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的苦情剧本呢 第62节
过去未来都自有其发展轨迹,不该由任何人来更改,也许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做好现在的自己,以史为镜,给未来留下一个清明的世道。
傀儡托着腮开始思考大道理,薛宴惊把他拎了起来:“收拾好了?胳膊腿脚天灵盖都带齐了?”
“嗯。”傀儡闷闷点头。
事已至此,赤霄宫人也不想再造成无谓伤亡,便没有去拦他们,宫主更是亲自把二人送出了宫门外,薛宴惊回头看了一眼倚着门框的颓然老者,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劝了一句:“宴王能杀死凤凰神女,我能杀死琅嬛仙君,宫主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赤霄宫主眼神一亮:“说明你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其实我是想说人定胜天,不必执着于神仙,”薛宴惊看着这位油盐不进的老宫主,“算了,当我没说。”
“……”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69
◎真假水鬼◎
薛宴惊的长发被罡风斩断了大半, 余下的只略垂过肩,便干脆把仅剩的所有头发堆到发顶挽了个髻,又系了一根长长的发带。
她携傀儡离开赤霄宫, 在山下追上了几位话本作者,把他们护送到了附近的人间城池。
这座西岚城东西南北四门都有修者驻守,薛宴惊险些以为修真界又出了什么大事, 她重伤未愈又添新伤, 实在无力应付另一位仙君或神明了。
好在打听了一圈才知道, 这是修界打算彻底清剿混迹在人间的鬼族了。昆吾山一役,很多修者都在鬼族手里吃了亏,又听说十一年前不少掌门险些在鬼族手里全军覆没的故事, 如今纷纷重视起其危害来,不再坐等百姓报信, 而是主动借出门派里的验魂玲,派人逐个城池排查清剿。
这一举措势必会耗费大量的人力、时间和精力,但也是势在必行,尤其这一排查下,竟有不少门派在自家山脚下的小村子里就筛出了潜伏已久的鬼物,让众人颇有些后怕, 更是增派人手加大了清查力度。
薛宴惊一行人进城门时,便被一只验魂玲兜头扣下来,验明正身后才允许通行。
见其中一位白发老者有些紧张, 负责查验的修者随口安抚道:“老丈不必忧心, 目前这西岚城并未查出什么鬼族,你们大可安心游览。”
薛宴惊好奇打听了一句:“你们从哪儿借来这么多验魂玲?”
修者笑了笑:“从九州各门派紧急借调来的, 先排查完一个州, 过段时日再带着这批验魂玲去下一个州。”
同行的一位话本作者取出随身带的纸笔, 开始奋笔疾书,不知这东西是给了她什么灵感。
待一行人一一查验完毕,便一道去寻城中租赁马车的车马铺子。
薛宴惊余光见一灰耗子贴着墙根窜过,若有所思,又回身问了一句:“验魂玲只能验人吗?有没有验过这些城中常见的老鼠雀鸟?”
修士闻言神色一肃:“没有,道友是说鬼族还能附体人之外的活物?”
薛宴惊摇了摇头:“我也并不确知,你稍等,我问问。”
问问?修士茫然地看着她从腰间摘下一只光球,对着这东西开始自言自语,不由戳了戳旁边的同门:“修界最近发明出了什么新式传音法宝吗?”
薛宴惊自然是在和困在光球里的青衣对话,奈何后者拒不配合。
这种事当然难不倒她,薛宴惊在街边捉了只肥硕的灰老鼠,说了声对不住。
青衣警惕地望着她:“你要做什么,为何突然对我说抱歉?”
“我是对老鼠说的。”薛宴惊把青衣从光球里扯了出来,拳头上裹着灵力把他生塞硬填进了老鼠的身体里。
青衣第一次被强制附体,愣了半晌,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崩溃大叫,不停干呕。
薛宴惊沉痛地告知了守门修士自己的实践结果,对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道了声谢,问了她姓名,匆匆离开,不知与谁商议去了。
待反应过来薛宴惊这个名字似乎十分熟悉,再回身去找时,对方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薛宴惊又把青衣重新关押回光球,得到了自由的灰老鼠和光球中的青衣对视了一眼,相对开始干呕。
一旁的话本作者几乎要看呆了,连忙取出纸笔记下这一幕,傀儡也挺期待他们的创作,积极地掏出自己备用的胳膊腿和身躯,给他们搭了个临时桌板。
薛宴惊望了望天,干脆把人领进了一旁的酒楼要了个雅间,也不知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把这些人送回原籍。
小二很快上了菜,傀儡大快朵颐,薛宴惊好奇地看着他:“你还能吃东西?”
