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好村光[种田] 第112节
林巧英怕弄脏外面那层银粉漆,特意垫了张旧纸,隔天早起发现全烘干了,比放炉子边熄着方便许多,也不怕烫坏,高兴地把唐墨夸了又夸:“老黑是个过日子的人,又能挣钱又顾家,全镇都挑不出第二个。”
“当年把你许过来,就相中了他踏实能干,比同辈人争气,你爹还挺有眼光啊。”
林巧英是个实惠人,她不仅口头夸,还自掏腰包买了蓬松的羊毛线,让姜冬月赶集时寄放到街角那家小铺面,付了钱请人织时兴样式。
礼尚往来,老黑装了暖气仍然继续烧西侧屋的煤炉,她说啥也得给老黑整点儿好东西穿。
收到丈母娘的礼物,唐墨表面客气地推辞了一下,实际得意地险些乍开翅膀扑棱,没过几天,他把燃气灶也装上了!
“冬月你看,往左是开,开了就能打火。往右拧,像老挂钟那样走针,它就是关。每次用完一定要关阀门,不能嫌麻烦。”
出摊儿回来的姜冬月:“……知道了。”
说着上手试了试,发现没什么问题,便灌了一壶水让它烧着。
“嘿,你胆子挺大啊,”唐墨挠挠头,“满仓家上个月换的气儿,钱会粉到现在都不敢碰,还用旧炉子呢。”
亏他怕媳妇不同意偷偷行动,私房钱唰唰亏掉八成,哎。
姜冬月才不理会唐墨的纠结,当天晚上就用新灶煮了小米粥,还炒了两盘辣白菜。
别说,烧天燃气就是比烧蜂窝煤干净,一顿饭做完既没有烟尘也没有煤灰。抹布一擦,不锈钢灶台光可鉴人,亮得像面镜子。
身为全家做饭次数最多的人,林巧英在姜冬月的“保护”下战战兢兢用了几次燃气灶,很快体会到便捷之处:“哎呀,以前做梦都没过过这种好日子,今年真是享福了。”
说着说着,忽然压低声音叮嘱闺女,“财不露白,老黑兄弟那个门市好像生意不旺了,昨天买菜瞧见你婆婆,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你可要有点数儿,出门别瞎张扬。”
姜冬月笑道:“行,我记着呢。”
她经常去平村镇出摊儿,即使和“好吃炸串”的三个掌柜都不对付,平日也知道消息。
没啥新鲜的,就是老毛病又犯了:谁都想做主,谁都不愿干活,中间还夹个偷懒耍滑的,活脱脱“三个和尚没水喝”。
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够呛撑到明年过庙会。
“妈你放宽心,她那边垮了也怨不到咱们头上。”姜冬月边说边洗土豆,“反正咱家日子越过越好,等阳历年就大踏步迈进新世纪了,不跟长驴脸的一般见识。”
林巧英想了想问道:“咋算新世纪呀?”
这个姜冬月还真不清楚,她单知道2000年就是新世纪,具体怎么计算完全一头雾水。 于是这个疑问直到唐笑笑后天放假才得到解释:“姥姥,一百年就是一个世纪。今年是二十世纪,到元旦的时候,2000年1月1日,就开始二十一世纪了。”
“学校老师说我们是跨世纪的一代,特别幸运,能看到很多以前看不到的天象,中央台还有庆祝活动呐。”
当然也有很多谣言,比如“千禧年是末世之年”啦、“罕见陨石撞地球”啦、“ ufo会抓走人类研究”啦,还有什么绝密“triangle基地”,总之五花八门的,每天课间都有同学小声议论。
论归论,唐笑笑一个都不信。
她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哼!
林巧英没懂,不过——“听着就是件好事儿,到时候姥姥也包饺子庆祝一下。”
姜冬月在月份牌上折个角:“挺好的,阳历年正对个星期六,要是那天不下雪,咱们都出门转转。”
……
冬日里昼短夜长,时间也过得格外快。仿佛一眨眼功夫,忙忙碌碌的1999年就翻过最后一页,迎来了2000年元旦。
姜冬月说到做到,后晌把店铺闭了门,在家剁馅儿包饺子。傍晚五点早早吃过晚饭,就开着三蹦子带林巧英和唐笑笑、唐笑安去东牛庄看烟花。
唐墨为了锁门落后几步,骑自行车跟在后面,偶尔碰到顺路的乡亲便互相招呼,约着过年喝酒搓麻将。
姜冬月在前面听得一清二楚,但什么话也没说。因为唐墨根本不会打麻将,也没啥酒量,纯粹过过嘴瘾,随他去吧。
三蹦子慢悠悠地向前行驶,很快来到了东牛庄的十字街。那里长着一颗至少活了几十年的老槐树,枝干粗得两个成年人都合抱不住。
唐笑安急忙道:“姐姐你快看,我和姥姥来这里摘过槐花,还绑了一根红绳呢。”
“哎呀,坐好坐好,一会儿吹感冒了。”林巧英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挡风,同时纠正外孙,“不是红绳,是姥姥上山求的红布条,保佑你跟笑笑平安健康。”
今晚没有月亮,满树垂挂的布条影影绰绰,完全看不清颜色,唐笑笑仔细辨认也没找到弟弟说的那根,只好含糊两声转移话题:“东牛庄每年都放烟花吗?我感觉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唐笑安猛摇头:“我也没有!”
