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宠 第223节

  鹿之绫还是摇头。
  薄妄没再说什么,只叫人进来把《离婚协议书》拿去公证。
  这样一来,这张餐桌坐的就好像是两个陌生人,这顿散伙饭吃到头了。
  可薄妄没站起来,鹿之绫也就没走,默默地继续吃蛋糕,一块吃下去,别的菜也吃不下什么。
  薄妄就这么盯着她看。
  最后还是鹿之绫开口,“吃完了,你回房休息吧。”
  他现在需要卧床养着。
  “戒指。”
  薄妄开口,声线低沉磁性。
  鹿之绫看他。
  “我那一只戒指,真的弄丢了?”他问她。
  怎么找都找不到。
  一枚戒指,能去哪里?
  闻言,鹿之绫微微蹙眉,沉默好久才开口,“婚礼的第二天,我就丢进后面的人工湖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故意丢。
  婚礼结束后,男戒不可能一直戴在那个进行仪式的女佣身上,戒指便由她收了。
  当时姜浮生要带她逛逛薄家,经过人工湖时不小心掉了下去,她没去捡,也没和任何人说,当时她觉得,这枚男戒应该无人问起,无人在意。
  “……”
  薄妄没想到到最后还要被扎一刀。
  原来,她一直知道那枚戒指的去向,只是从来没说过。
  大概,他也是从那天起就被她丢进人工湖了。
  ……
  薄家的办事效率一向快,还没到中午,离婚证就已经办下来。
  宣告着她和薄妄的这段婚姻彻底结束。
  薄妄亲自开车送她离开,鹿之绫本来想劝他多休息,但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姜浮生替她把行李箱放下后备箱,抱着她又呜呜咽咽哭好一会儿,劝她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
  鹿之绫拍拍她,转身欲上车,却一时不知道该坐副驾驶还是后座。
  “坐前面来。”
  薄妄按下车窗,嗓音低沉,不容置喙。
  鹿之绫便没再犹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薄妄正要启动车子,一个声音嚷嚷过来,“之绫、之绫……”
  鹿之绫从后视镜看去,就见薄清林举着两个皮影人物朝这边急急地跑来,步子急切,踉踉跄跄的,吓得身边的佣人全都张着手,生怕他老人家摔下来。、
  第277章 他送她过江
  “之绫之绫!”
  薄清林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车门边上,低头看她,焦急地问道,“玉君说你要走了,你为什么要走啊?”
  她之前去告别,薄清林还没反应过来。
  薄妄坐在驾驶座上看过去,鹿之绫淡淡一笑,“爷爷,我要回家了。”
  “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薄清林听得有些迷茫。
  “……”
  鹿之绫不知道说什么。
  “算了算了,玉君说不让我缠着你。”薄清林叹一口气,把手里唐僧的皮影递给她,“这个送给你。”
  鹿之绫接过来,动了动手中的小木头,让穿着袈裟的唐僧动起来。
  “谢谢爷爷。”
  她道。
  “你走了就没人陪我演皮影戏了,再演演。”
  薄清林不顾天凉地躬腰站在车门外,活动着手中的孙悟空皮影说道。
  闻言,鹿之绫只好推开门下车,问道,“演什么?”
  “三打白骨精!”
  薄清林最喜欢这个桥段。
  薄妄熄火,侧目看向两人并肩靠着车门对着空气演起皮影戏来,远处,细雪纷纷,时有时无,远山覆着连绵的白。
  “悟空,佛门五戒,一戒为杀,你这般凶残为师万万不能留你了。”
  她温温柔柔的声音传进薄妄的耳中。
  薄清林扭动着手里的孙悟空,茫然地问道,“什么是佛门五戒?”
  老人家又忘了。
  鹿之绫看向他脸上沟沟壑壑的纹路,微笑着道,“戒杀、戒盗、戒淫、戒酒、戒……妄。”
  说到最后,她顿了下。
  薄妄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猛地握紧,青色血管尤其突出明显。
  薄清林听得稀里糊涂,思维极为发散,“哦……之绫你走就是要戒掉我大孙子吗?”
  薄妄听着,忽地嗤笑一声,极为自嘲。
  从未上瘾,哪里谈得上戒。
  “……”
  鹿之绫听到他这一声笑,心下不是滋味,再难打起精神,只能勉强潦草地陪薄清林演完一出三打白骨精。
  她拿着唐僧的皮影人物坐上车。
  薄妄启动车子,薄清林站在外面看着鹿之绫那张安静的脸。
  “爷爷再见。”
  鹿之绫笑着同薄清林告别。
  薄清林仍低着头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笑着却始终少了点什么的眼睛,他迷茫懵懂的视线在细雪中忽然变得清明。
  蓦地,薄清林将手按在车窗上,口吻变得肃然老沉,“之绫。”
  鹿之绫怔了下,笑着问,“怎么,爷爷?”
  薄清林更加低下身子,面容带着不怒自威的严肃,和平时全然不一样,但看向她的目光慈爱,他一字一字道——
  “你是个好孩子,你救了我的长孙,总有一天,你也会得救的。”
  鹿之绫彻底愣住,“什么?”
  她什么时候救过薄妄?
  又得救什么?
  薄清林冲着她笑起来,用手中的皮影指指自己心口的位置,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去吧,记得想我和你奶奶。”
  薄妄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离开薄家。
  鹿之绫往后看了一眼,薄清林和姜浮生还站在里,姜浮生哭得泣不成声,薄清林冲她挥着手,不一会儿又像个老顽童一样举着孙悟空的皮影快快乐乐地走了。
  ……
  薄妄开的车不算快,也不算慢。
  只是封闭车窗后,车里没有一点声音,令人生出窒闷。
  鹿之绫坐在车里,手指拨了拨安全带,双眼凝望着眼前的路,还在想爷爷最后的那番话,也不知道他是清醒着还是糊涂着。
  也许做人最恰好的程度,就是偶尔清醒偶尔糊涂。
  她转过眼,目光落在薄妄扶在方向盘的那双手上,骨节很长,血管清晰。
  一路无话。
  车子停在跨江大桥旁的路边停车场。
  封振已经到了,站在一部黑色的商务车前焦急地等待着,连把伞都没打。
  李明淮站在他身旁,替他撑着伞。
  雪粒子一下一下砸在伞面上。
  见他们的车停下来,李明淮急忙将手中的伞递给封振,又撑开一把到他们车前。
  鹿之绫没有立刻下车,只是遥遥望了一眼雪色弥漫中的跨江大桥,宏伟的大桥横在江面上,桥的那一端望不清楚,隐隐约约地映在一团雾里。
  但她清楚地知道,那团雾后,是她要去的江南。
  恍恍惚惚一年时光,她终于要回家了。
  “那时候在桥上你说要回家,是回江南。”薄妄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忽然开口。
  “嗯。”
  鹿之绫轻声应了句。
  所以,那个时候,是他强行把她按在江北。
  薄妄的眼中生出嘲意,半晌道,“那就还是坐车走吧,过了桥坐高铁,你五年没回江南,正好看看沿途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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