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爹今天也在垒坟头 第119节
只这般,安父开始了他的奔波之旅。
这也是没办法,坟头又不能动,可不得送货上门吗?
而在这些单子里,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家是直接没求成功的,用安父的话来说,就是你们家祖宗要么已经投胎去了,要么就是不稀得搭理你们,总之就是没回应。
剩下的里面又分为两类,回应是有的,但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高了,有不少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只有一小部分人咬牙同意了。
于是,在这一年的秋收之后,官府搞了个特别出彩的秋后处斩,还特地点名要钱大富帮着操持丧事。
所谓的秋后处斩,其实每年都有的。毕竟这年头几乎是全民迷信的,除非是特别恶劣的案子,不然就算判了斩首,那也会等待秋收之后,再集体行刑的。
但一般来说,每年处斩的人数不会特别多,起码在前面两三年里,都不算多。
可今年,当真是破了记录了,谁让安父接的不少单子里,都是那种替枉死家人求个正义审判呢?这还是安父坚决不肯替他们求让凶手当场暴毙,受害者家属这才勉强将庇佑改成了希望凶手伏法。
差别倒也不算特别大,反正都是死嘛。
不过很快,没见识的府城老百姓们就涨了见识,只因安父顺口跟官府推荐了钱大富,由老钱来帮着料理那些犯人的后事。
办丧事,又被称为……
开!席!啦!
钱大富在府城里打响了名号。
当然,安父也不是单纯的做好人好事,而是趁机也宣传了一波自己的铺子。好在这两者并不冲突,就算有冲突钱大富也会选择谦让的。
总之,在入冬之前,安氏殡葬铺的名声已经享誉全城了。
考虑到不能把同行逼死,安家父女俩有志一同的决定,走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线。
简称:贵得要死。
不光请安父出面求庇佑的费用一再拔高,连带铺子里售卖的殡葬用品,售价也要比别家高出许多。当然,为了不让顾客们觉得自己是冤大头,在安父忙着四处奔波求庇佑的时候,安卉也没闲着,她改良了不少殡葬用品。
譬如说,以前只有单纯的纸人,安卉则要求给这些纸人加上各种剧情。
有端茶递水造型的纸人,有铺床叠被造型的纸人,有专门打扇子的,还有自带一整套厨房设备的大厨纸人,甚至还有管家样式的纸人。
安卉还让人鼓捣出了纸制的马车和马车夫,以及纸制的三进、四进带花园的大宅院。
对了,安氏殡葬铺还接受定制产品噢~
最开始,安父还没意识到他闺女又搞出了大事儿来,谁他忙得东奔西跑呢?铺子里顺带售卖的殡葬用品,都是由安卉直接跟对方联系的。这就导致了某一次,安父在帮人家安排出殡落葬时,愕然看到了极大的排场。
就是那种自带花园宅邸、豪华马车、软轿轿夫、管家管事、丫鬟嬷嬷等等,要啥就有啥的特齐全纸制品套装大礼包……
当时,安父惊呆了。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没见过世面。
等办完所有事情后,他忍不住询问对方家里,是从哪里搞来这些东西时,对方顶着一脸复杂的神情,告诉他一个店名。
安氏殡葬铺。
这就尴尬了……
咱就实话实说,倒也不必内卷成这个样子。
好在,普通老百姓也不会跟着一起疯,实在是那种超豪华的殡葬大礼包价格过于昂贵,都是纯手工制作嘛,有很多还是独一无二的限量款,不贵才叫怪了。
等安父意识到闺女又搞出大事时,才知道她还顺带帮着解决了不少附近村子劳动妇女的就业问题。
“……她们就不嫌晦气?”
安父本人经常混迹在各个丧事现场,当然清楚很多人对这种事情的态度是怎样的。甚至有些还是自家直系长辈过世,都是能避讳就尽可能避讳的。因此,他是真的以为这年头的人会很在意这事儿。
但安卉却道:“哪个地方都不缺穷苦老百姓,那些人都要去挖煤做力工了,还在乎晦气?穷得都快要变成鬼了,还会怕鬼?”
“行吧,你就瞎折腾吧。我再问问,咋你连哭坟的人都安排出来了?”
安卉一脸的老实巴交:“这是我哥的功劳,不是我的。他说有些家族虽然富贵但人丁稀少,出殡的时候瞅着场面不够大,建议我帮着找一些人固定去哭坟。包两顿饭,每天还能拿二百文钱,哭得大声的可以加五十文,有那种哭得特别入戏的,一天能赚三百文钱。”
三百文钱真的不少了,要知道去码头上当力工,一天下来累死累活的,也就能赚个百八十文。而且那边一般不包饭,就算偶尔有好心的给包饭,也是只给两个杂粮饽饽的。
相较而言,工钱高还能吃两顿有肉有油水的大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吧?
秋收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农闲时分,多跑几个场子多挣点儿钱,回头过年了还能多扯两块布做件新衣裳呢!
安父:……
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钱胖子带坏了他闺女,还是他闺女带坏了钱胖子。
又或者说,这俩人臭味相投?
安卉还强调道:“我哥说了,咱们要挣就挣有钱人的钱,不能老指望从穷人的兜里抠钱。他还说,今年才是个开始,差不多就是打个样儿。回头府城里富贵人家的老太爷老太太们就知道了,别家是个什么排场,他们肯定也想要!”
卷,就他娘的给卷起来!
不给安排这么气势宏伟的后事,咱就不给你庇佑!
于是,子孙后代想要庇佑就必须给老人家准备大排场的后事,所以要找安氏殡葬铺。给了这么大排场的后事,这要不顺便求个庇佑,好像就亏了血本了。
闭环了!
