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千夜,你也来。”明戚夫人回头对萧千夜挥了挥手,又赶紧盯着自己女儿怕她摔倒。
“好。”萧千夜松了口气,知道是明戚夫人特意为自己解围。
“我们也回去看看……”三郡主仍不死心,挣开明姝的手又想跑回去,五公主阴沉着脸,丝毫没有感觉自己手下力道变得极其狠辣,一把捏住胧月的肩膀。
“啊!疼……疼疼!”胧月被她按住,正想抱怨,但一抬头看见明姝的眼睛,瞬间感到冷汗自手心渗出,吓得她一动不动识相的闭上了嘴。
五公主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眼睛里闪出骇人的光,修长细腻的手指死死捏在自己肩膀上,杀气无法掩饰地汹涌而出。
“阿姝……姐姐?”她忍着疼痛,小心翼翼的挣脱了五公主的手。
那一刻,明姝公主骇然低头,瞪直了双眼严厉的看着胧月。
胧月带着惊恐的目光,一直闪躲着不敢直视自己,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去,逐渐靠近自己的家仆,似乎是在寻求卑贱下人的保护。
她莫名冷笑,连阿月也想逃离自己吗……明姝公主的脑中乱成一片,越是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真是不甘心啊,她这一生,母亲不得宠,她也因此不受父皇重视,被公然拒婚沦为笑柄也没有任何人同情,原以为能躲在暗处依靠星圣女不动声色的夺回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却又被他更加厌恶更加嫌弃!如今,连自己唯一的朋友胧月也对她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仿佛是要不顾一切的远离她,回避她!
手掌里传来微弱的疼痛,她惊讶的展开手,只见一只黑色的蚂蚁一口咬在手心中,钻了进去,恍惚中有个熟悉的声音自脑中笑起,明姝公主诧异的抬起头,似乎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来摘星楼见我。”
第一百四十一章:事端
五公主不动声色,俯下身努力恢复情绪,她伸出手对胧月温柔的笑笑:“我们回去吧,阿月。”
胧月睁着大眼睛,总感觉明姝的笑容有些虚假,但她虽然还有几分害怕,又怕自己再惹她伤心,只好小心翼翼的牵住那只手——她手心是冰凉的,有细微的冷汗粘稠的沾在皮肤上。
胧月郡主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自己像握住了一条冰凉的蛇,正想找借口赶紧离开,忽然目光一亮,歪头往她身后看过去,瞬间像找到了救星,立马松开明姝一蹦而起往那里冲过去,明姝公主脸色微微一沉,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跟着回过头,只见是军阁的副将暮云匆匆跑来,面色焦急,匆忙的对两人行了个礼。
“哎!你等下!”见他直接就想走,胧月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小声嘀咕着,“暮云,你怎么了也跑这里来了?今天可真热闹!你是不是要找他,我、我给你带路!”
“少阁主在里面吗?”暮云显然没有注意到眼前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变化,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似乎是又发生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在、在的!”胧月赶紧点头,死死的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生怕他丢下自己跑了,然后转过头对明姝公主紧张的笑笑,“阿姝姐姐你先回去,我、我给暮云带路,一会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五公主冷笑不语,用力将宽大衣袖里的手死死握成拳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她一眼就能看穿,但终究也不好再说什么。
“来,这边,我带你去找他。”胧月郡主咽了口沫,拽着暮云就一脚踏了回去,还不忘对自己带着的一大群仆人吆喝,“把东西都拿出去扔了,还有那个锦衣坊,都给我抓起来!”
“是是是。”下人们也松了口气,连忙七手八脚的把东西又抬起来,一溜烟就跑了。
“公主殿下,您、您是……”旁边的侍女们很显然的注意到明姝公主脸色的不快,又不敢催促,一个个拉套着脑袋头也不敢抬。
“回去吧,我累了。”五公主颓然坐在轮椅上,双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双腿,明明伤口已经不疼了,特制的假肢也能让她慢慢恢复行走能力,可是她的心里却无比难受,紧咬着嘴唇,委屈和不甘在一瞬间汹涌而出。
胧月用力拽着暮云,一直把他拉到后院里,才莫名松了口气。
萧千夜闻声从房中走出来,看见副将焦急的脸色,低问道:“出什么事了?”
“少阁主,秦楼……又出事了。”暮云连忙走上前,苍白着脸俯身轻轻禀告,“长史大人带着家中十二只人鱼族堵在秦楼门口,要求交出伤害四公子的凶手,否则就将那些人鱼族杀了做成酒席,宴请楼内宾客,属下原本想先拦住长史大人私事宁人,不料楼内还住了个古怪的人,二话不说就、就把长史大人杀了。”
“杀了?”萧千夜脸色惊变,也听得呆了,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孔长史是墨阁大臣,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说杀就杀?
