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好村光[种田] 第133节
怎么好像吵起来了……唐墨迷迷糊糊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费力睁开眼睛又搓了几搓,才发现不是梦——
他妈和他闺女一左一右站在床边,正吹胡子瞪眼地较劲呢。
唐墨赶紧坐起身:“妈,你咋来了?啥事儿呀?”
“瞧你说的,妈没事还不能来了呀。”马秀兰堆出个笑模样,指指桌子上的旧提篮,“这不是家里蒸粘窝窝嘛,小贵子一下倒进去三斤蜜枣,甜得倒牙。妈惦记你爱吃这口,趁热乎给你送点儿。”
“你装什么装!”唐笑笑气得肺都快炸了,一把夺过马秀兰手里的布兜子扔给唐墨,“爹你快看,奶奶叫你买她的土地证!”
唐笑安飞快补充道:“一千四百五十块。”
“哎呀你们小孩子家胡咧咧个啥?”马秀兰急忙描补,“那就是老黑的土地证,上面写着他名字,能传给子孙后代,正经的好东西!”
这都啥跟啥……唐墨满头雾水地将布兜子翻过来,从里面倒出一本红色的土地证,刚打开脸色就变了。
这是村东头新量出来的十六号宅基地!五十平方那块!
而且“土地使用者”那栏,当真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唐墨”俩字!
“呵,亏我以为天上掉馅饼了。”唐墨几乎一瞬间明白过来,强压着火气下床穿鞋,“走吧妈,咱们找小贵子去,他捅的烂摊子别想摔我脸上。”
他脸色实在太难看,马秀兰不自觉后退两步,满脸皱纹挤得更深了:“老黑呀,这事儿真不怨小贵子,都怨、怨乡里的干部写岔字,他写岔了呀。”
唐墨简直要被气笑了:“那行,谁写岔找谁。我倒要看看,乡里有哪个干部拦着小贵子发扬风格。”
他边说边往外走,马秀兰慌里慌张地赔了几句好话没用,竟拽住唐墨的胳膊,一屁股坐地上抹起了眼泪,“老黑呀,你干脆逼死妈得了呜呜呜!”
“妈心里知道对不住你,可是小贵子他不成器啊,前头量地挨一顿好打,后头又叫乡亲指着鼻子骂,活活给病了!烧得爬不起来!咱老唐家就你一个混出头的,你帮小贵子最后一把行不行?算妈求你了!”
马秀兰吃准唐墨心软,连哭带求地逼他,唐笑笑却不认这套,冲唐笑安使个眼色,姐弟俩同时上前,硬生生把马秀兰“搀扶”到椅子上。
“奶奶,你别哭了。今天中午我去小卖铺打醋看见二叔了,他活蹦乱跳好得很,买了一整袋五香瓜子呢。”
马秀兰顿时梗住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少胡说!小孩子说瞎话***烂嘴生疮!”
“你才胡说!”唐笑安自生下来就和奶奶没啥来往,根本招架不住老太太的脏话,眼泪都差点迸出来,“你才胡说!是你自己胡说!”
马秀兰跟人吵了一辈子架,那是经验丰富技巧纯熟,当即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嗨呀,奶奶胡说,都是奶奶胡说。笑笑,快哄哄你弟弟,不能把我们笑安气着了。”
唐笑安:还能这样?!
没见过世面的小学生呆若木鸡,嘴皮子来回翕动却吐不出半个字,整个人好像气傻了一样。
唐墨见状脸色黑得厉害,沉声喝道:“妈!你给孩子整什么难堪!”
“你走吧奶奶,”唐笑笑抓起布兜子和那本土地证,胡乱塞给马秀兰,“拿着你的正经好东西走吧,我家不要。”
她分明没使劲儿,马秀兰却作势往旁边斜,转眼半跪半不跪地歪倒在床边,拖长腔调哭嚎起来:“老天爷呀,你行行好睁睁眼吧!我一辈子就养了俩儿子,哪个都是我心头肉啊。”
“老黑,你跟小贵子虽说不一个爹,可都是从妈肚里爬出来,一口血一口奶喂大的。今天你要不念半点儿兄弟情分
,就当可怜可怜你妈吧!哎哟我咋这么命苦呀呜呜呜……”
她边哭边捶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唐墨一个头两个大,恨不能时间倒流,把大白天睡觉的自己抽一顿:“妈,你瞎折腾啥啊,别哭了,大不了我……”
薄薄的纸条从布兜里飘出来,唐墨鬼使神差抓住一看,“把钱掏了”四个字登时卡在喉咙口,噎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nnd,这是办红皮证的收据!
虽然复写纸又薄又脆,字迹也没有原件清晰,但上面的付款人姓名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不是唐贵,而是马秀兰!