“我给自己换了条舌头,可以用来享受美味,”傀儡解释,“就是不能消化,我用完膳会把胃取出来,再把食物倒出来。”
“我知道听起来有点浪费,”傀儡叉起一块青花菜,“我也在考虑换一个能消化的胃。”
“……”
“薛仙师,”一位话本作者忽然与她搭话,“你看起来有些焦躁。”
“是吗?”薛宴惊微怔,“可能吧。”
“是惦记着那些鬼族会害人吗?”有人问,“不如待会儿用完膳,我们分头在城里搜一搜,注意观察那些小动物,看看有没有反常之事,也好为将来的话本积累些素材。”
西岚城中有修者驻守,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薛宴惊便未加以阻拦:“好,你们小心。”
用过膳后,大家分头散开,连傀儡都跑出去玩了,薛宴惊坐在窗边托腮苦笑,归心似箭又近乡情怯的,似乎只有她自己一人。
她的酒量仍然没有什么长进,饮尽了一壶清酒便放下了酒杯,不过一个时辰,便有两名话本作者结伴返回,在楼下对她招手:“薛仙师,我们发现些东西!”
薛宴惊起身,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落在二人面前:“带路吧。”
顺着指引,薛宴惊来到一家府邸,在檐下的鸟笼里,见到了生平仅见的最贼眉鼠眼的一只百灵鸟。
百灵是吉祥之鸟,叫声又清脆动听,因此豢养这种鸟儿的百姓不在少数。
薛宴惊贴近笼子,去看眼前的百灵,它有着光亮健康的羽毛,想来被喂养得不错。只是两翼羽毛不丰,大概是很久没有肆意飞翔过了。
笼子里有一小碟子果子露,薛宴惊凑过去嗅了嗅,像是猕猴桃榨的汁,一旁装食的几个碟子里,则分别盛着栗子、瓜子、蒸蛋米等物。
一旁的话本作者撇了撇嘴:“比赤霄宫给我们的伙食还好些。”
看到薛宴惊,百灵鸟露出个色眯眯的表情,话本作者一指它:“对,就是这个表情,我刚刚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
百灵鸟听了,小眼睛骨碌碌一转,做贼心虚似的,局促地挪了挪脚步,又把脑袋埋进翅膀之下,躲避她的视线。
薛宴惊观察四周,趁无人看守这鸟儿,抬手把它从笼子里掏了出来,城门口那群修者太忙,她也不想再返回去借验魂玲,干脆又把光球里的青衣拿了出来,把它向鸟儿体内塞去。
“你他娘的别乱塞……”青衣话未完,被薛宴惊在后脑上扇了一巴掌,窝着火把脏话咽了下去,“能否请您别再乱塞了,塞不进去的,这玩意儿不是被附体的动物,它本身就是鬼族所化。”
他出卖同族,卖得毫无负担,那百灵鸟听了大怒,用力向他啄去。
青衣大半法力被薛宴惊封住,此时体型也还不如那鸟儿大,却也能与百灵打个有来有回,看来他说魑族最为高等,倒也所言非虚。
“嘿!你们干什么呢?!”府里的小厮路过,大喝一声。
百灵鸟见了救星,扑棱着翅膀就要向他飞去,但大概是伙食太好、吃得太胖,它飞得尚不如一只鸡高。
薛宴惊迎上前:“对不住,见这鸟儿生得可爱,便打开笼子看了两眼,敢问贵府上这鸟儿养了多久了?”
