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煞 第529节
饶是在顿悟的忘我之玄境之中,这一刻,波动着繁浩无垠之道法义理的楚维阳,仍旧不禁生发出某种无法言喻的喟叹和感慨。
进而,福至心灵一般的,有着繁浩至极的灵光从那道果金丹之中洞开的一窍里凝聚着。
下一瞬,灵光在玄虚一窍之中崩灭成尘埃,进而,那些尘埃吞噬着灌涌而入的鎏金神华,膨胀着,显照成一枚枚符箓篆纹。
几乎只顷刻间,楚维阳第一炼的太阴雷法的真形图录,便这样悬照在了那玄虚一窍之中,紧接着,不再是法力的生发,这真形图录旋即将这一窍之中那丰沛的灵韵尽皆牵引而来。
尽皆是楚维阳的道法,二者顷刻间浑一,再看去时,玄虚的灵韵之中,是一道朦胧的有若道童子的身形或者说神形,浑似是形神兼备一般,悬照在无垠的玄虚之中,吞纳着四面八方涌至的鎏金神霞,进而不断的搏动着灵光,那是灵韵一息胜过一息的表象!
倘若灵韵是此道的重中之重的话,那么仅只是开辟九窍,在楚维阳看来,不过是开天法于此境的寻常修持而已。
若是九炼之图录化成归真道种栽种入其中呢?
楚维阳想到了,做到了,并且而今也看到了结果。
那是每一窍之中,都远胜过这一窍应有的浑厚灵韵!
直至此刻,开天法与真形法脉,终是见得了更进一步的两相合宜之处境。
而霎时间,这样的连番变化,遂使得楚维阳的顿悟之玄境,那丰沛元气的鲸吞更上层楼。
楚维阳的一切思感与念头,遂也彻底的沉浸入其中,连那喟叹与感慨的情绪也随着玄境的炼法进程趋于平稳,而愈渐得消弭了去。
于是,便在这样长久沉浸的忘我修持之中,时间的变化陡然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大渊之中真正的静谧与沉寂,更使得楚维阳的心境被同样贯穿,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里,楚维阳原本因为辟开一窍而有所“滑落”的修为气机,很快便回返了原本的声势,并且马不停蹄的朝着更高卓的层阶探索而去!
在这样的变化过程之中,那玄虚一窍之中,太阴雷法真形的形神不再那样的朦胧模糊,愈发多灵韵的汇聚,使得其外象所显照的模样,愈近于法相道童子。
难不成,这一番顿悟,将会要有第二番不可思议的蜕变与升华诞生么?
一朝顿悟,或许便是寻常修士无法想象的漫长光阴苦修的省却。
楚维阳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自己那原本黯淡的道果镜轮,此时间无量鎏金神华的凝聚,已然再度灼灼浑如大日真阳一般耀眼。
可是,某种似是仍旧欠缺着甚么的感觉萦绕在楚维阳的心神之中,似乎那可能跃出藩篱的一步,没再有之前那样的轻快。
而与此同时,楚维阳磅礴的思感与念头,渐渐地开始从道法的洪流之中挣扎出来。
顿悟的玄妙境界似乎在如同潮水一般的褪去。
《太阴炼形》的神通修法终归还未曾经过打磨,没有臻至圆融,更不曾落于文字化成经篇。
这或许是这一番顿悟有所“后劲不足”的因由所在,而今看来,更要在楚维阳的这一番炼法的末尾,留下短暂的精进勇猛之余的“遗憾”。
而也正是在这顷刻间,当楚维阳的神念仍旧还留驻在顿悟的玄境之中,准备继续更高效的运用顿悟玄境的余韵之时。
《太阴炼形》蜕变与升华的余韵,终于在这一刻,从楚维阳的肉身道躯这里,绵延到了古之传承宝器上面。
这一刻,楚维阳所掌握的太阴炼形玄棺在嗡鸣与颤抖着!
是继续在大渊之中修法,以尝试冲击那一道藩篱的跃升?还是顺应着变化而动,去追索顿悟玄境的余韵所带来的变化?
几乎顷刻间,本能与潜意识仍旧在主导着楚维阳的一切。
不假思索至极,楚维阳折返身形。
道人脑后的镜轮之中,霎时间,一卷明黄道图悬照,进而,道衡图展开的闪瞬间便翻卷开来。
须弥阵图与之一体两面。
阵图裹着楚维阳的身形,当道人再从须弥风暴之中走出的时候,已然立身在了外海之上!
顷刻间,楚维阳扬起手来,祭出两具太阴炼形玄棺的顷刻间,远远地人世,玉髓河的南北两岸,无垠的锦绣山川之中,五道同样的太阴之气冲霄而起!
七具太阴炼形玄棺!一者先炼化为主,余下六者为辅器!
