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 第102节
越野在静谧的傍晚划过,盛笳沉默地盯着窗外,车速很慢,窗外的景色形成顺畅的片段。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坐上了他的车。
盛笳扭头看了一眼仪表盘,突然出声,“你能不能开快一点儿?”
裴铎无动于衷,顺着后视镜扫了一眼她恼怒的神色,慢悠悠反问:“看来你是真的想让我俩今天在警局度过一晚?”
“你现在开车技术怎么这么烂?”
“嗯,离婚后就成这样了。”
“……”
盛笳恢复沉默,她本想讽刺他,可话题却被他轻飘飘地转移到了叙旧的层面。
见她又不说话,裴铎主动打破沉默。
“跟你男朋友怎么说的?”
“说什么?”
“你不用他接,他没有关心你怎么回家?”
盛笳低头,“我说打车。”
裴铎笑了笑,挑眉,“他信了?”
“你什么意思?”盛笳顺着镜子瞪他。
裴铎耸肩,“我只是在想,他如果知道真相会是什么反应?会生气吗?会觉得你骗了他吗?”
盛笳深呼一口气,从包里拿出钱包,掏出一张五十元,“啪”地怕在中央储物盒上,“打车钱。”
裴铎皮笑肉不笑,“太多了,我找不开。”
“不用找了。”
*
可惜路总有终点。裴铎的车再一次停在她家门口。
她不跟他道别,直接开门就走,一起裴铎下了车,在身后突然喊她的名字,“盛笳。”
她没回头,但停下了脚步。
裴铎开口,“你怎么这次不问问我为什么又来了?”
盛笳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往前离开,关上了院子的门。
裴铎的手搭在车顶,沉默了一会儿,回到车上,附身,打开副驾驶前的小盒。
她的钥匙正安静地放在里面,上面带着一只小兔子,毛茸茸的,长得有点丑。
可他拍了拍兔子的脑袋,又把钥匙藏了回去。
盛笳在门口把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钥匙,正巧刘妍欣听到屋外的动静,敷着面膜出来替她开门。
盛笳冲她道谢。
“忘带钥匙了?”
“嗯……”盛笳不太确定,她记得出门前分明反锁了门,她走回卧室,平时放钥匙的小挂钩上空空如也,她回忆了一番,拨通了秦婴的电话。
“姐姐,你的钥匙确实落在我家了。”
“太好了,我后天课少,下午去找你拿。”
“可是……”秦婴结结巴巴,“钥匙已经被我哥拿走了,他没给你吗?路上你俩没遇上吗?”
“你哥?”盛笳咬咬牙,心道在路上说了那么多废话,他也没好心把钥匙交给自己,“裴铎拿走了?”
“嗯……”秦婴对着空气点点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帮了倒忙,“姐姐你没钥匙怎么进门?”
“幸好我舍友在。”盛笳回答,一边向门口走,“不然还得去楼上找房东要。”
“姐姐,对不起哦。”
“跟你没关系,你别道歉。”
秦婴叹口气,为自己不争气的哥哥挽回形象,“他可能是忘记还你了呢?”
盛笳心道他可没安什么好心。
她向秦婴告别,随后推开院子的门。
很巧,裴铎的越野刚好一脚油门冲出去,留下了一路车尾气。
他其实也住在downtown,回程路上还算通畅,人群已经散去,街道的狼藉还未清理。他是在回到家后,才看到盛笳的留言。
对话框上一次的信息停留在自己有去无回的剖白。
他直接回了个电话过去。
盛笳接起,没有问好,直接道:“把我的钥匙给我送回来。”
“现在太晚了,再说吧。”
“晚什么晚?这才十点,平时你的夜生活还没开始!”
裴铎乐出声,他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窗前的沙发上,看着不远处安静的海,声音沉沉的,“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作息?”