“好,好得很啊!”层层怒火烧得唐墨胸口剧烈起伏,他晃晃土地证和那张收据,目光似刀子一般钉住马秀兰,“你早跟唐贵商量好了是吧?啊!”
马秀兰不禁打了个哭嗝:“没、没有的事儿,老黑你咋能疑心亲妈呀,我就可怜小贵子,他、他没个出息,反正妈就这些养老钱,改天给也一样,哎你上哪儿去?老黑——!”
马秀兰前言不搭后语地试图描补,然而唐墨并不搭理她,只摔掉那些糟心东西,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这架势太熟悉,一看就是要去揍唐贵,马秀兰慌忙追赶,眼泪鼻涕都顾不上擦。
奈何人老脚慢,唐墨又比她高的多,等马秀兰一路紧跑慢跑,气喘吁吁追到家,唐贵已经挨了好几拳,连塑料凳子都散了俩。
唐墨犹自怒火冲天,一把揪起唐贵的领子再将他掼在地上:“你个鳖孙!给你脸了是吧!当我死人吗?!”
唐贵“砰”地撞到茶几,连带后面新置的沙发都颤了颤,但他尚来不及喊疼,腿上又挨了唐墨一脚。
“老黑!”马秀兰吓得心惊肉跳,嗓子都变了调。
小时候唐墨经常揍唐贵,因为这个兄弟爱占便宜,嘴皮子利索,唐墨口拙说不过,老动手,为此还挨过唐老四的巴掌。
后来两兄弟先后成家,忘了是因为啥,唐墨又揍过唐贵几次。可动手归动手,从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要拼命的气势。
“小贵子!” 刘小娥也快急疯了,但是俩男人干仗她根本拦不住,唐旭阳找伙计修摩托又不在家,情急之下端起一盆冷水泼过去,拔腿往外跑。
“妈你拦着老黑,我去打打幺幺零!警察马上就到!”
……
爹和奶奶都走了,留下的姐弟俩面面相觑,彼此心里都懵得厉害。
半晌,唐笑笑率先反应过来,将土地证和收据捡起来放进抽屉,又找了个塑料袋装布兜:“我去奶奶家找咱爹,你在家看门,咱妈快收摊儿回来了。”
唐笑安闷闷地道:“知道了,我哪儿也不去。”
“记得坐锅,把胡萝卜洗干净。”给弟弟派了点活儿,唐笑笑推自行车出门,一溜烟朝东驶去。
她爹很少生气,更别提生这么大气了,唐笑笑心中十分惦记,半路和一辆缓慢行驶的警车擦肩而过也没在意,直奔唐贵家喊人。
喊了好几声,马秀兰才耷拉着脸从屋里出来:“回家去吧,你爹不在。”
唐笑笑当然不信,正要开口再问,冷不丁被刘小娥撅了回去:“到派出所找吧,你爹发疯打你二叔,叫警察铐走了!”
唐笑笑:“?!”
……
“妈,现在怎么办呀?”跟着姜冬月收摊儿回到家,唐笑笑依旧很不安,“我和那辆警车走碰头的时候,它冲我响了好几声喇叭,还闪灯,会不会是我爹有话想嘱咐我?”
然后她以为警车嫌自己挡道,往路边让了让,加速骑走了……
“没事,妈待会儿去派出所问问。”姜冬月边说边拿出那本土地证和收据细看,很快皱紧了眉头。
nnd,塞给唐墨一块废地不算,还故意让马秀兰交钱,既把唐贵撇得干干净净,又能逼唐墨认账,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看上面的日期,很可能母子俩当天就商量好了,然后趁年底来家要账……难怪老黑会气成那样。
唐笑安瞅着亲妈的脸色,小声问道:“妈,这个地不是我爹自愿买的,能找大队退回去吗?”
姜冬月:“不退。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有比没有强,甭管大小总能有点儿用。”
最重要的是唐老黑已经把人打进派出所了,现如今这证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啊。
“要我说就不该给奶奶钱。”唐笑笑两手抓着暖气管,噘着嘴巴像只气呼呼的炸毛猫,“她自己出钱,证上写我爹的名字,那就是她送给我爹的,哼!”
唐笑安挠挠头:“奶奶只愿意出五百吧,收据是一千九百五十块,她找咱爹要一千四百五。”
姜冬月:“……”
傻孩子,因为那五百块是你爹的押金钱啊。
简单解释两句,姜冬月拿个皮包将土地证和收据都装进去,想想又添了两千块钱。“我出去一趟,你们俩在家看门,该干啥干啥,别往外面跑。”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西北风呼呼地刮着,隐约能听到雪粒子打在房顶上的沙沙声。姜冬月没骑自行车,裹紧围脖径直往陈爱党家走去。
村里属支书的官最大,天塌下来都得顶社员前头,何况唐贵是陈爱党的兵,找他说话最管用。
第173章 写契书(捉虫) “冬月你放心, 今天这事儿我管定了!”