这是北斗星七,注死!南斗星六,注生!
闪瞬间,徜徉着通悟玄境的余韵,道人双眸恢复了清澈灵光,进而遥望向了远空。
第677章 借鸡生蛋生事端
共七口太阴炼形玄棺。
自皇华宗处所得,前后接连乃是两口。
另有一口,不出意外,映照着太阴煞气灵光,自乾元剑宗的山门之中冲霄而起。
余下的,则在楚维阳从未曾猜度与感触过的人世间,大抵是往昔时从未曾出世过的缘故。
而今看去时,有一口太阴炼形玄棺,此时间正在纯阳宫山门左近的一处修行宝地之中,霎时间搅动着地龙翻滚,进而要从那一片酝酿着纯阳灵火的火山口中喷薄而出。
这闪瞬间,唯恐是毁去了自家的修行宝地一样,闪瞬间,有着金丹境界的大修士从纯阳宫的山门之中出手,仅只是打断了那太阴神韵的冲霄而起,进而安稳住了纯阳火池,但是在这一过程之中,金丹境界的大修士也帮助着护持、梳理诸龙脉,帮助着玄棺重见天日。
谁也未曾想到,这样的一口太阴炼形玄棺,竟然在纯阳焰火宝地之中蕴养了这样悠久的岁月。
而且谁也未曾想到,宝器现世的闪瞬间,便被纯阳宫的大修士毫无阻碍的“放行”了,玄棺借由着牵系朝着楚维阳立身所在之处飞遁而去。
随着这一件古宝的现世,某种自然道法之间的隔绝霎时间烟消云散而去,楚维阳更借由着自身所炼化的两口玄棺,隔空感应到了这一口玄棺之中的气韵变化。
或许是因为长久封存在纯阳宝地之下的缘故,这阴极生阳的变化几乎被这一口玄棺在自然变化之中演绎到了极致,那玄棺内的宝器世界之中,封禁着一枚养炼了无垠岁月光阴的纯阳法焰火种!
这些楚维阳能够感受到,自然先前所出手的纯阳宫大修士也能够有所感应。
但仍旧如此痛快的放行,顿教楚维阳由衷感慨。
再看去时,倏忽间,是玉髓河之南岸,离着灵丘山树海并不算远的一处荒山忽然在剧烈的震动之中,彻彻底底的山崩地裂开来!
荒山无主,因而无人理会这山崩地裂的变化,紧接着,则是一口太阴炼形玄棺陡然间从山岩地脉之中冲霄而起。
而今饶是在楚维阳的注视之中,这荒山本身的地势已经瞧不出甚么样的奇异来,但是而今的寻常和平平无奇,却并不代表昔年时这山川地势也是如此,沧海桑田变化,谁也不知昔年玄棺葬下的时候,会是甚么样的景象。
而玄棺现世的顷刻间,宗老的身形倒不曾有所显照,但是那恍惚之间,似是已经有人洞见了翻卷的层云之间一闪而逝的风水堪舆大阵。
无声息的威慑已经布下。
而与此同时,楚维阳也已经感触到了这一口玄棺之中,蕴养在玉髓河畔,借由着地脉与水文之走向,进而长久的吐纳着水汽与浊煞,于漫长岁月光阴之中养炼而成的一泓太阴真水!
或许是因为盘王宗的道法义理仍旧有着些许相近的缘故,楚维阳甚至从这一泓太阴真水之中,感受到了些许自身所修持的《雲霁经》的意味。
可是这太阴真水于楚维阳炼法却是无用,因为着兼修演灵咒的缘故,楚维阳早已经养炼出了太一真水,并且五炁纷纭之间,已经融入《天人五衰》的修法之中,更进一步的凝练成五蕴毒煞之气。
这太阴真水于己身而言无用,而且贸然的炼化,或许还要影响到楚维阳的五行生息之根基。
这毕竟是同一级数的玄异法力之种。
而也正在楚维阳沉吟的闪瞬间,道人几步路踏出,已经立身在了外海的边沿处,远远地,这第五口玄棺也已经抵至了楚维阳的近前,而正在思索的闪瞬间,却是天泰道城的轮廓映照在了楚维阳的眼帘之中。
重重往事浮上心头。
于是,原地里,楚维阳炼化了这一口太阴炼形玄棺的闪瞬,旋即将内中太阴真水一裹,进而使之飞遁入天泰道城之中。
紧接着,则是楚维阳略显得温和的声音传出。
“七师叔昔年在修行路上帮助贫道良多,这太阴真水便送与七师叔炼法来用。”
话音落下时,不等那灵光飞遁入天泰道城之中,一道幽光水雾显照的顷刻间,谢成琼的身形便已经立身在了道城之上。
她以一种甚为复杂的情绪凝视着楚维阳,好似是在经历过了这些之后,不论楚维阳做得了怎样的大好事情,但是对于谢成琼而言,凝视着楚维阳,借由其而凝视出另一个人的身形,以此为寄托。
