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 第60节
不想,更不敢。
每隔几年,她都会因这个问题困扰整夜。
裴铎开口说话时,胸腔震颤,盛笳贴得近,耳朵也痒痒的。
“下周一早上九点的飞机,自驾车已经预订好了,我们先去酒店。”
盛笳抬起头,有些困惑,“什么叫‘我们先去’?”
裴铎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amora柳浩楠也去,不过不是一班飞机。”
盛笳没说话,重新靠在他的胸膛上,掩饰自己的失落。
——她以为,这是他们夫妻之间一段私密的旅程。
第47章 恋爱中的样子
早上七点, 两人驱车前往国际机场。
盛笳早饭什么都没吃,微微低血糖,直到坐在候机室时才意识到饿。
裴铎向服务人员要了一杯咖啡和刚烤好铎的贝果递给她, 侧身问:“你急什么?”
盛笳叹气,“你也太悠闲了,我平时坐飞机起码提前一个小时过安检才觉得心里踏实。”
裴铎看了看手表, “这不是还有二十分钟?”
盛笳喝了冰咖啡, 胃里微微绞痛, 用力咽下最后一口贝果,想起医院的女医生向她传授婚姻心得, 说双方旅行容易吵架, 又说有些小事儿不必挣个对错。
她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 点点头, “你说得也对。”
裴铎递给她一张湿纸巾,见她擦完后又扔到手边的垃圾桶内, 抓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才道:“以后早点儿出发。”
盛笳摩挲着他的指腹, 抬头冲他笑, 心里又想, 或许他也从别人那里获得了心得, 愿意用在自己的身上。
她那点儿原本的不愉快立刻消失。
盛笳发现自己很好哄,尤其面对他时。
她吃了晕车药, 在飞机上昏昏欲睡, 四个多小时的飞行很快结束。
裴铎拿到行李箱后接了个来自医院的电话, 盛笳没来过这里,抬起头寻着机场内的英文标识往外走。
她以为有人来接他们, 推着两个行李箱,便朝着passenger pick up的指示走去, 裴铎从身后拥住她的肩,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快到停车场时,裴铎才结束通话,他接过盛笳手中的两个行李箱,寻找着车牌号,“我们自驾。”
“病人还好吧?”
“没事。”
酒店订在海边旁的别墅内。
办理入住后,管家为他们将行李推进室内,随后很快离开。盛笳以前旅游或是出差大多都是住标间,她在每个房间都逛了一圈后,下楼问裴铎:“住的话……我们也跟amora他们住在同一个别墅内吗?”
裴铎拿起桌上的酒杯看了看,然后笑道:“这里就我们两个。”后又佯装不乐意,“你还想让他们也住进来?”
盛笳坐下来,摇头道:“没有。”
裴铎回身拿起一张餐单,“想吃什么,可以让酒店送来,你刚才在飞机上没吃什么,饿不饿?”
“有一点儿。”盛笳翻开,问:“有推荐吗?你对这里应该比我更熟悉。”
裴铎走到她身边,一手放在椅子后,一手压在桌角,胸膛贴近她的后背,翻了几页,“随便点海鲜,这里都是刚打捞上来的,不会轻易踩雷。”
盛笳盯着上面的价格,忍不住问:“这是包含在费用里的吗?”说完她又红了脸,“你可别嫌我土啊!”
裴铎反而觉得她朴实得可爱,桃花眼笑得眯了起来,揉揉她的头发,“敞开肚子吃,别给我省钱。”
盛笳挑眉,“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就怕你跟我客气。”裴铎起身,“你点吧,我去冲个澡。”
*
盛笳麻烦送餐铎服务生将餐摆在小院中的桌上。旁边是泳池,远处是即将到来的夕阳。
她把盘子摆在上面,冲服务生道谢,拿出准备好的小费递给对方。
回头,裴铎正在客厅看她。
他冲过澡,换上了一身更凉快的衣服,沙滩裤未过膝盖,露出精瘦且长的小腿。
他本就气质慵懒,这样闲散的模样与他更衬。
“坐这儿吃,可以吗?”
盛笳问,“刚才服务生说还有差不多四十分钟就可以看到日落了。”
“行。”裴铎点头,又问:“喝点儿么?”
