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了[星际] 第158节

  “这什么情况?”岑月淮悄声问道。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西诺的语速有些快,“它们的生命力在不断消失——那那些能量又去了哪里?”
  纪雅死死盯着屏幕,冷冷说道:“西诺,你至少应该听说过这种现象。”
  西诺略一沉默。
  “你是说,它们在试图孵化王虫?”
  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等, 什么王虫?王虫不是相当稀有的存在吗?”岑月淮瞪着探测器显示的影像,微微瞪大眼,“就这么巧被咱们碰见?在这里?”
  “王虫”指的不是某一种星虫, 而是星虫族群统治者的总称。“王虫”是一族星虫中实力最强劲的, 因此才加冕为王,在其势力笼罩范围内的星虫都听从它的指挥。一旦监测到王虫的存在, 那它就会是军队的首要打击目标。
  但王虫的存在十分稀有,一般只有在战况最激烈的战区才会出现——首先, 这需要足够多的星虫聚集在一起;其次, 王虫的诞生需要大量的营养……但星虫是不会轻易奉献自我的。只有当虫群觉得它们的生存受到威胁时,才会开始培育王虫,以牺牲大部分同类的代价来保障种族的延续。
  所以岑月淮的疑问不无道理。死兆星上出现王虫,本身就是极小概率才会发生的事件。
  “难道,是我们的军队来死兆星清扫星虫的时候做的太狠了?”岑月淮喃喃道, “这也不应该啊,他们又没把蠕行玫瑰赶尽杀绝, 这儿不还躺着一堆吗?”
  为了开辟赛场,两国确实提前派遣舰队来死兆星做了一波清扫。但就如他们所知,现在本就不是星虫泛滥的时候,舰队的清扫也不会太过分,主要还是来观察死兆星的环境,提前排除一些意外隐患,总不至于把星虫逼的要开始培育王虫吧?
  “是不是王虫还不一定。”白沙专注地控制着探测器的角度,试图让它拍摄些更深入的画面, 但一只巨大的星虫扭了一下尾巴, 把空中仅剩的一点空间挡地严严实实, “……探测器过不去了, 强行闯进去会把它们都惊醒。”
  “我们通知赛事组吧。”西诺轻轻歇了口气,“一群蠕行玫瑰聚在一起开派对,这本来就是反常的事情。”
  “我们得先出去再说。”岑月淮说话的语调都轻了起来,像生怕惊醒什么似的,“地底没有信号啊。”
  死兆星的通讯条件本来不好,何况他们在地穴低下,根本无法把消息送出去。
  西诺表示赞同:“确实。我们该趁现在没什么动静的时候,赶紧发信号。万一风暴来了,我们就连信号都不能及时发出去。”
  纪雅有些无语地瞥他一眼:“能不能别乌鸦嘴?”
  几人计划着原路返回。但爬回洞口的难度比下洞穴要高一些。他们操控着机甲,小心翼翼地扒着石块在崎岖的洞穴间穿梭,没走多久,他们忽然意识到:他们在鬼打墙。
  “不对劲。我明明记得这条通道的尽头应该有个岔口。”白沙皱眉,看着面前黑暗的石壁,“但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错觉,我们是沿原路返回的。但看看周围,我们之前和那些变异星虫战斗的痕迹都消失了。”俞言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洞穴里,“连那些星虫的尸体都不见了。”
  “……我们是又中了那些气体的毒吗?”岑月淮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刚才那股特殊的腥甜味仿佛还存留在她鼻腔里。
  西诺:“那也不可能让我们一起中毒啊。”
  “测试看看有没有信号。”白沙叹息一声,低头看了眼显示屏上几乎已经变成空格的信号栏。
  “没有。”
  “我也没有。”
  几人齐声回答。
  地穴的结构应该是不会变的。除非……
  白沙盯着某面石壁,抬手朝石壁射了几枪。
  子弹缀着火星擦过石壁,石壁却毫发无损,连一丝灰尘都没掉。
  这石头这么硬?
  正当几人陷入怀疑的时候,白沙握住长枪,快速朝前冲去,“铮”地一枪捅进石壁之中。下一刻,她抽出枪,几滴血液随着她的动作四溅——石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血洞!
