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人到店时，正赶上饭点，店里忙。这店是陈陈桂红与妹妹陈桂芳一起开的，陈清风兄妹两人放假的时候也会帮忙看店。
  今早出门时，陈桂红特意叮嘱两兄妹别来了，赶紧把暑假作业写完。现下这两兄妹都来了店里，责备道：“作业写完了吗就出来”
  “当然写完了。”陈清风谎话张口就来，上前抢过陈桂红手里的活。
  “我也写完了，妈你快过来看。”陈青眉顺势把陈桂红拉到一旁，迫不及待地展示起她挑的东西，“妈，你看这裙子，哥给我买的，好看吗？”
  “当然好看，我的女儿穿什么不好看啊。”陈桂红张嘴就夸。
  “你试试这双鞋合不合适。”陈青眉拉着陈桂红坐下，帮她换上新鞋。
  陈桂红任她摆弄，穿上后走了几步：“大小正合适，鞋底也软，真好看。多少钱买的？”
  “这些都是哥买的，你问他。”陈青眉不敢说，她怕陈桂红说她乱花钱，虽然这钱不是她的，接着又说，“妈，你说哥会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啊？他今天居然超级大方地把零花钱全花了给我们买东西欸平时让他请吃根冰激凌都要找我报销一半。”
  被她这么一提醒，陈桂红也觉得陈清风有些不对。
  “这还有两条丝巾，这条红的给你，那条蓝的我拿给小姨。”陈青眉说完赶紧溜了。
  傍晚店里用餐高峰过去，陈桂红跟陈桂芳商量着她先回家了，陈桂芳收到外甥送的礼物，开心得合不拢嘴，也欣然同意。
  回到家，一家三口围坐在客厅，吃着麦当劳看着狗血连续剧。
  陈清风曾以为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没想到现在又出现在眼前，心头涌上一股酸涩。
  陈清风忽然问道：“妈，那双鞋可以吗？”
  陈桂红得意地说：“我儿子买的鞋，能不好吗？”
  陈清风闻言笑了笑，他拿过抱枕放在陈桂红腿上，躺下来，闭上了眼。
  陈桂红有一瞬间僵住，很快恢复了自然。静默几秒，俯下头，轻声问道：“你跟妈说，究竟怎么了。”
  陈青眉背对着他俩看电视，装作没听见。
  陈清风一直不出声。就在陈桂红以为不会等到回答时，陈清风开口了，声音哽咽道：“妈，我梦到……你们都没了……就留下我一个人……我好怕……”
  这一次，陈桂红没有笑，而是很认真地问他：“真的吗？就算真的梦到了，梦里不好的都是反的，现在也醒了，没什么好怕的。”
  陈清风摇头：“那个梦太真实了，我还是害怕……”
  “那你说说，我们怎么没的”
  “小妹高考完不久，她说要去坐过山车，我说我不去，不用等我回来。结果你们在路上出了车祸……早知道……”
  “哥，你说得我都有阴影了……”陈清风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青眉打断了，“我再也不喊着去游乐场了…”
  陈桂红帮他抹去眼泪：“你是不是觉得，梦里要是你说你也去，我们就能不出意外了？”
  陈清风不说话了。
  陈桂红安抚道：“傻不傻，万一我们一起去，我们仨都没了呢？谁也预料不到意外的发生，我们还会庆幸你没一起呢。所以，你有好好替我们生活吗？”
  陈清风再也绷不住，泪水决堤般流下，他侧过脸埋进陈桂红怀里大哭不止。
  陈清风不敢回答，那两年里他混混沌沌地活着，想死的念头产生了无数次，差点成功割腕一次。他只有一个念头，若能回到过去，要么一起活着，要么一起死了。
  他没有母亲想象中的坚强与勇敢，他只想做个逃避现实的懦夫。
  ……
  陈青眉不知要怎么应对这些场面，早早地回房收拾明天开学要用的东西去了。
  陈清风依旧躺着不肯起，即使双眼已经酸涩睁不开眼皮，还是强撑着不肯睡。
  陈桂红被他枕得腿都麻了，悄悄地把腿从抱枕下挪开。她拿过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小，没有催促陈清风回房休息，而是整夜陪伴着睡不安稳的儿子。
  陈清风希望这一夜不要过去，越漫长越好，他害怕黎明的到来会带走现在拥有的一切。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困意，陈清风握着母亲的手睡着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陈清风的脸上，他猛地醒了过来。他伸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庆幸的是，没有任何疤痕。他望向厨房，里面传来炒菜声，陈清风彻底放下心来。
  陈青眉从卧室里出来，陈清风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朝她打招呼：“早晨！今日又系美好嘅一日！”
  陈青眉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满血复活。
  “我看不一定。你作业写完了？”她拿出昨天陈清风让她帮忙抄的那沓试卷，拍在茶几上。
  陈清风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头栽倒在卷子上，很显然，他没有写。
  陈青眉接着得意地说：“这是我答应帮你抄的试卷，你妹妹我可是很守信用的，昨天的裙子就当是谢礼了。”
  陈清风苦笑一声，陈青眉不知道的是他房里还剩一半空白卷呢……
  不过没完成作业被老师训斥这种事情，对17的岁的陈清风来说或许会感到羞耻，但对于23岁的陈清风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清风没被这小小烦恼影响到心情，心情舒畅地背上书包，重新踏入快阔别五年的高中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