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了[星际] 第63节
“您看,小殿下。我知道,我的外貌和人类非常相似,但实际上的我与人类天差地别……”他的意思是不必为了生化人花很多功夫在房间的装修上,正说着,他发现白沙低头揉了揉眼睛,于是断开正在进行的话题,略带关切地问道,“您的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从你醒来之后,我就没有眨过眼睛。”白沙有些闷闷地说道,“可我看你到现在也没眨过眼,却跟没事人一样——我现在相信,生化人是远远超过人类极限的了。”
乌列尔:“……”
他发现白沙总有一些出乎意料的表现。
“您可以闭一会儿眼睛,别用手揉。”乌列尔的叹息在空旷的房间内缓缓荡开,显得愈加温柔,“需要我帮您吗?”
白沙:“你要怎么帮我?这里也没眼药水啊。”
乌列尔没有答话。
说着,白沙只感觉身上一轻——她似乎被乌列尔抱了起来。
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闪动,她睁开还有些模糊的双眼,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乌列尔身后出现了一对巨大的、银白色的翅膀,一直延伸到房间的另一端,宽大的翅膀小心地在白沙身后拢起,将她包裹在其中。
白沙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青年白皙而优美的颈侧线条。他的皮肤散发着玉石般冷淡而莹润的色泽,将领口衬托得如新雪般纯白。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低头注视着白沙,像是两潭柔和的绿色泉水。
“我马上带您离开这里。”
乌列尔说道,语气简短而坚定。
白沙:“……”
虽然是机械天使,但也是真拥有翅膀的“鸟人”啊!
白沙快速地收起惊叹,说道:“可我们不是还在地下吗?”
“我知道一条通往外界的快速通道。”乌列尔沉吟片刻,说,“是我上次离开水晶天时打通的。”
白沙:“???”
“打通”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没来得及细问,耳边就响起了呼啸的风声。隐约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和塞西尔·罗宁一起做辅助觉醒的时候——那时,她是一只自由的飞鸟。
现在她又飞起来了!
白沙能感觉到身边激烈的风流,但乌列尔的始终保护着她,加上白沙下意识用上了精神力来保护自己,倒也没被刀子般的狂风刮出什么伤痕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喧嚣骤然寂静。
乌列尔:“殿下,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白沙挪开护着脸的双手,下意识扭过头去,往外一看——
他们已经飞到了宫殿群的上方。
此时正是昼夜交界的时刻,冰冷的一线晨光笼罩在宫殿上,让原本灿烂华美的宫殿多了一丝静谧宏伟的气息。
乌列尔关切地问白沙:“您的宫殿在什么地方?需要马上召医师来看看吗?”
白沙有些无语地说:“我只是有些睁不开眼睛而已,没必要惊动医师吧?”
乌列尔从善如流地点头:“抱歉,只是您说过,自己的身体有些虚弱——”
白沙:“我什么时候说自己身体虚弱了?”
乌列尔:“……之前召唤我的时候,您给的召唤理由不是需要人来守护您吗?”
白沙做了个深呼吸,扒上乌列尔的肩头,郑重地说道:“我说的‘弱’,意思是我实力不济,而不是真的体质虚弱!”
天使犹豫片刻,微微皱眉:“可是您的精神体……”
白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没见过基因突变吗?”
乌列尔:“……”
天使彻底没话说了。
他向白沙道歉,为自己的误会。
随后,乌列尔在白沙的指示下把她带到自己的宫殿门口,在柔软的绿色草坪上缓缓降落。等白沙站定之后,乌列尔才松开双手,身后的银白色翅膀也逐渐消失。
白沙有些好奇地望向乌列尔的肩胛骨,她总觉得这些被称作“天使”的生化人身上浑身都是秘密。他们身上不愧携带着来自白银时代的机械技术,有许多地方白沙根本看不透,甚至也猜不透。
过了一会儿,白沙走出几步,这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糟糕,我舅舅还在水晶天的大门外等着我们呢。”
说着,白沙给塞西尔·罗宁拨去一个通讯请求,对方秒接,只是她的皇帝舅舅此时表情有些微妙。
塞西尔·罗宁:“你是怎么给我打通讯的?水晶天里难道还有信号?”