“是个……透明的怪人。”暮云自己也是诧异不已,想起自己开始看见的奇怪一幕,眼色恍惚,“看起来是人的模样,但是身体是半透明的,跟个鬼魂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鬼魂……”萧千夜若有所思,莫名回头往屋内张望了一眼,屋内叶雪牵着云潇的手两个人相谈甚欢,明戚夫人更是热情的拉着凤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确实少了一个人,之前赶回来营救明溪,大哥是带着岑歌的一魂一魄来的,难道他没有跟在大哥身边,反而和寻常人一样住进了秦楼?
“先去看看。”他转眼就将疑惑全部收起,已经明白了大半,天下初定,如果这么快掀起矛盾,只怕不要等到上天界回来夺回阵眼,飞垣自己就要先内乱了!
“是。”暮云紧张的跟着他,胧月郡主看两人脸色严肃也知道发生了大事,她不敢继续胡闹,尴尬的站在院子里进退两难。
明戚夫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走出来解围,一手拉起胧月将她拽进屋内,又笑吟吟的冲两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急冲冲的往街市赶过去,一贯繁华的商业区此时风声鹤唳,围观的人群将秦楼团团围住,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秦楼外围的冰刺已经化去,满地的水渍映着清晨的朝阳,一瞬间让他觉得格外刺眼。
萧千夜眉头紧锁,暗暗思索着眼下的局势,虽然已经将帝都的管辖权临时交给军阁,实际上军阁本部平时也只有暮云和征帆两人驻守,北岸城事件之后,征帆又被他留在海军协助百里元帅至今未返,一旦真的出的大事,他并没有足够的人手来维持秩序,可如果在这种时候闹出杀害长史这种要命的事情,一定又会被高总督找借口苛责吧?
他心里一阵无名的烦躁,用力攥紧沥空剑,忽然察觉掌心一片微凉,那个纯白的灵魂像一涓清流,似乎可以抚慰他急躁的情绪。
萧千夜环视了一圈,秦楼的大堂内突兀的拉进来一辆马车,马车上放着一个被拦腰砍断的巨型鱼缸,旁边还有打碎的玻璃渣子,水洒了一地,十二只人鱼族从鱼缸里逃了出来,但是双足无法直立行走,只能在地上紧紧的抱在一起。
白小茶面红耳赤的抱来几条床单披在赤身裸体的人鱼族身上,紧咬着牙,满眼憎恶。
他将目光转向另一边,几个拿着菜刀案板的厨子吓的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而在中央舞台的位置,岑歌的一魂一魄坐在上面,半透明的脸庞云淡风轻的笑着,一只脚踩在无头尸体上,一只手把玩着一个男人的人头。
“孔大人……”萧千夜一眼就认出了他手上的人,岑歌睁着空茫的眼睛,摆弄手里的那个人头,见他来了,也只是随意的咧嘴笑笑,转手就将人头丢给萧千夜,“这家伙是什么来头?大清早的带着一大伙人骑着马车直接就闯进来,还准备在大堂生炉点火,自己带着厨子要给客人做饭呢……”
萧千夜低头看着手上孔长史的人头,双眼还瞪得老大,似乎死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嘴巴张开,但是舌头被割成了两截,他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把人头递给暮云,也不看属下瞬间僵硬的脸庞朝岑歌走过去,淡道:“是墨阁的孔长史大人,他是怎么得罪你了,你可知道杀害朝中重臣会有什么结果吗?”
“哦……”岑歌笑眯眯的看着他,一点也不被他的言辞吓住,叹了口气指指地上抱成一团的人鱼族,“你看看她们,话都不会说,路也不会走,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抓了放进鱼缸里观赏吧?这位长史大人特意用一辆马车把她们拉到这里来,还带了自己家厨艺精湛的厨子说要给大伙加加餐,我寻思着人鱼肉质鲜美,得要用上好的食材做辅料,就顺手把他也宰了,可是呀……”
他停了停,目光转向还拎着菜刀的大厨,故作不满:“可是他们一点都不懂事,我都已经宰好了他们竟然不敢拿去用,放久了可就不新鲜了。”
他的一番话让暮云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然后一低头又看见自己手上的人头,脸色苍白下去,顿时冷汗沿着脸颊滴落,脑子里一片空白。
萧千夜轻咳一声,示意暮云先将楼内的闲杂人全部带到外头去,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江楼主负手靠在凭栏上,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他身边是海市幽凰楼的楼主江行泽和帝都花魁秦姿,三人都是毫不惊讶,漠然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等到楼内安静下来,萧千夜才长长叹了口气,指向他脚边的无头尸体,道:“这个也给我吧,不然不好交代。”
岑歌看也不看,厌恶的一脚将尸体踢到他旁边,见他镇定自若的俯下身解下自己外衣盖在尸体上,好像是在做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不由得心底寒冷起来,冷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莫非这种事情很常见?”