  他们脚下的地面顿时微微颤动起来。
  幽深的隧道里传来某种响声,仿佛有什么巨物在岩石中挪动着。那声音缓慢而连绵不绝,让人心生寒意。
  他们看着眼前的那片石壁如活物般缓缓移动。原本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色泽和纹理快速消退,露出某种斑斓的、看一眼就令人迷幻的红珊瑚色。
  “星虫挡路。我说我们怎么一直在这鬼地方打转。”白沙语调平淡,却溢出明显的杀意,“蠕行玫瑰生性敏感,又是孵化王虫的关键时刻,刚才我们一路杀进来,它们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想引我们深入,然后把我们封死在这里。”
  岑月淮有些吃惊:“这星虫得多大才能堵住洞口——”
  霎时间,许多原本封死的通道都“活”了过来,化为蠕动的红珊瑚色肉壁。没过多久,它们开始分泌粉色的粘液,就像是汗珠一点点渗出皮肤,每一滴粘液散发着极强的味道。
  原本已经散去的甜腥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比之前严重得多,这股味道几乎是强行闯入了他们的鼻子。岑月淮忍不住咳嗽一声,觉得这股味道几乎要沿着喉咙钻进她的胸腔里……原本腥甜的气味愈发稠密,几乎浓的化为流淌的液体,让她由内而外感受到一股腐烂的气息。
  眼前的景物在快速扭曲,混沌的思绪不断下沉……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岑月淮愤怒地想到:为什么这次她连美梦都没有了?
  从其他人的视角看来,他们正屏住呼吸试图劈开一道肉墙的时候,岑月淮就这么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她怎么直接昏迷了?”纪雅低声喊道。
  “可能是体质问题,有些人天生对这种毒素敏感。刚才也是她最先中招。”西诺甩出自己的长刀劈在一堵肉墙上,肉墙一阵抽筋似的蠕动,鲜血和部分脏器流出来,连西诺的刀上都沾满分泌物,“直接昏过去也好……免得我们还要阻止她发疯!”
  就在这时,岑月淮机甲上方突然荡开一圈巨大的精神力涟漪。通体透明的白色游隼从虚空中探出身体,它神英俊朗的金色双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悦。
  “她的精神体怎么跑出来了!”西诺高声道。
  只见游隼张开巨大的双翼,腰腹处的羽毛白皙如雪,苍灰色的翎羽泛着淡淡的白光。它双眼盯住某物,迅如雷光般窜了出去,一爪抓烂了一面肉墙。
  众人有瞬间的失语。直到西诺出声:“原来是她的精神体发飙了。”难怪岑月淮会突然昏倒。
  放在平时,她过于激猛的精神体可以是混乱的源头。但在这种时候,它出现地刚刚好。
  反正他们也没法把岑月淮的精神体塞回去不是?
  好在白隼的目标还是挺明确的。它只攻击视线内可及的所有星虫。有岑月淮的精神体在前方开路,他们一连破了好几堵“肉墙”,将好几只星虫斩成了两半。但因为他们之前被引入了错误的方向,纠正路线要走更多的路程。眼看着他们吸入的毒气越来越多,他们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
  穿过第五个洞口时,岑月淮的精神体已经陷入了半迷茫状态。它一头撞在了岩壁上,无力地坠落下去,在原地扑扇翅膀。
  “好了——好了。”白沙走到它身边,伸手摸了摸它的后颈,“回去吧,你已经很努力了。”
  白隼仿佛听懂了白沙在说什么,伏在地上的身体渐渐消散为光点。
  西诺纵身一跃,原本想一刀挥向蠕动的星虫,挥到半途已经没了力气,只虚虚划了一道。
  他落在地上,以刀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轻轻喘息:“这里,到底有……多少只……蠕行玫瑰……”
  这个地穴的毒性实在是太强。恐怕地底起码聚齐了成百上千只蠕行玫瑰。
  西诺和纪雅都在配合战斗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简单的说,就是呼气多进气少。这种方法确实减少了毒性摄入,但他们也能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脱力了。
  俞言始终没有说话。他紧紧背着失去意识的岑月淮。
  “你们休息休息。”
  白沙挥舞长枪,一马当先,和几只被袭击后钻进洞穴来咬他们的星虫缠斗。
  白沙的实力似乎没受太大影响,出招依旧凌厉。只是地下的洞穴过于狭小,星虫的数量又多,清理起来稍显费力。
  在她身后,一只星虫顶开岩土,从地穴中钻出来,森白的三角利齿随着它张嘴的动作微微外翻。星虫一口向白沙的后腰偷袭去。白沙像背后长眼似的,飞身而起躲过这次攻击,她出□□进岩壁,借力绕着长枪翻转一圈,一脚踹烂星虫半个头。
  她想把小白啾叫出来助阵。但直觉告诉她,现在把它呼唤出来,它可能也会被毒气影响。那些蠕行玫瑰也不会因为小白啾就对她有所忌惮——一只两只蠕行玫瑰还好说,现在星虫几乎聚成一堆,它们只会为掠夺养料而疯狂,而小白啾就是最容易令它们发狂的猎物。
  白沙还记得,他们的目的是呼叫救援,由帝国的舰队来处理王虫。
  只是闻着那股浓郁到让人几欲作呕的腥味,她的太阳穴越来越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大脑里挣扎着,想要凿破她的头骨生长出来。
  蠕行玫瑰的毒素不是该让人做一场美梦吗?