除此之外,才是谢成琼身为长辈,这数年来对于楚维阳的诸般护持。
而直指最后,才是谢成琼尚还在丹胎境界苦修,而楚维阳早已经成就金丹境界大修士的交错感觉。
极尽复杂的情绪涌现在了谢成琼的心头,她似是想要说些甚么,可最后欲言又止之际,仅只是朝着楚维阳轻轻颔首,便像是将一切的话都说在了其中,进而,便径直将那飞遁至眼前的一泓太阴真水好生收起。
而待得谢成琼的身形紧接着消失在了天泰道城之上的时候,楚维阳方才若有所思的挪移开了目光。
早昔年时,楚维阳便知晓,天泰道城谢氏准备谋求着诞生第二位金丹境界大修士,但饶是与盘王元宗做出了名分上的交割,但是以一方道城的底蕴,想要成就一门双金丹的格局,尤还显得勉强了些。
又岂是谢氏老祖于金丹境界之中盛极,遂更使得谢氏第二位金丹境界的诞生变得艰难起来。
可也偏生是在这样的关头,谢氏老祖先是改道易法,进而又是商伯宣讲出了金丹之上的神境真人修法。
换做是诸宗圣地大教之内,因为金丹境界大修士往往不止一人,若是鼎盛之宗门,或许连一道法脉之中,都不止是一位金丹境界修士,而山门的灵山秀水终归是有限的,或许在探索前路的过程之中,尤还有着道与法之外的些许磋磨和论证。
但是在镇海道城之中,这样的困扰则并不存在,而今数座道城之中的金丹巅峰境界的大修士,尽都在谋求着将道城炼化成己身之道场,进而跃出那一步。
谢氏老祖亦在其中。
而且依照着这样即便在金丹巅峰境界都甚是耀眼夺目的才情,谢氏老祖的成功之几率很大!
而也偏生是当谢氏老祖一旦跃升出了金丹境界去之后,反而谢氏再出一位金丹大修士的可能也陡然间变大。
而在谢氏的后辈门人之中,最有可能做成这等成就的,便是七娘谢成琼!
如今掌握着这样浑厚之天机灵犀的楚维阳,已经能够驻足在更为玄虚的层面去感应那种冥冥之间的联系与变化。
紧接着,楚维阳看向第六口玄棺现世的方向,放眼望去时,那正是白骨观山门的左近之处,一处葬坑,古已有之的白骨乱葬岗。
而且同样的,这里亦是白骨观弟子们炼法的修行宝地。
而此刻,伴随着宝地的震动,伴随着霍柏虎显照身形,身形摇晃之间,袖袍之中一十二面幡旗垂落,堪堪将正在接连震动的宝地诸龙脉护持住,紧接着,才看到那一口玄棺朝着楚维阳这里遁空而至。
一如刚刚时的经历一般无二,而教楚维阳觉得颇有深意的,则是这一口太阴玄棺之中所封存着的一团阴煞死气。
这同样是宝器长久岁月封存养炼的结果。
也正是在楚维阳此刻尚处于顿悟余韵之中,无端生发出来的朦胧感触——
自己《太阴炼形》神通的后续磋磨与印证,或许不仅仅要局限于生机与造化,那是“炼形”的范畴;更要顾及到“太阴”的意蕴。
生机造化是这其中的关隘,但并非是全部。
不论甚么样的演化,向死而生才是这一神通的真髓,若无同样级数的磨砺,何以见得太阴?若无太阴,何以炼形!
那古宝无言,可是这一刻,楚维阳感受着其飞遁而至,却无端的有着些许诚然受教的感慨。
好似是古宗的先贤仍旧在以这样的方式引导着后世传人于此道的经意与要旨所在。
而且也正因此,楚维阳某一瞬间甚至有所犹疑,这古宝到底是真个被遗落在外的,还是盘王宗昔年时在刻意为之。
怎么看,都像是在借别宗圣地大教宝地的“鸡”,来孵自家太阴炼形修法的“蛋”。
最后,是第七口太阴炼形玄棺。
依循着相互之间长久牵系的气机,楚维阳偏头看向了巫觋教的山门所在之处。
而事实上,这一口太阴炼形玄棺早已经显照于世了。
只是此刻,那玄棺嗡鸣颤抖之际,悬照在了那片天穹之上,而隐约更悬照在这一口玄棺之上的,则是巫觋教的教主大修士,在楚维阳的印象之中,依稀有些偏执、固执兼且阴翳刻薄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