小厮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蹲下身捧起百灵鸟:“养了七、八年了。”
“期间府上可发生过什么怪事?有没有人丁失踪、受伤?”薛宴惊掏出玄天宗的腰牌,亮明身份。
小厮这才放下戒心,认真思索半晌:“没有啊,哪有什么怪事?这鸟儿刚来时还总想从笼子里逃出去,后来吃得好喝得好就安生了,这么多年除了吃就是睡,真没什么怪事儿。”
一旁的两名话本作者又开始奋笔疾书,薛宴惊好奇地瞥了一眼,见其中一人纸上写着“可见,连鬼族都是可以被驯化的,如果我辈安于被豢养的现状不去拼搏,也终将沦为笼子里的百灵鸟。”
好像还挺深刻,薛宴惊又探头去看另一人的宣纸,只见上面写着“好废物的一只鬼族哈哈哈哈”。
“……”
青衣也冷笑道:“他是真的把自己从内到外地变成一只被驯养的百灵鸟了,简直丢尽了鬼族的脸。”
“那就当一辈子好了。”薛宴惊抬手在它身上一点,封了它所有法力,自此,它便与一只真正的百灵鸟无异。
大概也不是全然无异,自由的百灵鸟,振翅飞翔的时候还是有直冲云霄的可能的。
被小厮重新放回笼子里的鸟儿先是惊恐了一瞬,猛地拍了拍翅膀,似是想摆脱这一切,但小厮匆匆给它捧了一小碗葡萄汁和一碟子蜂蜜过来后,它又渐渐安生了下去,一口气喝了半碗葡萄汁。
薛宴惊重新把青衣封回光球,带着两个话本作者重新回到酒楼,在楼门口被傀儡堵住:“你在这儿呢!快跟我来,我发现了鬼物!”
几人又匆匆跟上,一路来到一家院落,傀儡轻车熟路地潜入,在窗纸上捅了个洞,招呼她们也来看。
薛宴惊无奈,在窗边俯身半跪下来,透过窗纸扫视屋中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小动物,傀儡指了指屋中老妇,做了个口型:“那就是鬼物。”
薛宴惊立刻留心起来,见那老妇倚在床头,一旁侍立着个年轻女子,听两人对话,似是她的儿媳,老妇刁难了儿媳一会儿,便打发眼圈泛红的后者去做饭了。
“哪里有问题?”
傀儡连忙解释:“我打听过了,这个老妇是街坊眼里出了名的贤妇,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从不让夫君和儿子沾手一丁点家务活儿,但是,有了儿媳之后她就彻底变了!”
“怎么个变法?”
“她变得自私刻薄,对儿媳指手画脚,把家里的活计都推给儿媳,还多般磋磨,”傀儡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怀疑她是水鬼!”
“为什么?”
“你看啊,把儿媳拖入这个家之后,她就解脱了,”傀儡一拍掌,“像不像水鬼找替身?”
“……”两个话本作者古怪地对视一眼,“你是认真的?还是在讽刺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70
◎长亭◎
几人争论起来, 傀儡不服,跑去城门口请来持验魂玲的修士,给这家的老妇验了身, 发现她是如假包换的凡人,一家几口都是。
这个结果让傀儡深受打击,他抱着臂, 蹲在人家院门口不走, 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你不是博览群书……群话本吗?”其中一个话本作者小心翼翼地看着傀儡, “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话本里才子佳人在一起了,就是幸福美满的大结局,”另一个作者反驳, “谁会去写婚后家长里短?现在市面上不好卖的。”
“也是,”话本作者戳了戳傀儡, “看吧,从虚构作品里汲取一切知识,最后就是这个结果。”
傀儡打开他的手。
薛宴惊看着他:“你期待的,是什么样的结局?”
傀儡托着腮想了想:“世上绝大部分都是好人,坏事都是鬼族干的。”
“你劝我的时候不是挺通透的吗?”薛宴惊在他身边蹲下,“怎么又世故又天真的?”
“我理解那些有目的的恶, 比如赤霄宫为了救神女要杀宴王,那是真的利益动人心,”傀儡叹气, “可是这家里的人, 磋磨儿媳对她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又不是蚌精,磨一磨还能磨个珍珠出来。”
“世间事从来如此, 有人自己受过苦, 就要看着其他人也吃一样的苦才能甘心, ”薛宴惊劝道,“当然,也有人受过苦,就想努力去保护别人,不让旁人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