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嫡妃 第15节

  慕容璟烨刚一回太和殿,便见偌大的宫殿里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宫人。殿前,慕容瑾妍一身朱红色乌金云绣宫装正坐于明黄色的帝塌旁的红楠木雕花椅上,云鬓上斜斜地插着一支锏镀金凤簪,一对画得精致的远山眉紧紧地皱在一起,面上的白纱下,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带着护甲的手漫不经心地放在椅子边上,望着跪在地上的宫人的眸子里却尽是摄人的寒光。
  “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皇帝的?三天两头地往宫外跑?皇帝万一出了什么事,本宫诛你们九族!”
  气极的慕容瑾妍扬手将放在膝上的手炉扔了出去。
  镀金的铜炉在地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滚了几圈,竟滚到了慕容璟烨的脚下。
  “皇姐息怒,朕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嘛?”
  慕容璟烨捡起手炉递给身旁跪着的宫人,又径直走到慕容瑾妍身旁,朝跪在地上的宫人们扬了扬手道“你们赶紧下去罢!待在这儿总惹长公主生气。”
  得了令的宫人们忍着颤抖朝殿上的二人叩了谢,方才毕恭毕敬地退出了太和殿。
  2本首诗选自《诗经?国风?邶风》。诗中讲述了女子在济水畔等待情人心上人迎娶时的喜悦与焦虑。
  第十一章、行周公之礼。
  待宫人们都退下了,慕容璟烨才在慕容瑾妍身旁的塌上坐下,拉过她的手捂着。
  “皇姐,朕自打登上这帝位,已三年有余。在宣政殿上,大臣们红口白牙一说,大宁是何等的国泰民安,可是实际情况,朕却是不知的。所以,朕只能自己亲自到宫外到民间去看一看,虽说现在百姓安居乐业,可却远远不及大臣们所说的那么富庶。朕知道皇姐是担心朕的安危,可是朕身边有玄影伴着,总归不会有事的。”
  慕容瑾妍浅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弟,眼神中却是嗔怪,她伸了指头点了点他的脑袋道“你呀,心怀天下总是对的,可是为我们慕容家繁衍子嗣你却也是要放在心上啊。你说你已在位三年有余,可是你踏进后宫的次数,本宫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亏得琉璃识得大体,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慕容璟烨深知慕容瑾妍是为了逼着自己与宇文琉璃圆房,却也不愿拂了皇姐面子,只得宣了吴广祥进来。
  吴广祥恭恭敬敬地走到殿中,朝慕容瑾妍和慕容璟烨行了大礼后才站起来等着慕容璟烨吩咐。
  “宣朕旨意,待今年除夕夜,便与皇后行那周公之礼。”
  吴广祥俯身回了句“喳”,便退出殿外去宣旨了。
  皇帝的旨意传到翎坤宫中不到一个时辰,便如一阵风儿似的在后宫中刮了个遍。
  皇后这边,自是满殿欢喜,就连那烛台上的红烛似乎也比往日亮堂了许多。
  至于其他宫中,便没有这般快活了。
  锦瑟宫中,蒋淑妃蒋芷澜抹着蔻丹的手蓦地一颤,竟不小心将艳红的蔻丹画到了手背上。碧桃忙寻来手帕浸湿为她擦手,又贴心道“娘娘您别担心,终归会轮到咱们的。”
  蒋芷澜心中虽有些嫉妒,脸上却强装挂着笑道“皇上去谁宫里是皇上的事,更何况是皇后。碧桃啊,咱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摇曳的烛光将她那身精致的粉红紫燕纷月裙照得流光盈盈,可裙子上的图案却将她的眼睛刺得有些生疼,索性闭了眼道“碧桃,替本宫更衣吧,本宫要歇了。”
  “是。”
  碧桃毕恭毕敬地在蒋芷澜身侧跪下,轻手轻脚地为她脱下了身上的裙装。
  待衣服一离身,蒋芷澜便道“打发了宫人将它连同那些剩余的缎子一齐烧了罢。”
  碧桃有些不舍地捧着衣服道“这是内务府今年新孝敬缎子,也没得几披,整个后宫,除了也只有咱们这儿有了。”
  蒋芷澜慵懒地斜在贵妃榻上,眼睛依旧闭着“紫燕图样虽然好看,可毕竟形单影只了些。罢了,你们几个人分了去吧。”
  碧桃摸着衣服的质地,心中一喜,忙扣头谢恩道“谢娘娘赏赐。”
  落缳宫就不似锦瑟宫那般安宁了,碧琅宫的云嫔云琅婳刚携了宫人将皇上要在除夕之夜与皇后行周公之礼的消息带给落缳宫的关贤妃关雎鸠,关雎鸠便狠狠地绞着手中绣着黄菊的帕子,恨不得将它绞碎似的。
  她气极地拍了桌子,狠狠道“倒教那女人领了个先!”
  云琅婳执起自个儿的手帕捂了嘴嗤笑两声道“若不是空有个皇后的头衔,怎得能跑到姐姐前头?不过姐姐您也莫急,皇上肯进后宫,终归也算是好事一件。”
  云琅婳说着,眼神朝身旁的若晓使了个眼色。若晓便捧了一个巴掌大的四方小木盒子呈到关雎鸠面前。
  云琅婳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对儿精致的薄薰芙蓉簪。白玉雕成的芙蓉镶在簪子顶端,栩栩如生,远远闻之,竟有些许芙蓉的清香。
  “这是妹妹入宫前,父亲带给我的陪嫁,今儿个就送了姐姐,就当是让姐姐消消气罢。还望姐姐不嫌弃。”
  关雎鸠自是欢喜的,只是碍着面子还是推脱了几句“这是妹妹的陪嫁之物,姐姐怎么忍心夺人所爱呢。”说着便伸手将若晓递过来的盒子虚推了一把。
  云琅婳妩媚多情的眉眼里满含笑意,在关雎鸠伸出手来时便顺便挡了去道“你我姐妹二人还要彼此分得这般清楚么?”
  说着便取出木盒中的簪子小心翼翼地插到了关雎鸠高绾的青丝中。
  “我就说这这簪子配得上姐姐。”
  那若晓也是个伶俐的,忙上前顺着云琅婳的话道“可不是!小主精挑细捡了这么些天,总归是挑出来个最好的。”
  关雎鸠便牵住云琅婳的手,感动道“妹妹有心了。”
  ……
  云琅婳在落缳宫中待了好些功夫,才告辞离去。
  从落缳宫到碧琅宫的距离不算近,今个的夜也出奇的黑,饶是若晓跟在边上提了灯,云琅婳也总觉得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
  若晓自打出了落缳宫便一路沉默,见自家主子始终不动声色便再也沉不住气了,开口道“主子,你何必寻了咱们宫里最好的东西巴巴地去讨好贤妃?左右皇上也才愿意进后宫,以后谁受宠还说不定呢!”
  云琅婳搭着若晓的手,笑得云淡风轻却并不回答,只是反问道“若晓啊,你觉得咱们回宫的这条路怎么样?”
  若晓如实道“白日里倒好,只是到了夜里,总觉得不比白日那般平坦,脚下步子也更小心些。”
  云琅婳伸手裹紧了斗篷道“这便是了,后宫的路,又有哪条是平坦的呢?总得有个相互扶持的人一起走才好。”
  若晓心下了然,道了句“主子英明”便仔细的扶着云琅婳朝碧琅宫走去。
  两人的对话落在身后的夜风里,被轻轻一吹,便四下消散了。
  除夕前夜,左丞府里竟闹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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