安父沉默了许久,才道:“钱胖子还跟我说,他想要承包明年的秋后处斩……就是那个开席。然后为了让明年的场面比今年还要宏大,让我努努力,多帮官老爷破案,尤其是那些多年前的悬案,多来几个,回头那些案犯排排跪砍头头……”
真刺激啊!
哦不,真缺德啊!
感觉再怎么搞下去,官老爷的升官之路指日可待。
结果才刚想到官老爷,官府的人就过来找安父了,告诉他,在年终盘点未破悬案时,发现在十年前一个叫做梁曲县的地方,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问安父可有办法帮着求个庇佑,好破此案。
安父觉得很离谱:“十年前的灭门惨案?人家都灭门了,还过去那么久了,怎么求?放弃吧。”
衙役苦笑连连:“老爷说他给双倍的定金,让安大师帮着瞧瞧。”
“出发吧。”
第103章
只要钱到位了, 一切都好说!
反正自从安父将定金不退的规矩公布后,他就立马感觉工作动力满满了。就像安卉自打把迎宾纸人安排上以后, 再没有闲得发慌的人过来蹭免费茶水点心一样。
这就是人为的抬高了门槛, 只有那些诚意满满的客户才会过来。
不过,迎宾纸人什么的……
“没事儿就把那纸人收拾一下,眼下已经入冬了, 等回头天黑得早了,大下午的就能把路人吓得一激灵。”临走前,安父还不忘叮嘱安卉收敛一些。
还是那句话,可以,但没必要。
安卉听进去了吗?
那是当然的!
等安父一走, 她立马起身来到了门边, 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摆放在两边的迎宾纸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一幕其实蛮渗人的, 毕竟从刚才衙役进店铺,到紧接着安父出门, 再到安卉走到门口一脸沉思的看着纸人……
路人们也就罢了,正好看到这一幕的商家们纷纷下意识的脊背发凉,总感觉这位安大小姐又要搞出大事来。
与此同时,安父也坐上马车离开了富贵大街。
他当然不可能立刻去案发现场,而是跟随衙役一起去了官衙门了解情况。接待他的人也不是官老爷本人, 而是一个已经有些年岁的老文吏。
其实, 越跟官府的人熟悉后,安父就越明白这年头的读书人有多苦。
以前还在昌平镇时,不管是安父还是街坊邻里, 都觉得读书人天生就高人一等,尤其是还住在南街时, 房东家的独子格外有出息,才十几岁就成了秀才公。哪怕后来乡试失利了,但不满二十岁的秀才公放在小镇上,就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但也仅限于小镇上了。
别说府城了,哪怕是在县城里,秀才公都没那么稀罕了。要知道,童生试是每年都有的,偶尔还会出现一年考两次的特殊情况,像上一届的乡试之前,县太爷不就加试了一场?
至于通过的人数,乍一看倒是不多的,一般都是几十人,人数会有些波动,但正常来说是不会超过百人的。
再算上每年都有的岁考,会采取末位淘汰制,每年都有几个倒霉蛋,因为屡次未通过岁考而被革除秀才功名。当然,像这种仅仅是因为没通过岁考而被革除功名的,只需要再考一次童生试,仍然可以取中的。
总的来说,以洛江县为例,居住在县城里的秀才公,少说也有千人以上。
这其中,有多半还是以科举为终身目标的,毕竟真要是放弃了,一般都会早早的离开县城,转而去附近的小镇上开个私塾学馆谋生。
而若是将范围扩大到整个府城……
安父打从心底里心疼那帮子读书人。
就不说别的,此时跟他讲述十年前发生在梁曲县灭门惨案的老文吏,就是个经年的老秀才。这位也算是安父的熟人了,先前就没少帮着讲解一些案子,说话条理清晰,语速不快不慢,而且对于那些案件可谓是了如指掌,看得出来是真下过苦功夫的。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老文吏只简单的说了个概况,因为他会跟安父一起前往梁曲县,路上有的是时间把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都讲清楚。
安父还在思考老文吏这个情况,放在他们上辈子,也算是个档案局的老员工吧?好歹也是铁饭碗,倒也不算亏。
因为走了个神,他也没听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十年前的灭门惨案啊,估摸着也就这样了。
“梁曲县在哪儿?途中可有客栈?需不需要我准备一些行李?”安父更关心的是路上的情况。
只见老文吏摇了摇头:“梁曲县距离府城很近,快马加鞭的话,一天之内就能走个来回。如今时间也还早,若是这会儿出发,堪堪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县城里。”
安父懂了。
按照距离府城越近越繁华的规律,这个梁曲县恐怕要比他们洛江县繁华很多。至于客栈什么的,人家都是一个县城了,还怕没有客栈?像洛江县,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有几十个呢。
当下,安父就跟老文吏并两个衙役一起出发了。
两个衙役既是护卫又是马车夫,安父和老文吏则坐在马车上。如今已经是冬日里了,厚厚的车帘子放下来,挡住了外头的冷空气,倒是比夏日出行要舒服多了。
不过也就是这段时间了,要是再过一个月,到了隆冬时节,出门又成了一件苦差事。
好在正如老文吏所说的那般,梁曲县距离府城并不远,而像这种距离极近的县城,在道路维修方面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因此,这一路上倒是真的不难熬,中途还停下来休息整理了一番,顺道吃了点儿热饭菜。到了晚间,他们赶在日落之前,进了梁曲县的县城。
当然安父还是做好了时间管理,趁着这大半天的工夫,也终于弄明白了这件发生在十年前的灭门惨案。
既是灭门惨案了,可想而知死亡人数肯定不少。
然而,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在得知具体的数字时,安父还是被唬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