“公然杀害墨阁大臣这种事情可不常见。”萧千夜没有看他,只是平静的接话。
岑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摆摆手:“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萧千夜微微扭头,地上的人鱼族还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子,鱼尾呈现出瑰丽的色泽,一看就是极其罕见的品种,在飞垣各种有权有势的人手中,确实有很多人以此为乐,甚至暗中攀比,是身份地位的另一种象征,他无声叹息,眼神变得有些空茫,连同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接道:“是很常见,不仅仅是帝都,你知道柳城吗?就是阳川附近的五大城之一,和羽都接壤的柳城。”
岑歌没有回话,但二楼的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面色一沉,同时抿住了嘴唇。
“柳城就最喜欢吃这些异族人了。”他低低补充了一句,果然余光瞥见岑歌脸上瞬间扬起的错愕和震惊,忽然抬起脸来,笑道,“他们将异族人视为‘野味’,不仅仅明码标价用于贩卖,还分门别类做成各种‘美味’,你们异族人有很多分支吧,除了那些特殊的六灵六圣十二仙四十八祖,剩下的大多数都是草木花鸟鱼虫兽,他们会把异族人像种花一样直接种在土里,让客人自己去挑选,然后割下手足精心装盘,就好像真的在采摘野味一样……”
“柳城距离羽都非常近,还有一种专门以猎捕异族人为生的职业,叫什么‘引游人’。”
“引游人?”岑歌蹙了蹙眉,萧千夜点点头,淡淡的道,“大多数异族人都被逼到了魑魅之山和禁闭之谷,那里地势凶险复杂,所以需要经验丰富的‘引游人’带路,才能更精准的捕杀猎物。”
“你别说了!”白小茶愤怒的打断他,一时还没有认出来这个人的身份,颤抖着身体,惊恐自心底不受控制的冒出。
引游人……她当年就是被引游人拐卖骗到了海市!父母族人在那一天之后也彻底失去了联系,若是运气好一些也许被人买去观赏了,要是遇上那种丧尽天良的人,只怕现在早就变成盘中餐了吧?
萧千夜只是冷冷看了一眼这个海市里来的小姑娘,知道自己这番话一定触痛了她的内心,白茶族是最为普通的异族人之一,有无数白茶族的人死在柳城,这个小丫头自幼被人拐卖带到了海市里,或许远比她的那些族人要幸运。
“柳城吗……我记下了。”岑歌笑得诡异,“多谢军阁主提醒了,你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管不了啊。”
萧千夜没有回话,知道对方这种的反常平静背后定会迎来另一场腥风血雨,然而他却感觉心头微微一松,仿佛积压多年的情绪一瞬倾泻。
古都大湮城,奉日月双神为尊,是飞垣最古老,也是最腐朽的城市,靖城,柳城,曙城,嘉城,鸠城,汇聚了吃喝嫖赌娼,甚至还有不为人知的地下格斗场、赌场、人口贩卖交易,是个名副其实的法外之地。
他什么都知道,从他接掌军阁的那一天开始,能见人的不能见人的他全部都知道,但是却始终无法改变分毫。
门外再次传来奇怪的声响,萧千夜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忽然间,一个高昂的女声隔了很远的路悠扬的传来:“一大早不开门做生意,难道连秦楼都要关门大吉吗?”
萧千夜迟疑了半晌,总觉得这个声音非常耳熟,一时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门被人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来人风尘仆仆,满身酒气,是个年过四十但依旧风韵犹存的女人。
“呦,好久不见!”她直接扑过来搂住萧千夜的脖子,不怀好意的在他脸颊上吹了口气,“长大了嘛,终于是跟你娘有那么一点点像呢!”
“四娘,您又喝醉了。”萧千夜不动声色的推开她,虽然毫不掩饰的将厌恶直接写在脸上,眼睛却默默落在了对方手里的银色长剑上。
那是御赐四皇剑之一,权力的象征——娲皇。
第一百四十二章:风四娘
风四娘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忽然松手放开萧千夜,踮着脚尖又挪到暮云旁边,依旧是玩笑的伸手捏捏副将的脸蛋,笑嘻嘻的道:“小暮云也长大了,这手上抱着什么宝贝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拎起暮云手上一直搂着的人头,直接提着放到自己眼前,四目相对,气氛陡然有些尴尬,风四娘只是愣了一刹那,随后大笑着将人头丢到了一旁,继续用力揉了揉暮云的脸,小声骂道:“我还以为你抱着个什么宝贝东西不撒手呢,怎么大白天的抱了个死人头?多晦气一点也不吉利,是不是又是萧千夜让你干的?四娘给你撑腰,你别听他的。”
“四娘,那是……那是长史大人。”暮云尴尬的赔笑着,风四娘用力拽着他不放,也不让他重新去捡起那个人头,摇头训斥着,“我才从洛城那边过来,还遇上你娘聊了几句,听说你定了亲,到时候请酒可别忘了我啊!”