白沙有些不好意思地给塞西尔·罗宁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背景,表示自己已经先一步回了宫殿。
白沙:“舅舅,我已经出水晶天了,你不用在那里等我了。”
塞西尔·罗宁的表情有短暂的空白,随即微微皱眉:“你是怎么出去的?”
难道水晶天周围的防御系统有漏洞?
“是乌列尔带我出来的。”白沙说着,招手让乌列尔走到她身边来,俩人一起入镜,“看,舅舅,我成功找到护卫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要带我去看机甲——”
“先等等。”塞西尔·罗宁的声音愈发冷静,“你说你身边的这位叫什么名字?”
白沙:“乌列尔。”
站在水晶天门外的皇帝:“……”
怎么就这么巧,不是米迦勒,不是加百列,偏偏是从来没有被召唤过的乌列尔?
塞西尔·罗宁不知道这个乌列尔的性格如何,但乌列尔作为“天使”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
“啊对了,舅舅。乌列尔说,他上次紧急奔赴前线战场,是从水晶天里打了个通道直接出去的,那个通道到现在都没堵上?”白沙说道,“你要不要跟乌列尔一起……去看看?”
皇帝:“……”
皇帝:“我去看看。”
没记错的话,当初建造水晶天的材料特殊,帝国无法复制,于是勉强凑合把那个通道给补上了。
现在估计又——!
真是一上来就给他找活干啊。
第五十章
阿瑞斯帝国圣洁而英武的“天使”乌列尔, 在被白沙召唤的第一天,破坏了水晶天、导致幽都星一小部分的防御系统瘫痪。
塞西尔·罗宁得知了乌列尔突然“发疯”的事件原委后,有些无语地瞥了白沙一眼, 并且决定由白沙来承担水晶天的修缮费用。
白沙还想挣扎一下:“为什么是我——”
“我总不能让乌列尔来为此负责。这毕竟是帝国的‘天使’, 基本的尊崇还是要有的。”塞西尔·罗宁一脸冷漠地说道,“何况他也没有钱……但是你有。”
“他现在是你的护卫了。按照规矩, 他在吃穿住行等一切事务的花费都要由你来负责。”
皇帝说着凑近白沙的耳边,说道:“养一个‘天使’, 理论上比养一个活生生的人要简单。但这一切都取决于你对他的命令。他的荣光会是你的荣光, 可如果他闯祸了,也要由你来负责善后。”
白沙:“……”
白沙瞧了眼站在她身边的乌列尔。
青年沉默地站着,望向白沙的目光安静而温和,就像刚从一幅精致绝伦的油画里走出来似的。
美则美矣,杀伤力太强, 需谨慎“使用”。
乌列尔就这么留在了白沙的寝宫里,而韩昽为白沙安排的魔鬼训练计划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韩昽对皇帝划掉了几乎所有艺术类的课程有些不满。他认为艺术类课程象征的不仅是艺术, 更蕴含着当今帝国的世情文化与社会需求,可以提高皇储对政治、对国家的敏感度。
但白沙却以自己的行动向他证明了,白沙是个彻彻底底的偏科生。
她在数学、物理、机械等等课程方面的学习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据这些科目的授课导师所说——“小殿下的天赋之高是我们生平仅见,最重要的是,小殿下有着强烈的求知欲与锲而不舍的激情,她不畏困苦、不惧艰深,十分有钻研的精神”。
而轮到韩昽所上的政治和经济课程时, 白沙的表现……只能说非常一般。虽然布置下去的功课她都做到了及格线上, 但也仅此而已。什么天赋, 什么激情, 韩昽都怀疑那些导师说的简直是另一个人。
“请您尽全力,小殿下。”某天授课后,韩昽将手里的教材收拾好,他的表情浅淡,但望向白沙的目光隐隐透着不满,“我能感觉到,您对待功课并没有十分的用心。明明可以提前缩短这个阶段的课程用时,您为什么一直拖着呢?”
