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阿撒迦吧？当时尖兵营都传遍了，但后来就不知道他去哪了……”
  “没有机甲的情况下，赤手空拳单挑三百个兵？？？”
  “哎，当然有夸张成分……但的确是个很强的家伙, 还听说他差点把自己室友空手掐死……”
  登陆桥缓缓下落, 分别将两名驾驶员从机甲上接起。
  他们站在自己机甲上遥遥相对时, 体型差还没有那么明显；可当两人同时站上登陆桥，肌肉结实、高大强悍的褐肤男人, 看上去比腰身细韧的小皇帝整整大了两号。
  尽管知道白狼骑必定在附近戒备, 但这种悬殊对比, 还是让不少人心里打了个突，担心阿撒迦会突然暴起，做出对皇帝陛下不敬的事来。
  然而下一秒,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中，那个连纹身都显出不好惹的冷酷男人, 两条大腿就跟面条似的一软, “嗵”地一下, 就在尼禄面前滑跪了。
  “参……参……”
  阿撒迦知道要赶快说参见陛下, 可不知道怎么的，嗓子偏偏在这时候发不出声来。咽喉被汹涌的冲击和狂喜哽住，魂牵梦萦的蔷薇冷香，就近在咫尺。
  男人激动得连眼眶都酸涨发热，可无论如何，他就是没法像正常人一样发声。
  急得阿撒迦连按紧地面的大手，都止不住发起抖来。
  “参……”
  还是不行。
  “不错。尽管被关了两周禁闭，实力到底还是没退步。”
  尼禄本来正朝他递右手，等着对方亲吻权戒。
  才递到一半，就见阿撒迦“咣”地就跪下去了，脑袋还粘在地板上不起来。
  小皇帝只好佯装整理衣摆，把伸到一半的手收回来。
  阿撒迦这个行礼方式，还是没摆脱给星盗当奴隶时的习惯。
  尼禄思忖，有空要指派一名帝国礼官调教一下。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尼禄又等了一小会儿，见男人还是沉默地俯跪着，只有宽厚的脊背和扶在地上的双手，在不明缘由发颤。
  他以为是刚刚的战斗让阿撒迦太亢奋了，也并没有当回事。
  尼禄：“……看来你还是不爱讲话。”
  阿撒迦还没有建立军功，他不能现在就当着所有军士的面，过分展露对阿撒迦的关注。
  目前他跟阿撒迦的对话，也只有他俩能听见，旁人看来，是皇帝陛下正在对一名实力强劲的新兵，进行一番礼节性的会晤和嘉赏。
  要是停留太久，就会显得奇怪了。
  于是银发皇帝抬靴转身，走向登陆桥另一端的悬浮台。
  转身那一刹那，他总感觉，幻听到一声很轻微的呜咽。
  ……很像犬类在极度委屈时，发出的“呜呜”嘶鸣。
  尼禄抬步走上悬浮台。
  悬浮台缓缓上升，载着他升至训练场的高空。
  昨天，尼禄已接见过赫卡星系所有的高级军官，而今日训练场、包括在机甲库中待命的所有尖兵，应该都是第一回直面帝国的统治者。
  他抬手，调出悬浮台上的演讲用光屏。
  训练场、机甲库和尖兵营同时垂下光幕，光幕上，是银发皇帝那张耀眼到无法逼视的脸。
  少年沉静笃定的声线，通过扩音广播，传遍整个尖兵营。
  “银河帝国第31任皇帝——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在此对帝国未来之利刃、人类之壁垒宣讲。”
  所有人的机甲驾驶舱内，刚刚还嘈杂不休的队内语音，霎时沉寂下来。
  刚刚还攀在墙壁上观战的机甲们，一个接一个从墙上下来。
  这些巨型战斗机器，集体屈膝俯首，单膝跪地，聆听皇帝教诲。
  “我衷心希冀这场战斗，能让你们牢牢记住皇帝作战时的身影。因为终有一天，我们会在极致残酷的太空战场相见。
  “我们会面临空前强大的异族，孤身突入广袤森寒的宙域。同伴的惨叫声，会响彻所有驾驶舱的通讯频道；机甲的断肢残体，将如陨石群一样在你身边漂浮。
  “而帝国的战士们，你们只需永远记住——抬起头，向前突进。
  “皇帝就在你的正前方。”
  训练场、机甲库乃至尖兵营宿舍，没有一丝窃语声。
  所有人屏息凝神，凝视光幕中神情冷肃的银发皇帝。
  尼禄心里很清楚，在场包括海德里希在内的所有人，都只会以为他在谈一场遥不可及的大型战役，或是单纯只为鼓舞军营士气。
  只有他知道。
  他描述中那副地狱般的景象，即将发生在不远的未来。
  他没办法用事实证据，向所有人证明虫族战争的存在；也无法向任何人警示，帝国将遭受怎样的命运。
  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这支年轻、尚未成形的帝国军队，不断注入强心剂和战斗经验，希冀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急速成长。
  “对机甲营的战士，我要提供来自皇家御用教官的建议——至死相信你的机甲，哪怕知道机甲本身并非坚不可摧。这就是卡厄西斯家族提升战力的唯一捷径。
  “我们本是血肉之躯，惧怕严寒，惧怕缺氧，惧怕黑暗。是机甲使人类变成自己的神明，让人类突然有了突入宇宙深处，与异族战斗的勇气。一旦戒除所有退缩怯懦，你将发现——
  “神不怜悯，是人类怜悯。神不搭救，是人类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