“行啊,喝。”
裴铎敲她的脑门,“少喝点儿吧你,每次喝酒都是你最积极。”
他往酒柜那边走,盛笳在他身后道:“喝得不多,是喝气氛!”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玻璃瓶和两个酒杯回来,挑眉笑她,“头一听说,喝甜水儿也能喝出气氛?”
盛笳瞪他,“你真讨厌,果酒也是酒,我喝着也高兴。”
裴铎倒酒,不与她争论。
盛笳凑过去看那瓶身,照着读,“winston?”
“嗯。鸡尾酒。”
盛笳瞧那瓶身,觉得这就价值不菲,又忍不住关心起价格,“是不是很贵?”
裴铎不答,只是笑,“你把它当成甜水就成了。”
盛笳撇嘴,又小声道:“那我尝尝。”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裴铎见多识广,给她讲这鸡尾酒的来历,又拿出几瓶其他酒和果汁,手把手教她简单调酒。
盛笳眯着眼睛挨个尝,好像发现了新天地,砸砸嘴,“怪不得你说我喝得那些是甜水。”
裴铎把胳膊搭在她身后,翘着二郎腿,“现在服气了?”
“还行吧。”盛笳嘴硬,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是不是以前留学的时候还在酒吧调酒挣钱呢?”
裴铎正色道:“我很少去酒吧。”
盛笳不信,心里骂他道貌岸然。
他尝着她未喝完的一瓶酒,咽下后,靠近问:“你不是上次还说可乐和朗姆酒掺在一起类似于cuba libre的味道?我以为你略懂。”
盛笳低头不语,心想那是我初中时无意间听到你说的。
她抬起头,忽然眼睛一亮,“你看,落日快来了。”
裴铎懒懒地顺着她的手指往那边看。
天色已不是纯粹的蓝,变得浅,变得暗。
最远处,还似真似假地沾着橘黄色的晕染。
他揽着她,声音低低的,“还没到。”
“可我反而更喜欢这样的时刻。”盛笳胳膊肘放在桌面上,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看,“我喜欢期待,知道一件愉快的事情即将到来,在来临之前好像才是最快乐的。”
“难道不是来到后才最快乐么?”
“不是。来到后我反而后惶恐,会关注着它一点点流逝,担心完全离开后会怎样。”
她停顿稍许,仰头看他,“我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裴铎并未肯定,“这也算是正常心理。”
日落是个漫长又短暂的过程。
一天大半过去,似乎太阳也累了,移动得缓慢,云似金鳞,又似荡漾的波纹。
周围静悄悄的,画面好似静止,可稍一分神,再抬头时,太阳又陷下去了一些。
直到天色变成晨昏蒙影,裴铎好像听见盛笳在身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裴铎像是吸血鬼,傍晚变了身,专叫女人迷上她,他变得温柔,嗓子里漾出笑意,“这么快就舍不得了?”
“嗯,有一点。”
“那便常带你来看。”
盛笳本想问“下次会只有我们两人吗”,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经常看,就不会恋恋不舍了。”
说完又立刻后悔,怪自己太不会谈恋爱,气氛烘托到了这里,竟然还能让人觉得扫兴。她忙又道:“那你答应了我,就不能反悔了。”
裴铎似乎并未因为她的无趣而受到波动,只是喝酒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的唇很好看,此刻沾了酒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盛笳的心脏怦怦跳。
今天,她和裴铎似乎有了恋爱中的样子。
甜蜜,试探,吐露过往的经历,以及自己的小心翼翼。
她胆子大了一些,又觉得自己见色起意,想要凑过去吻他。
这样的时机并不多,她渴求着他们的关系再近一步,裴铎的心再离自己近一些。
盛笳羞怯,不肯主动相邀。
于是一旦想要得到他的心,唯一敢做的便是把自己的心捧得高一些,再高一些,让他看得清楚。
她只求一个结果,甚至忘了关心自己疼不疼。
就像小时候她渴望结交一个朋友时,会将自己最喜欢的所有玩具掏出来,如果对方也乐意同样慷慨,那盛笳便欢天喜地地将她视作最好的姐妹。
可惜她童年时,并没有这样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