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千手扉间挑眉：那可不一定。
  之前也就罢了，但现在既然他来了日本，总得想想办法让他的弟子摆脱被规划好的命运。
  江户川柯南在千手扉间掏出手机的时候就觉得不妙，但是推理进行到了关键时刻，他根本不能从椅子背后离开。
  听见轻微的咔嚓声，他心下一沉，推理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在火速指认出凶手并且说完凶手的作案手法，让凶手认罪后，他便绕过迷迷糊糊醒过来接受一众警察恭维的毛利小五郎，来到千手扉间面前。
  “呐呐，大哥哥，请问可以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江户川柯南硬着头皮和这位明显不喜欢他的医生搭话道，“我想和朋友联系一下。”
  “不可以。”
  千手扉间收好手机，按住怀中蠢蠢欲动的黑猫。
  “可是——”
  江户川柯南有点着急了。
  他确信，这位医生发现了什么。
  如果“沉睡的小五郎”的真相被曝光出去，那就糟糕了！
  “不用可是。”千手扉间推开凑近的小侦探，蹲下身平视着他凉凉道，“小朋友，你这么小就能认出来氰化空格钾中毒的症状，并且看出真正的凶手，的确很了不起。”
  江户川柯南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这个……那个……千手医生……我……”
  “不用解释，我姑且当你是个小天才好了。”千手扉间不想听工藤新一拙劣的搪塞，径直打断道，“但是，侦破命案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这种事还是交给警察比较好，你说呢？小侦探。”
  “可是，不能放跑凶手！真相必须被公之于众！”江户川柯南一下子严肃起来，“千手医生，你明明也看出来了那个男人是凶手，为什么不愿意站出来呢？”
  “因为这是一场悲剧，我不想掺和进别人的悲剧里面。”千手扉间的声音寒凉，“小侦探，追求真相固然很好，但将真相公之于众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既然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是凶手，那你想必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是自愿死去的吧？这对爱侣宁愿放弃生命也要拿到保险金，他们是为了谁呢？”
  “女人死了，男人也将被抓进监狱。小侦探，你猜，他们家里剩下人会有什么下场？”
  江户川河南呼吸一窒，面色憋得通红：“可是，可是凶手必须被绳之于法。如果就这样放任凶手逍遥法外，那这场骗保案岂不是成功了？”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凶手必须伏法。
  但想到这对夫妻的经济状况和男人杀害妻子也要弄到金钱的做法，江户川柯南有些不确定了。
  他在男人的公文包里翻出了许多文件，除了妻子的保险单外，还有许多他们女儿的病历……
  那是个不足十岁便体弱多病到需要长期住院的孩子，如果男人也进了监狱，那……
  “所以，这是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千手扉间意味深长道，“小侦探，你在代替警察侦破案件的时候，有想过凶手被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吗？”
  “这一次，是凶手家里的老弱病残无人赡养。那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呢？你的决定影响着这些人的命运。”
  “在道破真相的时候，你真的做好了决定这些人命运的觉悟了吗？江户川柯南。”
  千手扉间止住了话音。
  虽然他这么问了出来，但他觉得这位小侦探并没有考虑过那些事情。
  曾经的工藤新一，现在的江户川柯南，都只是个执着于将凶杀案的真相公之于众的孩子。
  可是，虽然这个孩子相信法律绝对公正，但在千手扉间看来，执行法律的人却并不一定公正。
  曾经的加害者也许会逍遥法外，而后来的复仇者则可能在达成所愿之后黯然退场。又或者加害者本身也被受害者堵上性命托付了某种祈愿，可加害者却只能在监狱中度过余生……
  千手扉间不好评价这些一定会在世界某一个角落上演的悲剧。
  但他知道，一旦那些人被世界意识拉入这场侦探游戏之中，对他们而言，这便是最大的不公平。
  “可是……福尔摩斯明明就是这么做的……”
  江户川柯南的思维一团浆糊。
  他总觉得这位千手医生说的不对，但他似乎又拿不出证据来反驳这位医生。
  追求真相有什么错呢？
  让世人知道真相又有什么错呢？
  “可是福尔摩斯还说过，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千手扉间淡淡道，“小侦探，看上去你很崇拜福尔摩斯。那么，你对这句话怎么看呢？”
  法律也只是人类用来管理社会的工具而已。
  工具是不会有思维和偏好的，全看制定和执行它的人如何使用。
  千手扉间对江户川柯南将公平和正义寄托于法律的思维不敢苟同，但他也不喜欢福尔摩斯对凶手在伸冤无门的情况下发起的私人报复轻飘飘放过的做法。
  身为规则制定者，千手扉间不认同旁人将他定下的规则奉上神坛。因为规则总有时效，一旦天下的势改变了，那么定下的规则也应该随之变化。
  而作为掌权者，千手扉间也不喜欢有人越过他定下的规则行事。
  这说明要么这人是个不安定因素，要么他定下的规则无法让此人的基本利益得到保护。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十分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