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可三房都过继人选,要是小一辈兄弟不能齐心,那二房也难免败落。到底是过继一个嗣子兼祧,还是过继三人,夫妻两个始终犹豫不定。
  可沈瑞已经出孝,接他进京的事情不能再拖,便有了徐氏南下“省亲”之行。
  今日徐氏带了几个外甥,过来松江,并非偶遇起意,而是专程来此……
  第一百零一章 羊狠狼贪(四)
  酥炸鲫鱼,红油肚丝,酱香猪肘,葱香木耳,鸡丝粥,鹅油卷子,玫瑰馅蒸米饼,眼下这早食,堪称豪华精致,比沈瑾在家的时候还要远胜了一筹。
  沈瑞坐在餐桌前,笑了。
  柳芽在旁,掩嘴笑道:“婢子沾了二哥的光,得了厨房大娘们的一盒软糕,就是小桃也得了两把松子糖。来了这半月,还是头一回见她们这般殷勤。”
  小人畏威而不怀德,看来以后不用担心受小人之气。
  先前的账房,是沈举人心腹,因“密下”沈瑞份例,被沈举人发卖;如今这田婆子,是张老安人陪房,因到沈瑞这院子里“偷盗”,如今阖家都担了不是。
  不管那账房与田婆子之举动,到底是“胆大妄为”,还是“听从吩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与沈瑞对上后,这两人都成了弃子。
  早先看着张老安人与沈举人喜好,对沈瑾、沈瑞兄弟两个区别对待的奴婢下人,都一阵阵后怕,也庆幸不已。幸好她们并不曾太过分,引得沈瑞发怒,要不然说不得如今阖家被捆被卖的,就是她们。
  不过是一个晚上,四房下人心里对沈瑞的畏惧,已经超过了张老安人与沈瑾,仅次于家主沈举人。
  沈瑞笑了笑,却并没有用多少。过犹不及,大早上的本就食欲不振,眼前多是荤的,闻着是香,可吃几口便腻了
  想着田婆子那里,要是咬死了说没见过庄票,不知道张老安人下一步会如何应对。
  沈瑞便在出门前,悄悄吩咐冬喜道:“莫要露出欢喜来,总要做出些愁模样,账目那里,也添加几笔。”
  冬喜闻言,亦小声道:“账册那里,昨儿就添了一笔。”说罢,又掏了个帕子出来:“只当着二哥走了,婢子再‘哭。”
  她名义上是郭氏赠给沈瑞使唤的侍婢,又打理着沈瑞的钱财账目,虽说昨日她出门,这庄票遗失则责任并不在她身上,可要说保管不慎也能扯上边。
  等田婆子死活不认账,张老安人少不得疑神疑鬼,也要来这边打探一二。前边既做了,后头总要圆满,否则事情泄露,反而成了笑话。
  主仆两人默契一笑,倒是都想到一处。
  待沈瑞出了跨院,长寿与柳成已经在候着。
  长寿亦将昨晚打探的消息说了:“老安人是真恼了,田婆子家翻出不少东西,有老安人屋里宝石盆景,还有老爷书房的一对缠枝莲葫芦看瓶。这家人手脚还真是不于净。”
  有劣迹在前就好,越发辩白不清楚。
  想着田婆子还有个二儿子在城外,沈瑞便道:“找两个与田二交好的小厮透话过去,就说田婆子屡次偷盗主家财物事发,老爷要将他们阖家送官。因田婆子服侍老安人多年,老安人不愿送官,想要寻人牙子将他们全家卖到江北盐场去。”
  送官的话,非绞既流;发卖盐场的话,也是有死无生。田二想要活着,唯一的选择只有逃。
  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门房小厮格外殷勤,抱着条凳上前,在马车旁边摆好,躬身请沈瑞上车。
  沈瑞瞥了一眼,示意长寿打赏。
  长寿摸了几个钱给那小厮,那小厮如同捧了金元宝似的,躬身道:“谢二哥赏。”
  沈瑞轻哼一声,看着长寿道:“昨儿听全三哥说买了新书,我已经开口借了,你一会儿过去取家来。”
  长寿躬身应了,沈瑞方登了凳子上了马车,往族学去了。
  眼见马车走的远了,长寿方笑着对那小厮道:“你倒是讨巧,不过是抱个凳子,就得了五个钱去,这一月下来,岂不是就一百多个钱?”
  小厮面上虽恭敬,可心里到底有些不满,觉得这赏钱给的少,听了长寿这么一说,方反应过来,这给二哥抱凳子可以做成长期差事。要是每日都得几个赏钱,一个月下来也一百多文,赶上自己半月月钱。
  他立时真心欢喜,不过想到田婆子家的境况,忍不住一哆嗦,忙凑到长寿跟前,小声探问道:“长寿哥,我笨哩,怕是有服侍二哥不周全地方。求长寿哥指点,服侍二哥可有甚需避讳?”
  长寿低声道:“二哥是大娘亲生子,随了大娘软心肠,待下最是宽和,你不用怕。为了跨院里事,老爷与老安人虽大动于戈要狠发做田婆子,却不是二哥本意,二哥心里正不不忍。”
  田婆子家虽不是沈家世仆,可陪嫁到四房多年,儿女都是在四房婚配,这下仆之间的关系,也是联络有亲。就是这门房小厮,也是与田家有些瓜葛,听了这话,少不得问道:“老爷与老安人要怎发作田家哩?”
  长寿面露同情,四下里望了望,见无旁人,方贴着小厮耳朵,将那送官与卖盐场的两种处置方法说了。
  小厮吓得白了脸:“真的?”
  长寿轻哼一声道:“谁还扯谎不成?只是这话经了我口,入了你耳,换个旁人跟前,我是不认的……”
  眼见那小厮还在怔忪,长寿挑了挑嘴角,道:“我先去办了差事。”说完,便行了几步,堂而皇之地去五房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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