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证道后翻车了 第40节

  容昭昏过去了。
  -
  明尘收拾干净绕指柔,将容昭抱回屋里安顿好,独自坐在屋外的长廊上发怔。
  他还是那身凡人的打扮,被扯烂的布片耷拉着,头发已经变回了银白色,凌乱地垂在脑后,发尾狗啃过似的不齐。
  他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想过等容昭醒后要如何安抚,要如何解释,又觉得这些并不太重要。
  他的错并非一朝一夕而成,也并不在某件具体的事上。而是这么多天,无时无刻不让容昭觉得不安,最后又猝不及防地败露,彻底失去了容昭的信任。
  容昭不肯信他了,所以说什么都没有用。
  ……
  明尘静静地坐在长廊上,望着院子里繁盛的花草,直到日渐西沉。
  -
  容昭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烛火,也没有人。
  他爬起来,揉了揉额角,神色有些茫然,似乎不太记得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须臾,容昭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去,眼神也冷了下来。
  恢复记忆带来的刺激太大,当时只觉得自己被骗了,心脏好像裂开一样的痛,并没有仔细去想明尘到底骗了自己多少。
  如今他要回过头来一桩桩一件件地细算。
  容尊者很记仇的。
  他顺手捞过身后的长发,用手指捋了两下,慢慢地编成麻花,方便一会儿行动,一边回想着明尘在自己失忆期间做过的事。
  半晌,他有点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竟然挑不出什么错处。
  容昭皱了皱眉,不信邪,又细细地回忆了一遍。
  很快,他捕捉到了十分关键的一句,也就是刚醒来那日明尘对自己说的话。
  “你身为仙君,我们之间的因果纠葛太深,会招来天道的惩戒,所以你成了……废仙。”
  容昭琢磨了片刻。
  他觉得明尘在多管闲事。
  但除开这一桩,容尊者算来算去,仍然算不清明尘和孟知凡的账,越算越糊涂,不知该怎么办好。
  他不高兴地抿紧唇,犹豫稍许,撕下一块轻纱帐,扎起辫子尾巴,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试着推了推。
  门开了。
  没有落锁,也没有禁制。
  容昭跑了出去。
  -
  月色下,他就像一团敏捷的黑影,轻车熟路地朝着方九鹤的院子奔去。
  明尘的账他算不清,方九鹤和山殷的账却是明明白白的。
  他们是明尘的朋友。
  这两人假装和明尘不认识,假装和自己做朋友,满口谎话,将自己骗得团团转。
  尤其是方九鹤。
  之前分明被自己揍了一顿,还要装模作样地来接近自己,甚至在绕指柔上动了手脚,害得自己险些遭到反噬,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容昭神色愈发冷峻。
  他翻过墙,摸进院子里。
  摸了个空。
  容昭:“?”
  黑黢黢的角落里,冷不丁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们已经离开了。”
  容昭吓了一跳,猛地转身。
  雪白的衣摆扬起,拂过月色。
  明尘从阴影里走出来,神色有些憔悴,却仍然很温和地对容昭笑了笑:“你不喜欢他们,我便让他们走了。”
  容昭一怔,又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院子。
  躺椅不见了,小茶炉也撤走了,总会放着几碟瓜子果干的石桌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了。
  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不是想杀人却扑了个空的躁意,而是那种……弄丢了珍贵宝物的烦躁。
  就好像曾经拥有过很多很多的东西,却在一夕之间,全都空了。
  第38章 我不想见到你
  这些都是假的。容昭想道。堂堂尊者不该被这种东西蒙骗。
  但他仍觉得烦躁。
  半晌,他问道:“本尊者的绕指柔呢?”
  明尘从袖子里取出来,递还给他,叮嘱了一句:“绕指柔如今有了器灵的种子,容易噬主,你要小心些。”
  容昭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摸了一下绕指柔。
  原来不是方九鹤动的手脚。
  但自己把方九鹤打了一顿,两人已经算是结仇了,肯定还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这些杂事暂且放一边。
  在想清楚旧账到底该怎么算之前,他不想见到明尘,也不想被迫双修,只想去找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呆着。
  容昭收起绕指柔,道:“放我走。”
  明尘没料到恢复记忆后的容昭会是这样的平静,既不逃也不闹,像是将所有怨恨都深埋了起来,平静得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免有些心惊。
  他试着解释。
  “我并非存心想骗你,你醒来后就到处找孟知凡,曲复又说你不能受刺激……容昭,你先把剑放下。”
  容昭只想走。
  “放我走。”他重复道,“我不想见到你。”
  “外面对于废仙来说很危险。”月光落在明尘的脸上,将那双星辰般的眼眸衬得温柔迷离,每个字都像缠绵的情话,“若只是不想见我,我可以住到别的院子里去。你想重新证道,我也会尽力帮你。”
  容昭皱眉。
  须臾,大概是明白了自己不可能被放走,他一言不发地收起剑,转身就走。
  容昭确实很平静。
  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麻木。
  他打不过明尘,就像从前打不过那些欺辱自己的人。
  因此不再徒劳地试图逃跑或反抗,小心地掩藏起所有情绪,让自己变得无动于衷,不知疼痛,直到变得足够强大。
  容昭甚至觉得有点奇怪。
  为何失忆之前,他会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尝试逃跑,做那些无谓的挣扎。
  或许当时还残存了一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希冀。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容昭重新把自己关进屋子里,拉过被子,蒙头盖脸地盖了起来。
  -
  菜地里的青菜蔫了。
  明尘心不在焉地浇了几瓢水,没有发觉今天已经浇了两次水,菜地都快变成水田了。
  过了会儿,他又去容昭的屋门口转了一圈。
  摆在门口的饭菜没有动,只有几块切好的梨被吃掉了。
  容昭不肯再吃他亲手做的饭菜,只愿意吃水果。
  意识到这一点后,明尘差点心梗。
  须臾,他将冷掉的饭菜端走,重新切了一大盘鲜果放回来,又试着蒸了几块点心搭在一起。
  到了傍晚,点心被剩下了。
  一起丢出来的还有早上送进去的、现在被撕成碎片的信纸。
  容昭不想见他,也不想听他说话,明尘只能写信解释,写了很多很多,厚厚的一沓。
  但信纸也被撕碎了。
  不过信是早上送进去的,晚上才被丢出来,说不定已经看过了。
  明尘慢慢蹲下来,指尖在碎纸上轻轻一拂,碾成了灰。
  翌日。
  他去了趟仙山,精挑细选找来一株和吱吱叫灵草差不多的仙草,栽进漂亮瓷盆里,放在了容昭的屋门口。
  过了会儿,明尘发现盆碎了,连着泥土一块儿被扔出来,但草不见了。
  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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