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娇花 第29节

  他记得原身幼年失怙,一介布衣。
  或许是成长环境的原因?年少越是缺失的东西,往后就越容易偏执追求。
  霍勉叹道,“像我们这些常年厮杀疆场的,朝不保夕。功名富贵如浮云,不知道哪天命就没了……你应该不懂这种感受吧。”
  宁如深想起自己踩空楼梯的那一脚,心情瞬间微妙,“我还挺懂。”
  “是吗?”霍勉目光一侧,快意地递了递酒坛,“看来你是真的想开了。来,我们碰一杯!”
  宁如深端起半边西瓜,梆地一碰,“以瓜代酒。”
  霍勉,“怎么,你不喝酒?”
  宁如深摇头,“不了,我喝完容易看见桥和花。”
  霍勉:?
  …
  春狩进行了十天左右结束。
  十天后,文武百官随天子圣驾浩浩荡荡回京。
  宁如深别京十日,终于回到了自己府中。他一进门,几乎和拾一碰了个前后脚。
  两人对望一眼,别开视线。
  默契地不再提春狩期间的遭遇。
  回京后一切朝政照旧。
  这次宁如深无病无灾,久违地去上了早朝。
  上朝时间太早,他站在队列里困得都快把眼睛闭上了,只想着撑到下朝回去补觉。
  良久,终于听德全一声:“退朝——”
  宁如深转头要走,却又听那细细长长的声音道,“宣宁学士御书房觐见。”
  他,“……”
  李无廷是跟他的睡眠有仇吗?
  ·
  宁如深随着小太监一路到了御书房,进去只见李无廷正在盥盆前洗手。
  “陛下,召臣有何事?”
  他一张嘴就打了个隐藏的哈欠,眼泛泪花。
  李无廷转头,看宁如深泪汪汪地盯着他,手上动作都顿了一下,“朕还没说事,你这是什么表情?”
  宁如深,“激动,泪目。”
  李无廷不欲同他纠缠这个问题,走到案后翻出张奏折一扔,“看看这个。”
  “是。”宁如深走过去一翻,只见上面全是些世族姓氏,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捏着奏折抬眼揣测,“给臣准备的百家饭?”
  李无廷,“………”
  德全忙将拂尘一掸,“哎哟,宁大人可真是不记事了~那些都是曾依附崔家的世族,上次未曾论罪,因此也有族人会参与这次的会试。”
  宁如深恍然:崔家那些丝丝缕缕的。
  李无廷看向他,“宁卿觉得,可要给这些盘根错节的世族重返朝堂的机会?”
  宁如深点头,“自然是给。”
  李无廷眸光微沉,又听人道:“但只给一个。”
  宁如深算盘啪啪响,“只要抛出一饵,他们自会如鱼争食,彼此内耗。”
  不就是内卷,他可太熟练了。
  “……”
  默了下,李无廷尾音微扬,“喔?有这么多考生参与会试,宁卿要怎么让他们彼此消耗。”
  宁如深也不知道大承朝的会试有哪些流程。
  他就按自己的想法初步合计,“在殿试之前增加分组面试,再把这几个世家分到一组。至于要扶哪一家,就由陛下来决断。”
  他说完,李无廷没有说话。
  德全却心惊地一望:
  他记得自己隐约瞥见圣上起草,似乎和宁大人想的相差无几,只不过要更详尽些。
  御书房里静了片刻。
  随后忽然听李无廷轻笑了一声,“宁卿。”
  宁如深朝他看过去,只见李无廷细长的眼睫微垂,唇角噙了抹说不出意味的笑意。
  难得的不阴阳,还挺清润如玉。
  宁如深嗯了声,“是?”
  李无廷说,“宁卿想法甚好,这一组的面试就交给宁卿了。”
  宁如深:???
  他震惊了,他只是随口一说!而且,“陛下,可是臣磕坏脑子了!”
  李无廷点头,“所以让你来负责。”
  宁如深,“………”
  你听听这话尊重过哪怕一方吗?
  他眸光深深,“臣遵旨。”
  ·
  莫名揽下了一个面试百家饭的任务。
  宁如深看李无廷也没事同他说了,就准备回府补瞌睡,“陛下,臣先回了。”
  李无廷正理着奏折,“宁卿该不会是回去睡觉的?”
  “……”宁如深,“怎么会,臣…”
  他顿了顿,想起那把御赐的弓,“臣是准备回去勤练射箭,不辜负陛下的恩宠。”
  理奏折的动作停下,“是吗?”
  宁如深包着泪花,目光真诚。
  李无廷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宁卿如此有心,朕便再多恩宠些。从今日起,你同朕一道去箭亭练习。”
  宁如深泪花都缩回去了点,“…什么?”
  李无廷已经放下奏折,“朕刚好要去练箭了。走吧,宁卿。”
  宁如深:……%&*]#<$!
  箭亭位于宫中东门旁的一处池潭边。
  四周砌了红墙,几簇梨枝垂落,粹白的花搭在红墙瓦檐。
  正前方设了箭靶,四周还有供休息的矮桌。
  宫人伺候在侧,扳指、各式弓箭样样俱全。
  李无廷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将袖一束拿了把自己常用的弓,顺口吩咐内侍去给宁如深挑一把,“不用太重。”
  “是,陛下。”
  宁如深挑好了弓一回头,就看一箭破空。
  咻——
  箭尾轻震,箭镞没入正中。
  李无廷一手搭箭张弓。
  轮廓分明的侧颜俊美而专注,一身常服更显得身姿颀长,腰身劲瘦,小臂线条优美流畅。
  宁如深看了眼,照着他的姿势站好。
  刚将弓举起,忽然听一旁德全长吁短叹,“宁大人,您这姿势不太标准啊~”
  宁如深,“?”
  几步外的李无廷转头,打量一眼蹙眉,“朕教你的,你都忘了?”
  宁如深攒攒挪挪,“臣记着的。”
  李无廷看了几息,实在看不下去,放了弓走过来。抬手要碰上宁如深的肩时,又顿在半空,意有所指,
  “宁卿可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宁如深忙说,“准备好了,都受得住。”
  “还抖吗?”
  “不抖了。”
  李无廷便上手掰了掰。
  宁如深忍着耳热、腰抖的自然反应,在李无廷的扳来扳去间,脑中蓦然跳出李景煜的那句话——
  看看皇兄是怎么摆布你的。
  “……”
  李无廷说“从今日起”就是“从今日起”。
  之后几天,宁如深一下早朝就被抓去箭亭练箭,日日不停。
  中间一次还碰上了前来觐见的霍将军。
  霍勉看见宁如深,朗声赞叹,“宁大人真是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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