“二三十年的老把戏,你们俩当然没印象,你妈小时候倒是看过。”提起旧事,林巧英忍不住笑起来,“你妈看回来累得不行,在家睡了一天一夜,吓得姥姥赶紧找赤脚大夫。”
唐笑笑&唐笑安:“哇~”
“你们不用受累,有三蹦子嘛。”林巧英笑呵呵地继续讲古,“那会儿日子穷,大队干部都没电视,一听说放烟花,十里八乡的都跑过来凑热闹……”
姜秋红正年轻贪新鲜,天黑没事干了也带着妹妹去东牛庄,抄小路走得飞快。赶到人家放烟花的地方,还费劲巴力地推姜冬月爬树,让她骑在高高的树杈上能看见。
这办法很好,奈何姜冬月当时才五岁,而且人瘦腿短,没多久就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想下来暖和暖和。
结果低头一看,姜秋红不见了。
姜冬月扒着树皮,像只迷途羊羔似的伸长脖子四处瞅,死活瞅不见姐姐的身影。
她生怕自己落了单叫拐子拍走,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居然吭哧吭哧爬到了高处,躲藏在树枝阴影中,生生熬到烟花落幕人散场,愣没被别人发现。
但是这么晚一个人在外头待着更不行啊,小冬月思来想去,含着眼泪颤巍巍地往下爬,落地后又沿着脚印往回走,心里委屈得要命。
然而等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平金河土桥,终于碰到姜秋红,还没张嘴就挨了训:“乱跑什么乱跑?早晚老猫子叼走!”
姜冬月:“?!!”
她实在太委屈,倔脾气上来说啥都不让姜秋红背,硬生生拖着两条小短腿一边哭一边朝魏村走,进门往床上一趴就饿着肚子睡着了。
这记忆太惨痛,加上后来听说有人靠太近炸伤了一只眼睛,姜冬月就再没看过烟花,连带成婚后也不许唐墨和一双儿女去看。
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齐齐。
“当时你大姨买糖稀了,回来看不见妹妹到处找,找着找着一路小跑回魏村,到家没人又跑回东牛庄,打个来回才跟你妈碰头。”林巧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就为了看个放烟花,俩人脚脖子都肿了,在家炒麸子敷了好几天。”
唐笑安:“哇~~~”
唐笑笑:“^#$%@*&…”
妈妈总说她小时候生活单调,除了下地挣工分就是在家纺线煮饭,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样危险的经历。
幸亏她妈和大姨都没出事,否则就没有她了,嘿嘿~
身旁传来唐墨“噗嗤”、“噗嗤”的憋笑声,不用看都知道他啥模样,姜冬月翻个白眼,悄悄旋转右车把提高一点儿速度,很快抢先冲到了放烟花的土广场。
这片空地明显收拾过,平整干净且画了七八道白色石灰线,中间用绳子隔开一座放烟花专用水泥台,不让围观者往前靠。
附近的杨柳树上挂满了红灯笼和小彩灯,还有一条巨大的红底横幅从南扯到北,写着“姹紫嫣红新世纪,火树银花不夜天”,颇有气势。
姜冬月来得赶巧,干部讲话刚刚结束,她混在人群里鼓了鼓掌,就见一个穿黑色棉袄的中年男人手持长香走上水泥台,喊声“注意安全”后,像播种一样快速点燃了十枚窜天猴。
咻!咻咻!
尾羽般的黄色火苗一闪而逝,或深红或青绿的烟花接连炸开,映得天空都成了绚烂的彩色。
然而这些只是开胃菜,伴随着大人小孩的惊呼赞叹声,一枚枚大烟花先后升空,有的团团如锦簇,有的摇曳似流星,颜色与形状各不相同,看得人眼花缭乱。
“今年东牛庄咋大气了,放的烟花真好看呀!”
“听说是村支书找镇政府联合搞的,前几年板厂怕火不叫放花,今年专门圈一块地方干,跨世纪嘛。”
“我躺家里半天没出门,怎么人人都在跨世纪?啥跨啊?”
“没事儿昂叔,一百年一世纪,稀里糊涂就跨过去了!”
“这么说咱们都算活过一百年的人了哈哈哈!”
