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第265节

  众人点头。
  亲朋好友之间换换票,涉及不到啥,跟倒腾票卖钱的不一样。
  肉票攒下来,可以换粮票、换糖票、换工业票……反正只要能换,都可以换。
  但是,大家还有点儿担心,“这样,没事儿吧?”
  赵柯安抚道:“斤肉斤粮,粮都能抵工资,肉有啥不能的,等冬天猪能出栏了,我们多留下两头猪,一杀,你们呢,就来割肉,有啥问题吗?合不合理?”
  众人一寻思,“合理。”
  赵柯诚恳地说:“我们大队的条件,你们也都看见了,要不是因为咱们之间这么长时间和谐的关系,没必要多折腾这么两个方案来,你们可以好好考虑。”
  赵新山放下搪瓷缸子,一本正经道:“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如两个方案可以同时选择,完全不冲突。”
  赵柯为难,“这……不好算呐。”
  “啧。”赵新山皱眉,“就不能大方点儿,粪肥尽量多给一些,算那么明白干啥?”
  杨队长一听,这是有便宜占,附和道:“赵主任,你们大队长说得对啊,我们几个大队都那么多地呢,一点儿粪够干啥的?反正你们一直有,多分点儿能咋地?”
  其他大队长也都出声讨价还价——
  “就是啊赵主任,咱们都这么近了,别舍不得那点儿粪啊。”
  “咱们以后要常来常往,加深联系,咋能吝啬呢?”
  赵柯嘟囔:“说得倒是轻巧,我们大队自个儿还不够用呢。”
  赵新山嫌她磨叽,“我做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赵柯不情不愿,又没办法,“那好吧。”
  各个大队长顿时满脸喜色,“那我们就同时选两个方案。”
  赵新山豪爽道:“等秋收,你们都能多收成些庄稼,又能吃上几斤肉,咱们都欢欢喜喜地过年。”
  “是嘞。”
  “托赵队长你的福。”
  “那就这么定了。”
  赵新山拍胸脯答应:“行。”
  只有赵柯,一脸的无奈。
  几个大队长看着她这样,越发得意,离开的时候,满脸的喜气洋洋。
  而赵柯等他们一走远,脸上就变了一个颜色,举起手掌冲着赵新山。
  赵新山不理解她的意思。
  赵柯笑眯眯道:“庆祝一下。”
  赵新山学着她的动作,不熟练地抬起手掌,眼神疑问:这样?
  赵柯“啪”地拍上去,击掌庆贺:“成嘞!”
  赵新山哭笑不得。
  赵柯很骄傲。
  她升级了,进化了。
  她和大队长打配合,角色鲜明,相得益彰,一点儿不突兀。
  看,她不给人钱,没有一点儿不舒服,人家还感谢她,还高兴的像是占了大便宜。
  现在就是,公社赊着他们的账,赵村儿大队欠着自家社员和养猪场的账,现在又欠上别的大队。
  主打就是一个赊账,啥事儿都干,啥事儿都不给钱。
  第136章 (捉虫)
  赵村儿大队的本意, 从来就不是坑谁的钱,如果资金宽裕,也不会在这些钱上耍心眼儿,实在是没办法, 要是直接说借说赊, 磨一磨, 人家可能也会同意, 但双方的心情绝对不会太愉悦。
  现在赵村儿大队提供的,是对方很满意的条件, 双方一拍即合, 都满意, 建筑队就能拉起来了。
  工人已经有了, 这个简陋的建筑队还需要会计,工头。
  牛会计主动申请:“我来吧,芸芸和潘翠莲都是女同志,去公社不方便, 而且俩人做账也没有我熟练, 让她们俩先在大队锻炼锻炼,有你们瞅着,也不容易出错。”
  有牛会计在那儿看顾,工头就没什么需要为难的了。
  赵柯看向赵新山,赵新山道:“就让刘知青和邓知青去吧。”
  还有个问题,拖拉机在工地用得着, 拖拉机手得尽快选出来。
  副队长也得尽快落实, 尽快上岗。
  事儿都凑到一块儿去, 赵新山干脆就把三个知青都叫到办公室来, 一起说。
  赵柯先跟刘兴学和邓海信说:“刘知青新画好的图纸, 公社两位领导给予了高度肯定,所以大队商量,想让你们两个做建筑队的工头,一来你们熟悉图纸;二来你们既然对这个方向有兴趣,多锻炼是有好处的;三嘛,大队信得过你们的人品,也乐意培养你们。你们愿意吗?”
  刘兴学和邓海信眼睛亮的惊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当然愿意!”