“那是自然,一定会的!”暮云小心的回着话,风四娘面容一沉,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喂,小暮云,四娘跟你打听个事,他定亲了没有啊?”
风四娘暗搓搓的指了指萧千夜,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暮云连忙撇了撇自己的顶头上司,见他阴沉着脸也不敢多说什么,风四娘察觉到他的眼色,坏笑道:“怎么了,我可是你姨娘,定亲这种事情还不想告诉我吗?你早些年是不是抗旨拒婚过啊?为什么呢,给姨娘说说?”
萧千夜懒得理她,暮云赶忙出来打圆场,指指地上的尸体,劝道:“四娘,这种事情一会再谈也不急,您看,这里还有大事呢……”
风四娘这才转过身,指着他脚边的尸体问道:“这也是长史大人?”
“您这不是在说废话么?”萧千夜冷冷反问了一句,风四娘倒是毫不在意,脸上堆起笑来,“我才听说帝都出了事情特意赶回来,这么快孔长史又被人杀了?”
她的余光锋利的扫过秦楼大堂,终于落在中央舞台上那个半透明的人身上,风四娘抹抹眼睛,神色一紧,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再定睛细看,眼前仍是一副半透明鬼魂一样的躯体,她直接窜上前去,好奇的围着岑歌上下看了几遍,然后伸出手试探性的穿过对方的身体,发出了孩童一般惊叹的声音:“喂,这个人真的是透明的哎,跟个鬼魂一样……”
她还想再次尝试一次的时候,岑歌不快的抓住了她的手,冷冷的将她推开。
“哦……”风四娘瞳孔顿缩,意味深长的拖长语调——虽然自己不能触碰到这个人,但是他却可以直接碰到自己。
萧千夜对暮云使了个眼色,暮云心领神会的迎上去,笑道:“四娘,您难得回帝都一次,别在这杵着了,我先送您回府吧。”
“这么快要赶我走吗?”风四娘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左右看了看,“罢了,我也不在这里耽误你们办事,也不劳你费心亲自送我回去,我自己走还不行吗?哎……果然上了年纪就是招人嫌,是吧?”
她笑谑的看萧千夜,故意装作擦眼泪,凑到他耳朵边上似笑非笑的低语:“看见现在的你,就让我想起阿瑶当年的样子,都说儿子长相像母亲是福,看来你也是如她所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呢……”
萧千夜一动不动,只是眼珠微转,握住剑灵的手暗暗用力。
风四娘本名风璃,是他母亲风瑶的亲姐姐,按辈分,自己还应该喊她一声姨娘。
风家本就是最古老的帝都贵族,据说早在坠天之前就已经辅佐过多任帝王,也是赫赫有名的巾帼不让须眉,族内女子不仅仅是容貌出众,除去寻常女子擅长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风家对子女武艺的教导也是不落俗套,至今他们仍在军机八殿、法修八堂,甚至军械库担任各部讲师,是举重轻重的帝都豪门。
对比四百年前才迁居帝都的后起之秀,风家无论在名声地位,还是在历史渊源上,都远胜萧氏一族。
据说母亲原本是定了婚,在遇到父亲之后公然悔婚,然后不顾反对执意要嫁给父亲,为了此事甚至不惜和自己的家族断绝了往来,没有任何嫁妆甚至婚宴也没有宴请宾客,她是义无反顾只身一人嫁进了天征府。
自己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母亲那边的所谓亲朋好友,唯一有些印象的人,就是眼前这位人称风四娘的女人,但她每一次来都让自己感觉非常不舒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家里人毫无礼貌的呼来喝去,她似乎一直都对妹妹的选择颇有微词,对自己和大哥也谈不上喜欢,虽然每次只是看似玩笑的逗着他玩,但下手都会故意的用力,将他的脸捏的通红。
她离开之后,母亲会偷偷抹着眼泪,小心翼翼的给他抹上止疼膏,但是从来也不会对这种行为表露出任何不满。
悔婚一事对风家的名誉影响是巨大的,甚至至今在街头巷尾,都仍能听见一些老人家绘声绘色的回味着那些风花雪月和陈年旧事。
萧千夜忽然冷眼看着她,鄙夷地笑起来,风四娘也像从前那样想再去捏捏他的脸,这一次却被他毫不客气的甩开。
“呵……长大了,脾气也更大了。”风四娘甩着手笑笑,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手背,不由得倒吸了口寒气——皮肤瞬间通红,似乎再用些力气,就能直接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