日子过得真快啊……姜冬月暗自感慨,一扭头发现唐墨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追上来,还提了一袋爆米花让祖孙三人当零嘴。
姜冬月伸手抓了半把,埋怨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吓我一跳。” “砰砰砰地比打雷还响,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唐墨从姜冬月手里拈走几粒爆米花,故意抬头环视一圈,凑到媳妇耳朵边说小话,“你爬的哪棵树?是最矮的那棵槐树吧——哎哟!轻点轻点,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姜冬月松开手,低声道:“那棵树早刨了,你再敢笑话我,回去把你也刨了。”
“瞅你这芝麻心眼儿,啧。”唐墨敷衍着偷笑了一会儿,然后才专心看烟花,时不时随大流起哄喝彩。
没过多久,东牛庄自发组织的秧歌队敲锣打鼓地扭起来,不断吆喝乡亲们加入,闹哄哄地很是喜庆。
唐笑安和唐笑笑站在三蹦子上探着头往里看,兴奋得脸颊通红,手套都甩掉了。
姜冬月忽然感觉有点遗憾:“几年不热闹一回,要是能照相就好了。”
“没事儿,过年歇工咱们就去城里照。”唐墨弯腰把手套捡起来扔进车斗,“动物园旁边有一家照相馆,咱们多洗几张全家福挂客厅,洗彩色的。”
姜冬月把最后一粒爆米花吃掉,轻笑道:“都听你的,到时候打扮一下,咱们也整个新年新气象!”
第148章 存大折(捉虫) 2000按农历是庚辰龙年, 分量比其他生肖年略重些,所以姜冬月跑万通市批发衣裳时,特意多购了一大袋含龙形装饰的贴画、发卡、陀螺等, 趁过年和过庙会往外销了一多半,剩下的放进自家店铺慢慢卖。
没办法,家里就她和唐墨两个壮劳力,自从板厂开起来,夫妻俩一个每天从早忙到晚,一个定时定点拿小本本算账,比伺候刚出苗的庄稼还尽心。
此消彼长, 姜冬月出摊儿的次数自然少了,整年盘下来还没去年赚的四成多,必须抓住关键时期回回血。
唐墨心疼媳妇受累, 开春在信用社存了张大折后劝道:“冬月, 现在咱家板厂挺稳当, 仨月赚的钱顶我以前砂光半年。依我看你干脆别卖衣裳了, 省得在外面风吹日晒,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所谓“大折”是两人的秘密约定, 一张一万块钱, 每次攒够数去平村镇,都高兴得像收了茬粮食。
但这事儿不好张扬, 所以姜冬月会在家做顿肉菜或买点新鲜吃食,悄悄犒劳一下。
今天晌午就焖了大盆的猪脊骨,酱色浓郁且滋味咸鲜,明天去市里看笑笑刚好带二斤。
“不行不行!”姜冬月正用木盆泡脚, 听见这话寒毛都情不自禁地乍了乍,急忙摆手拒绝, “我还没到享福的岁数呢,该干就得干。再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我赶集都听好几例啦,可不能光靠你养活。”
“啥?!”唐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姜冬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个德性?你、你真是门缝里看人,忒过分了!”
姜冬月回过神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坐在床边抿着嘴笑:“逗你呐老黑,天底下谁变坏你也不可能变。你是咱家顶梁柱,我和孩子都指望你过日子呢。”
顺毛给唐墨捏了几句好话,她一边擦脚一边低声絮叨,“其实吧,有时候我也觉着累。可是咱们俩没有家底帮衬,半截砖头瓦片都得靠自己挣,这会儿跟别人富户比起来,不过将将混出个模样。你为了挣钱天天蹲板厂忙活,叫我搁家里歇着我真歇不住啊。”
唐墨想翘尾巴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害,瞧你说的,我大小是个老板,还能养不起一个老板娘?”
最重要的是,“家里活儿并不少,你做饭、洗衣裳、种菜、养鸡,还得照管笑笑笑安,今天买这个明天置办那个,不比下板厂轻松。”
哦对了,还有他丈母娘。虽然老人家身子骨尚算硬朗,但是需要定期去医院拿药,日常吃喝仔细些。所有杂事桩桩件件地分派下来,即使不出摊儿,姜冬月也很少有闲坐的功夫。
哎哟,老黑这觉悟可以啊……姜冬月颇有些惊喜,眼睛不自觉弯成了月牙,态度却很坚决:“咱家老的老小的小,越往后花钱越多,负担越重,不能全靠一个人背。你开板厂多挣点儿,我卖衣裳少挣点儿,两条腿走路总比一条腿强。”
这话很有道理,唐墨实在无法反驳,哼哼唧唧地道:“行吧,那你先干着,改明儿招个打零工的捆方,你单管算账就行。”
说着把木盆拉到跟前,捋高裤腿涮了涮脚,立马要拔|出来。
姜冬月眼疾手快地按住他:“五个脚趾头挨着水了吗?再泡会儿,给你兑瓢热水。”
“别别别!”唐墨龇牙咧嘴地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指指泛红的脚脖子示意姜冬月看,“够、够热了,再烫该蜕皮了。” 姜冬月:“……”
夫妻俩闹腾了一阵儿才睡下,转天照常早起忙碌。快中午的时候,姜冬月打包了卤肉和咸鸡蛋,开三蹦子去学校探望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