“你……你少废话,给我送钥匙。”
“不行,今晚真的不行,盛笳。”他回头,看着门口的行李箱,“我待会儿两点多得赶去机场。”
盛笳以为他要回国,忍不住急道:“那你把钥匙快递给我。”
裴铎风轻云淡地拒绝道:“那也不行,一旦寄丢了你要我负责怎么办?下周末我回来,你自己来取。”
“其他任何人来拿,我都不会给的。”
挂掉电话前,他又补充了一句。
第82章 男友
周五下午, 盛笳和纪知宇坐在校门口吃圣代,他们在一起快要两个周了,大部分的约会都在无忧地吃喝。
盛笳的是抹茶味道的。
纪知宇突然凑过来, “姐姐,能给我吃一口吗?”
盛笳一怔,随后点点头, 但先站起身, “我去给你拿一个新的勺子。”
纪知宇拽住她的手腕, “不能就用你的吗?走过去太麻烦了。”
“没关系,我刚好去要两张纸巾。”
盛笳冲他笑笑, 她还是无法习惯你侬我侬得互相喂食。
纪知宇眼神一暗, 失望了一瞬, 很快恢复心情, “好吧……”
两人吃过晚饭就去海边骑车。这是盛笳最喜欢的运动方式,空气很好, 轻松, 想聊天的时候就并肩, 不想说话便一前一后地看着天色一点点沉下来。
他们从租车点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的时候, 纪知宇突然扭头问盛笳, “你前夫就是上次的那个男人吗?”
“……嗯?”盛笳正在戴头盔,一时间声音变得模糊, 她没有听清。
“你前夫, 是上次在你家门口等你的那个男人吗?”
盛笳看着他, 慢慢点点头。
纪知宇见她神色有些僵硬,笑着走过来, 替她将头盔系好,歪着脑袋, 有些好奇,“那你们为什么会离婚呢?”
盛笳慌乱了一下,眼神微微躲闪,迟疑着,一时间也说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想说就算啦!”纪知宇拍拍她的车把手,“我只是觉得他看上去很不错。”
盛笳挤出一个笑容,低下头,简单解释,“我们没有感情了,所以分开了。”
她把车子推到他的旁边,“走吧?”
*
裴铎在健身房跑步。
健身房在二楼,跑步机恰好正对着落地窗。这里随便办一张季卡,会员费都接近五位数,价格之所以咋舌,是因为窗户正对着海滩,且距离很近,晚上能听到海浪声,近黄昏时分,健身房内被染上了金层。
楼下是一家租车点,人来人往。
裴铎一低头,就看见了熟悉的人。
盛笳带着一个白色头盔,笑着扬起笑脸,跨上单车时,看着飞扬又充满活力。
她好像真的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变得泪腺发达。
裴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如此下场,相隔着不远不近,看着自己的前妻和另一个男人亲密地牵手,笑容满面,替对方戴好头盔。
他其实并未见过盛笳少女时代是怎么喜欢自己的,尚未真正享受过她对自己不加掩饰的爱意,就先收到了血红的离婚证。此刻,被压抑了一个周的嫉妒终于爆发,他关掉跑步机,低头喘着粗气,头晕脑胀。
连轴转,做实验,开会,临床观摩,坐晚班飞机,裴铎觉得快犯心脏病了。
而那个男孩儿——他至今也不知道叫什么——青春又磅礴,小腿肌肉矫健,一张笑脸就没从那张年轻的脸上掉下来过。
……有什么可笑的。
裴铎觉得他有病。医学表明,没事儿就傻笑,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他坐在仰卧板上,掏出手机,点开盛笳的头像,给她发消息。
*
盛笳刚开始骑车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响个不停。
她本没有理会,和纪知宇坐在途中的长椅上吃三明治的时候,才慢吞吞地点开看。
裴铎就跟那刚学会使用键盘的老年人似的,兴致勃勃地发了数条信息。每个对话框都只有一个字。
大概意思是他回来了,让她晚上来拿钥匙。
盛笳快速回复他。
【今天没空,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