  赵柯点头,鼓励:“大队对你们有很高的期望,相信你们不会止步于此,希望你们到一个比较艰苦嘈杂的环境也不要懈怠学习。”
  “一定。”
  刘兴学和邓海信都答得坚定。
  他们并不知道未来是否能够走出农村,可现在学有所用,所做的一切不断被肯定,价值在不断实现,真正在建设和创造,这不就是下乡的意义所在吗?
  两人旁边,唐国伟从土窑直接过来的,一个人单独坐在一条板凳上,身上的灰土拍掉了,心上的灰头土脸拍不掉。
  他不知道大队叫他来的目的,只是看着比他后来的年轻知青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间生出些许羡慕和落寞。
  他以前也是这样……
  就这么坐着,两条板凳,仿佛就是两种人生。
  唐国伟手无意识地磨搓着膝盖,手指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泥,无所适从,又努力撑着自尊。
  他有家了,有媳妇儿有女儿,媳妇儿也在为了他们的家努力,他没什么好遗憾的。
  那一张登过报纸的照片,就是他一辈子的最高光了,别人都没上过报纸呢。
  只是那报纸……实际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唐知青。”
  唐国伟回过神,扯开笑脸,拘谨地应声:“诶,诶,您说。”
  赵新山道:“咱们大队现在缺个副队长,队委会研究了一下,想要推选你暂代副队长。”
  唐国伟好像没听清,“什、什么?”
  赵新山耐心地重复一遍:“大队缺一个副队长,队委会推选你暂代。”
  唐国伟怔楞地学话:“我、我当副队长吗?”
  他好像傻了。
  赵柯跟赵新山对视后,点头,又肯定地说了一遍:“是,队委会推选你……”
  赵柯的话还没说完,唐国伟忽然嚎啕大哭,双手捂着脸,泪水还从指缝钻出来,“推选我当副队长……推选我当副队长……”
  赵柯、赵新山、刘兴学和邓海信都惊讶地望着他,然后渐渐沉默下来。
  什么会让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痛哭流涕呢?
  是岁月已经磨平了青年的棱角;
  是年少的意气风发最终变成柴米油盐吃喝拉撒;
  还是再也不敢想做什么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他这哭声里,又有多少心酸?
  知青最了解知青下乡的心路历程,刘兴学和邓海信感同身受,如果不是赵主任,唐国伟的现在,就是其他知青的未来。
  赵新山也感触颇深。
  一个男人,如果不能担起家庭的重担,不能万事挡在妻小前面撑起一片天,就不是个男人,但这其中有多少苦累,都是打碎了往肚里咽,流血也不能流泪。
  赵柯垂眸,手指轻轻转动钢笔帽。
  社会赋予普通人相同的苦难,而普通人的一生,百分之七八十的苦难,来自于贫穷的无力。
  只有穷过的人,才会知道,穷是没有自尊的,穷也没有阳春白雪,穷是什么都可以放弃的什么都不敢想的……因为只有浑浑噩噩麻木的活着,才不会痛苦地坚持不下去。
  她的共情在于,很多人讲幸存者偏差,可幸存者在成为金字塔少数的一个之前,也是从塔底而起。
  她以前躺平过,被动的,迫于社会压力的躺平,空虚时不时就要冒出来,时不时就要有一个声音质问:为什么不努力。
  如果心安理得地躺,能够获得懒惰的快乐,如果通过极致的努力去获得进步,能够获得收获的快乐,偏偏悲哀和煎熬的地方就在于躺又躺不平,努力又不够努力。
  赵柯以前试着躺过,属于躺不平的类型,反倒是开始努力,形成一个良性的习惯,收获的成就感比较多,而且每一次偷懒,都更快乐了。
  搁余秀兰同志的话,她这就是“贱皮子”。
  但赵柯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吹着小口哨嘟嘟嘟,一天就是快乐。
  赵柯乐观的声音响起:“从天而降的机会,优先选中的是有准备的人,你有优势,至于有什么优势,大队长和我就不跟你说了,你回去自个儿想想,但我也得明说,更多的机会是要争取的,罗风主动争取小组长,可是你连养猪培训的考核都不来大队问问,你的缺点你也得自己好好想想,不然对以后的工作不利。”
  她就是有这个感染力,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听她说话,晕头转向或者平静地思考。
  唐国伟渐渐平息了哭声,顺着赵柯的话思考着自己。
  赵新山见他情绪平复了,体谅地再问了一遍:“队委会推举你做副队长,你有异议吗?”
  唐国伟毫不犹豫地答应:“没有。”
  语气如刚才的刘兴学和邓海信一样坚定而充满期望。
  中午,唐国伟回家。
  唐小婉在亲妈参加接生员培训的一年时间,跟着亲爹,也没有变得更加怕生,反倒因为一场暴雨,性格外向了很多。
  她也到了撵鸡鸭的年纪,一不注意就在院子里撵得鸡四处扑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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