白沙心想,你当我傻啊,就算提前完成了训练表上的基础内容,后边也还有提升课程、高阶课程等着她。所谓“学无止境”,她怎么学都赶不上韩昽这个行家。而韩昽给她设下的目标又没有极限——她就像一只头上被吊着根萝卜的驴,永远没有休息的一天。
白沙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指了指自己眼角下的淡青色:“其实我已经很努力了。你看我,都熬出黑眼圈来了。”
幽都星有最高级的美容机器和专业的服务人员,但白沙根本赶不上去做护理。
从每天早上七点开始,她就在各门课程之间连轴转。她有扎实的机械学基础,而帝国有许多和联邦不同的研究方向,几乎能让她看花眼。晚上八点之后,本来是她的自由放松时间,可她还闲自己不够忙似的从舅舅那里讨来了很多关于机甲设计的资料——这下好了,连睡都不用睡了。
帝国人的身体素质十分强悍,但饶是如此,白沙熬了两个星期之后,还是感受到了难以抑制的淡淡疲惫感,两只眼睛也逐渐向熊猫眼迈进。
韩昽略微一顿,他也知道白沙在其他课程上花了多少功夫。但在他看来,阿瑞斯帝国发展到现在,皇室已经不是仅仅凭借着强大的力量而屹立不倒的,罗宁家世代的皇帝中也不乏优秀的政治家。他甚至试图引导白沙,做皇储,最重要的不是身先士卒,而是知人善任。
鉴于白沙的精神体不是玄鸟,而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只要白沙有高超的领导才能,即使武力方面略有缺陷,也不妨碍她的统治。不,韩昽觉得,他的想法也不仅仅是为了填补短板——从白沙的情况来看,她更适合做个均衡发展的、各方面都能让人安心的皇帝,这样民众对她的支持意愿会更强烈。
但显然白沙不是这么想的。
韩昽:“我只是希望您能对自己有信心一些。不要逃避这些课程,您可以成为完美的储君。”
“阁下,请不要逼迫小殿下。”乌列尔出声道。
和韩昽的理想主义不同,出入都跟在白沙身边的乌列尔知道白沙已经极其用功,他一直想劝白沙多休息,更看不得韩昽给她增加压力。
金发碧眸的青年神色冷淡,如高高悬挂在云端的晨星,冰冷而不可触碰。
“您是小殿下的执事大臣。说到底,小殿下是君,您是臣。您为殿下出谋划策、提供建议,但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达成殿下的愿望。”
天使虽然主司战斗,但却出乎意料地懂什么叫“君臣之义”——到底是从白银时代活到现在的天使,仅仅是释放出一点淡淡威压,就足够让韩昽生出警惕。
但韩昽也没有认输。他摘下自己的眼镜,五官清俊但不文弱,那双暗蓝色的眼眸不闪不避地直视着乌列尔:“也请这位护卫阁下明白,现在的时代已经和过去不同,‘执事大臣’这个头衔所代表的,绝不仅仅是一味服从君王的附庸。劝诫殿下是我的职责所在,即使您是‘天使’——您现在也只是殿下的直属护卫,不应逾越自己的职权对我指手画脚。”
两个青年相互对视,明明风仪自若、语气平淡,却莫名地硝烟味十足。
白沙:“……”
白沙不得不打断他们:“停,你们俩别吵了。”
白沙拍板道:“韩昽,我话放在这儿,我绝没有敷衍你的课程。只是人总有长短,我也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
韩昽:“……是,殿下,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