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春燕诧异道:“三哥还罢,降等也要服丧……二哥这里,本是无服,作甚还要走一趟?如今三伏天气,天上正下火呢……”
  “二哥无服,可老爷、太太却是有服,族长故去,二房总要有人代表老爷南下奔丧。单三哥一人南下,看着单薄了,瞧着不像。老爷是官身,轻易动不了地方,剩下人选只有三老爷与二哥,二哥不去,还让三老爷去不成?”冬喜道。
  春燕试了试额头上的汗,满脸宾服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全,我方才只当太太着急叫二哥回来,是为了宽慰三哥呢……”
  两人正说话间,院门被推开,长寿回来了。
  听了春燕来意,长寿没敢耽搁,立时去寻沈瑞去了。
  春燕想着沈瑞将出远门的事,也无心多待,随之也跟着回府去了。
  沈瑞得了消息,急匆匆地回来后,沈珏已经醒了,被送回松柏居去了。
  沈沧正在上房与徐氏说话,见沈瑞回来,就吩咐道:“明日打发人去学里告两、三个月假,后日你带了三哥随沈械一起南下……”
  沈瑞点头应了,心里明白,这也是二房应有之义。
  不单单因族长太爷是族长,还因他与已故三太爷有旧,前几年又舍了一个嫡孙给二房做嗣子。
  京城距离松江要是走水路的话需要一个多月,要想赶在族长太爷出殡前赶到,就要走陆路,且只能骑马,越早动身越好。
  沈械是刑部郎中,正好主官是沈沧,丁忧交接差事,不过沈沧随口吩咐的事,倒是并不需要耽搁时间,因此就定在后日出京。
  二房这里要是前往奔丧,也就剩明日一天准备时间。
  对于族长太爷,沈瑞原本的印象并不算好。
  他本以为既是在宗族观念为重的大明朝,这族长算是个当家人的角色,对于族人有约束与教导之意;可四房家务乌七八糟,沈举人“宠妾灭妻”、“凌虐嫡子”、“谋算元妻嫁妆种种不是,族长都没有主动出面制止。
  要不是沈理出面,“年幼”的沈瑞就难保全。
  等后来对沈家的事情知晓的多了,沈瑞就知晓了族长太爷的为难。沈家名为一族,可血脉渐远,各房头已经自成一小宗。族长太爷即便是族长,也不好过多插手其他房头的家务。
  “珏哥怕是会难过,孩儿过去看看。”眼见着沈沧吩咐完,沈瑞便道。
  沈沧摆摆手,打发他去了。
  沈瑞直接去了松柏居,进了院子,就见春鹦、春鹤两个站在廊下左右徘徊,满脸担忧模样。
  见了沈瑞,两婢如见救星似的,忙趋步迎了上来。
  “二哥,三哥瞧着不对头,又不许婢子们进屋,这叫人不放心……”春鹦满脸关切,压低了音量道。
  沈瑞皱眉听了,道:“他若想要清静,你们就避着些。三哥后日要南下奔丧,你们得空将东西准备起来。”
  春鹦、春鹤齐声应了,沈瑞自己挑了竹帘,进了屋子。
  外头虽是下火了似的,可是屋子里摆了冰山,迎面就是几分清凉,丝毫不觉暑热。
  沈珏合衣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瞅着看着上面的幔帐。眼角的眼泪就跟小溪似的,流淌不停,枕头上已经湿了。
  沈瑞见他这无声哭泣模样,想起他前几日方兴致勃勃地定下南下探亲的事,也就只有静静地陪着,心中感叹世事无常。
  沈械家,上房。
  报了一圈丧,沈械是天色昏黑才回到家里。
  家里都挂了白,孩子们都换了孝衣。
  沈械脸上除了伤痛之外,心里还憋着一团火。只是他素来神色严肃,七情不上面,在外人面前倒是不显。
  等孩子们下去,婢子也打发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时,沈械才满脸沮丧道:“这就是时运?花了几千两银子,好不容易通过堂舅走通李阁老的门路,连缺也等下来,眼看就要平调户部,却赶上太爷故去……”
  六部郎中虽都是同品级,可因所在衙门不同,权利与排位也不同。同刑部相比,户部自然是肥缺。要不是走通到阁臣的门路,那边即便出缺,也轮不到沈械。
  宗房老爷辈虽早已分家,可长房小一辈兄弟尚未分家,沈械这次跑官的银子,都是勉强凑的。其中,有一部分还是械大奶奶的私房银子。
  沈械心疼银钱,更何况械大奶奶?
  械大奶奶犹豫道:“既是不成,那银子不能给退么?可不是小数目,堂舅那里……”
  沈械皱眉道:“银钱早就上下打点了。事情也将尘埃落地,谁会想到就这么巧,这都是我的命……”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事难两全(四)
  不管沈氏宗族如何血脉渐远,族长太爷毕竟做了大半辈子族长,慈爱仁和,多有照拂帮扶族亲之时。不说旁人,就是沈瑞本生所在的四房,还有五房,都受过族长太爷恩惠。
  只是沈瑞在四房日短,加上过来时族长太爷已经年迈,不怎么打理族务,对此认识不深。对于五房来说,族长太爷虽不过是出了五服的族叔,却也是曾庇护五房一门的恩人。
  五房鸿大老爷病弱,当年上面也有不安分的嫡叔,下边有别有心肠的异母兄弟。虽说后来娶了一房贤妻,总算将里里外外都当当起来,可妇人主事岂是那么容易的?要是没有族长太爷暗地庇护,五房早就乱成一团,哪里有如今这夫妻齐心、父慈子孝的太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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