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哪里是时间来不及,不过是想要省几个银钱,便打起孙氏旧家具的主意。
沈瑞听了,心头火起。
孙氏陪嫁家具,虽过了将三十年,样式都老了,可都是一水黄花梨。张姐姊妹也配使?
别说张四姐如此不检点,就是这姊妹两个规规矩矩的,也同孙氏之间有“骗卖”嫁妆一层仇在。沈瑞身为孙氏亲生子,要是点头将生母的嫁妆贴补给张家姊妹,那传到外头,别人怎么看他?
还有这老安人与沈举人的算计,难道他看不出?现下是开口讨旧家具,接下来呢?开了这个口子,往后任由他们索取?给了是孝顺,不给就是“忤逆”?
沈瑞心中冷笑不已,“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小脸上满是愤怒道:“张家贱卖我娘织厂,如今又惦记我娘那点木头摆设?老安人请恕孙儿不孝,孙儿是绝不肯便宜了张家,那些物什即便砸了烧了,也不会与张家老安人若是想要帮那两位说话,只管与大哥说去?孙儿等着,看大哥如何行事”说罢,便怒气里夹了委屈道:“孙儿身上不舒坦,改日再陪老爷与老安人说话。”
说罢,不待张老安人与沈举人反应,沈瑞便一溜烟小跑着离去。
张老安人目瞪口呆,醒过神时,沈瑞早已没影了。
张老安人皱眉道:“瞧瞧这混账行子,这是跟哪个瞪眼?你这当老子的,也不捶他”
沈举人不觉得儿子有什么不对,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张家与孙氏的旧怨颇深,要是沈瑞半点不记仇才是没心没肺。沈举人本不同意用孙氏嫁妆家具贴补给张三姐、张四姐,孙氏陪嫁过来的都是上等黄花梨,做了陪嫁也是可惜。不过因有张四姐在,想着以后要在外头养的,要是能趁机给她置下几件体面家具也使得。
孙氏嫁妆里,除了雕花彩绘的一张拔步床外,还有一张红漆嵌螺钿花鸟纹罗汉床,价值千金,传家宝都当得,白堆在仓库里也可惜。
只是因疼着张四姐,沈举人倒是一时忘了张家与孙氏旧怨。
沈瑞气恼也应当,三姐、四姐即便名义上做了四房养女,到底是张家人。别说是沈瑞这孙氏亲生子,不会点头;就是沈瑾,如今记在孙氏名下,可不会应下。
沈举人暗道两声可惜,就丢到一边。
张老安人还在絮絮叨叨:“张家怎了?当年做错事的原是陈家小子与燕娘,张家人也受了牵连,还如此不依不饶,真是小性……”
沈瑞满脸怒气地回了跨院,心里并不松快。
去见了冬喜一遭后,他便带柳芽回了北屋,沉思片刻,低声吩咐道:“去郑姨娘那边,就说冬喜病的厉害,你心里没底,请她过来瞧一瞧……”
第一百零六章 风波再起(五)
听到柳芽请自己去跨院的理由,郑氏感觉很怪异。这打着婢子幌子,沈瑞想要瞒的除了那两位,还有什么人?她冷眼旁观,对于沈瑞行事多少也看出点什么。与幼年的顽劣倔强不同,现下沈瑞性格寡淡,待四房上下都不冷不热,并不生事,可也不怕事。
总不会平白打发人给自己传话。到底什么事,需要背着沈举人与老安人?
是继太太进门之事?沈瑞身后有沈理、有郭氏,宗房太爷那边也会看着,小贺氏进门能有什么作为?有可担心的
郑氏一时猜不透,可还是随着柳芽过来跨院。
跟着柳芽去厢房看了冬喜,随便搭了几句,郑氏便道:“既来了,我也瞧瞧二哥,二哥呢?”嘴上说着,身子却是不动。
她不去见沈瑞,并非托大。她是长妾,沈瑞是没长成的嫡子,人前相见倒是无需避讳许多。只是沈瑞既要瞒着老安人与沈举人,那还不若在婢子这里说话便宜。
沈瑞知晓郑氏过来,也掐了时间过来,正好听了郑氏这一句。
冬喜披着夹衣,歪坐在床上,气色已经好许多。
郑氏坐在凳子上,柳芽正奉茶。
沈瑞看了茶杯一眼,对柳芽道:“眼见天黑了,吃了这茶容易走了困,你去厨房给二娘调一碗杏仁茶。”
柳芽应声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郑氏、冬喜、沈瑞三人。
沈瑞也不耽搁时间,对郑氏直言道:“老爷与张四姐有私,这两晚在书房胡闹,明日又要正式过契收张三姐、张四姐做养女,如此悖伦之事委实荒唐,请二娘给大哥捎个信,让大哥早些回来,看是不是能劝下老爷。这不是老爷一个人的事,要是泄露出去,与大哥功名怕也有碍。”
郑氏脸上血色立时褪得于于净净,只余苍白。她站起身来,狠狠地盯着沈瑞,好像要确认他是否在信口开河。
沈瑞见了郑氏反应,心里松快许多。
紧张就好,都说“为母则强”,郑氏不管自己人品如何,能将沈瑾教养到如今这般,就不是糊涂人,且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沈举人的丑事闹出来,虽说对沈瑞、沈瑾兄弟影响都不好,可这影响也有大有小。沈瑞才十二岁,不管是进学,还是说亲,都得等几年。即便受沈举人影响,也因时过境迁,破坏力会小许多;沈瑾却不同,眼看要参加乡试,又倒了说亲年纪。四房丑事泄露出去,谁家敢将女儿许进来。
冬喜在旁,听了此事,脸色骇白。
郑氏瞪得眼睛发酸,移开眼睛道:“二哥是怎知晓此事?莫不是听了下人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