  西诺、纪雅、俞言都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堕入深不见底的美好幻觉之中。
  只有白沙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她有些麻木地屠杀着星虫,视线内一片血肉横飞。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星虫尖利的哀叫声和她的心跳一起,淌入骨髓之中。
  污血将她的枪刃和机甲染透。
  “我们到了——殿下,那里是出口!”
  白沙咬牙,听着耳边不知道是谁兴奋的叫喊声,以及远处一片模糊的光点,不由地怀疑:他们真的出来了吗?是她陷入了幻觉,还是她身边的人陷入了幻觉?
  “殿下……”
  “白沙殿下!”
  【白沙!】
  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呼唤。
  这喊声是,她的朋友,她的同事,还是……
  【白沙,你的设计方案书和图纸都通过审核了。他们说你的项目有很大的潜力,等着上面拨研发资金就行。】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不枉她熬了那些个大夜。
  【记得请客吃饭哈。】
  好说好说。但只请一顿麻辣烫,爱吃不吃。
  【你这人怎么这么抠门……你是我们中最有前途的一个,实验室的导师非常看好你。你能不能大气点?】
  看好什么?我导师出手就是传世级机甲,我这辈子都不一定有他这样的成绩……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机甲不是科幻小说里才有的高科技吗?哈哈哈。
  忽然,那些真真假假、嘈杂不停的声音逐渐离她远去了。
  她眼前闪过一阵温柔的白光。
  等视野恢复正常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站在窗边。
  她向更远处眺望。远处有一重重精美而极具诗意的金属浮桥。许多设计优雅的船舶形飞行器,随着云海悠然漂泊,仿佛完全不急着去哪里。她站的地方很高,俯首就能看见许多造型别致可爱的屋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珍珠般的温和色彩。
  【在想什么?】一个气息温和至极的男人从背后扶住她的腰。随后视线一阵下垂——她好像被那人抱了起来,坐在宽敞又可靠的臂弯里。
  【还在因为飞行器的事情生气吗?妈妈是对的,你的年纪还太小,不能开着飞行器离开孤光号。旅行是大人做的事。你都不懂怎么解读星图,会在宇宙中迷路的。就像被风吹走的蒲公英,一旦开始流浪,可能就再也回不到爸爸妈妈身边了。】
  白沙没有说话。但是房间的门悄悄被人打开——实际上,开门的人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那人一头银发似皎洁的月光,倚靠在门边上,笑着说:【呦,你这小脾气,还真生气了?这次撑的时间挺久的,连午饭都不吃了。再接再厉,干脆晚饭也省省,然后变成一个小矮子,永远都别想自己开飞行船喽。】
  白沙:“……”
  她决定遵从身体的本能——开始抽抽噎噎,随即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看看这是什么,嗯?】
  一个小小的景观球被塞进她手里。
  景观球的背景是黑色的,里面有一片浮动的蓝色海洋。一点点闪烁的星星飘荡在海里。银发小女孩驾驶着一弯发光的月亮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
  【先用这个凑合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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