上一段日子也不会坏,苏织儿自觉很合适。
待收整好了,苏织儿随便吃了些早食,就闭紧草屋门,去对厢搭牛三叔的车。
牛三婶正在小道上对自家男人碎碎嘱咐着什么,乍一瞧见提步行来的苏织儿,一时间瞠目结舌,愣在了原地。
“呀,织儿!”她拉住苏织儿的手不住地上下打量,“真好看呀,可真是太好看了,活脱脱跟仙女下凡似的……”
“婶子也太夸大了些。”苏织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话哪里有错,你说是不是,孩子他爹……”
“是,你婶子说得不错。”牛三叔也道,“我们织儿本就漂亮,这新衣一穿上就更是美了!一会儿周煜见着你,还不得看直了眼。”
见苏织儿羞得都快将脑袋埋到地里去,牛三婶笑道:“好了,好了,快上车吧,早些到那儿,便能早些见着你想见的人!”
“嗯。”
苏织儿轻轻点点头,由牛三婶扶上了牛车,一路颠簸着往县城的方向而去。
上回她去县城,还是与萧煜一道去卖那张狼皮,那时她还在车上睡着了,且不小心睡进了他的怀里呢。
思至此,苏织儿忍不住扬起唇角,一双潋滟的杏眸里闪着璀璨的光。
也不知,她这样突然去见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有那么一点觉得高兴呢?
一个多时辰后,牛车才缓缓驶进城门,县城此地牛三叔也算常来,故而对于那章家所在都无需打听,想到苏织儿当是心急见到自家夫君,他也没先忙自己的活计,进城头一桩事便是载着苏织儿在章家靠北的一个侧门停下。
这大户人家的正门,除却来贵客,轻易是不给开的,更是不给人随随便便从那厢走。
牛三叔懂得多,知道这些个规矩,临走前,嘱咐苏织儿问问那些守侧门的家仆,他们应当会领着她去见萧煜。
苏织儿颔首道了声谢,及至那侧门前,果见里头有一个年轻的家仆,不待她开口询问,瞧见这么个美貌的女子,那家仆已快一步殷切地问道:“你找谁?可是来我们府上找活干的?”
“不是来找活的。”苏织儿摇了摇头,有礼道,“敢问周煜可在?”
“周煜?”那家仆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
苏织儿见此,又道:“他同我说他在你们这儿做账房。”
“哦……你说的是周先生吧。”那家仆顿时恍然大悟,他抬眼打量着苏织儿,问,“你是他的……”
“我……我是他的娘子。”苏织儿略有些不自在地答道。
“原是周先生的娘子啊!”那家仆忙敞了门,热情引着她往里头走,“您进来吧,我带您去寻周先生。”
“诶,多谢你了。”
苏织儿小心翼翼地踏进去,一路紧紧跟在那家仆后头,看着这章府里干净齐整的屋舍,曲曲折折的回廊,还有偌大的种着奇花异草的花园,不免有些拘谨地攥紧了手上的腌菜坛子。
那家仆似乎是个好人缘的,这一路走来,不少仆婢打扮的同他招呼,还问起他身侧的苏织儿来。
听闻是周先生家的娘子,不少人都深深看她几眼,面露诧异。
苏织儿竟不知道,原来她那夫君,在这章家居然这么有名。不过想来也是,他是账房,这府里的支出许多都要经他的手,哪还有人不晓得他的。
这章家着实是大,弯弯绕绕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竟还未抵达要去的地方。
且天公不作美,尚在一处回廊走时,竟密密地下起小雨来,那家仆低低“哎呦”了一声,让苏织儿在原地等了片刻,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两把伞来,递给苏织儿,方才打着伞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就在前头了。”那家仆冲苏织儿指了指,“周先生原睡在另一处,但我们老爷器重周先生,前几日僻了这个没人的小院子让周先生住。”
“到了……”
两人说着,入了一处垂花门,苏织儿尚未来得及收起伞,就瞥见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背对着她的熟悉的身影。
她面露喜色,朱唇微张正欲喊“夫君”,却是骤然止住了声儿,因得她很快发现檐下并非只有他一人,他正与一个姑娘面对面说着什么。
那姑娘一身水蓝的花绫袄子,眉眼如画,温婉可人,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受过悉心教养的女子。
她笑盈盈地抬首看着萧煜,两人这般相对而立,不论从模样到气度,竟是万分登对,像极了一对璧人。
苏织儿垂眸看了眼自己那双沾了泥的旧鞋,和手上提着的腌菜坛子,心下陡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突然便不想进去了,正当她生出退意之时,偶一抬眸,却见檐下人已然折首看来,在看到她时,面露诧异。
苏织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在与他四目相对的一瞬忽觉有些难堪,下一刻,竟毅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