乡下人平日里都不待见当官的心眼多,到了调解纠纷的时候,便显出心眼多的好处了。姜冬月进了门只把东西一递, 还没说两句话,陈爱党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拍着胸口保证帮唐墨。
“咱村腊月二十一量地,那么多乡亲都看着,是唐贵自己跳出来要‘发扬风格’,在乡干部面前争表现,咋能背地里拉老黑挡枪?真他妈活该挨揍。”
“可是你们看, ”陈爱党边说边把土地证和收据平摊在桌子上,“现在证下来了,乡里肯定也备份存档了, 要想打回去还给唐贵……我估摸着得费点儿劲。”
李亚楠:“多大劲你也得出呀, 横看竖看都是唐贵不占理, 不能叫老黑家受气。”
说着给姜冬月倒杯热水, 又端一盘瓜子糖,“咱俩坐会儿, 叫爱党先琢磨琢磨, 你别看他顶个书记头衔好像挺光棍,实际上干啥都得小心, 生怕得罪人使绊子。”
姜冬月笑道:“我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嘛,咱村里更别提了,今天你占我家地边, 明天他多掰俩棒子,鸡零狗碎地没个消停时候。幸亏爱党肚量大, 镇得住场面,换别个人早骂起来了。”
李亚楠急忙摆手:“得了吧,他不挨骂就谢天谢地了。”
这话纯粹是谦虚了,两人说话的功夫,陈爱党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提出三条路让姜冬月选。
“第一条就是咱自己把地认了,图个家丑不外扬。第二条是想法子逼唐贵认账,他认了更好,万一不认,我就去乡里找冯干部,哪怕打官司也得给唐贵吃点教训。”
“第三条路嘛,”陈爱党眯着眼睛笑起来,“你回头劝劝老黑,叫他向唐贵学习,耍无赖谁不会啊?人家咋耍他咋耍,就当过年收礼了。”
李亚楠顿时眼前一亮:“这主意好!冬月,走第三条道吧,甭管那宅基地大小宽窄,好赖不赔呀。”
姜冬月:“噫~看你们两口子,一个支书一个老师,净教人歪门邪道了。”
陈爱党哈哈大笑:“只要能走通,啥门道都不算事儿,冬月你也仔细想想,有啥委屈尽管说,选哪个我都给你抻劲。”
姜冬月来之前当然思量过,这会儿听陈爱党所说和自己所想大差不差,原来的三分把握便涨成了九分,压低声音道:“爱党、亚楠,你们俩都不是外人,我也不会整那些曲里拐弯的,就有啥说啥了。”
“凭我自己良心讲,我真想跟唐贵杠到底。钱不钱倒是其次,主要太恶心人,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可惜我婆婆隔架在中间了!就老黑那德性,他妈说啥是啥,半条命都舍得给,更别提千把块钱了,想想我就脑瓜子疼。”
李亚楠安慰道:“他们石桥村男人都这模样,非得撕破脸了才知道谁好谁歹,切~”
陈爱党:“……”
“唉,凑合着过吧。”姜冬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出来不怕你们俩笑话,我刚结婚那会儿年轻不晓事,成天在我婆婆手上吃亏,都落下毛病了。今天一听笑笑说‘奶奶来家里闹腾’,我立马紧张得不行,好像倒欠人家钱一样。”
“现下我婆婆生米煮成了熟饭,老黑还把唐贵打了,我、我认账就认账,权当破财消灾,只求唐贵那头儿别讹我就行。”
“这个好办,”陈爱党悄悄松了口气,郑重道,“冬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如果唐贵敢讹你,我头一个饶不了他!” 陈爱党在村里管事多年,最怕双方针尖对麦芒,五厘钱都要掰扯清楚,很容易吵到半途打起来。
现在姜冬月主动退后一大步,他也不含糊,立刻起身找纸笔和印泥:“出钱归出钱,咱们不能白出,得写契书,叫马大娘按个手印,证明这钱是你掏的,避免以后再牵扯。”
李亚楠和他夫妻多年,做事颇有默契,忙问道:“你自个儿不够吧?还得再找一个人,两个见证人才算数。”
陈爱党顺势道:“那就找成功,别看他心眼小,说话挺稳当,会开解人。冬月你觉得行不行?”
姜冬月竖起大拇指:“行!就这么点儿事,出动咱村一把手和二把手,谁看了不说行啊。” 两下里商定主意,姜冬月便先行离开去寻赵成功,陈爱党则揣着手去唐贵家,经过小卖铺还买了五块钱瓜子。
“大娘,在家吧?快过年了,咱俩说说知心话。”
“嗨呀爱党来了,赶紧屋里坐……”
身为村支书,陈爱党说话很有分量,最重要的是姜冬月肯出钱,马秀兰又实在不占理,所以谈得非常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