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即便是至亲血脉,如今也不再是一家人。沈珏这次是因奔丧才得以回松江,以后若无意外,多半也是如此,说不得生离既是死别,想到这里,众人心中又暗暗唏嘘。
  五房休整半年,明年还要回京城,小栋哥这里也是因与沈瑞、沈珏先前在京城年节常见的,沈瑾、沈琴、沈宝几个立志科举、想着早晚要见,因此最难受就独有宗房大老爷与小桐哥。
  小桐哥年纪在那里摆着,只是稍稍感觉舍不得,宗房大老爷却是狠盯着幼子,舍不得移开眼。他方才虽与鸿大老爷父子说话,可眼风一直没离开沈珏。眼见沈珏没有收小桐哥手中锦盒,他并不觉得意外,可心里却是越发难过。
  一行人出了五房,乘车的乘车,骑马的骑马,到了官粮码头。
  沈渔带着沈环,已经迎了过来,旁边还有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却是吏员打扮。
  见到宗房大老爷,这吏员趋步上前,见礼道:“见过沈世伯……”
  宗房大老爷带了几分意外道:“这不是陆家三郎?不过是白粮北上,怎么是你上京?”
  那青年带了无奈道:“禅师去年从祖庭直接北上京城,至今未归,小侄奉祖父之命,前往京城接禅师回来……”
  “这样说来,洪善禅师如今竟在京城?”宗房大老爷听了,带了诧异,望向沈瑞:“瑞哥可晓得?”
  沈瑞摇摇头道:“小侄还是头一次听闻……当年家师与我在西林禅院受禅师照拂颇多,要是知晓禅师在京城挂单,小侄自当早去拜会……”
  这青年本打量着沈瑞,有些拿不准,实在是三年时间,沈瑞变化颇大,全无孩童模样,五官也张开了。
  听了宗房大老爷与沈瑞对话,他才露出欣喜来:“真是瑞哥这般高了,一时还真不敢认……”
  沈全上前抱拳道:“正是小弟,见过陆三哥……”
  西林禅院是陆氏私产,沈全当年寄居三年,却不是四房长辈安排,而是沈理一手安排。
  陆氏亦是松江大姓,仅次于沈家、贺家的二等人家,与沈家也是联络有亲
  沈理之亡母,就是陆氏旁枝之女,眼前这陆三郎论起来,算是沈理表亲。
  当年沈瑞在西林禅师守孝,沈理亦在母孝中,常登门与洪善禅师讲禅。慕其状元之名,不少陆氏子弟都往禅院听讲,其中就有这嫡支子弟陆三郎。
  因有一层表亲关系,陆三郎当年在禅院与沈理见了好几次,对于沈瑞也颇为亲近。
  像沈、贺两家,身为地方士绅大族,教导儿孙,都是以读书举业为重,嫡支子弟也看不上县衙小小司吏之职。
  陆家与章家却是因祖上德衡公遗命,子孙士农工商不禁,全凭天分悟性。嫡支子孙别说是出为吏员,就算打着算盘直接经商的也大有人在。
  一县政务,钱粮为首,户房最重。
  华亭县是大县,户房吏员数人,司吏为首。
  陆三郎即便有家世支持,可这个年纪能为户房司吏也是凭着真本事。就是宗房大老爷这样的世交长辈,私下也赞过陆三郎能于,只是在学习上不开窍,院试勉强过了,混上生员功名,岁科考试都是下等,只能绝了举业心思,倒是可惜了……
  由沈渔这族叔跟着照应,这负责运粮北上的又是沈瑞的旧识,宗房大老爷提着的心也算着放下些。
  这边粮船都是昨晚就装好清点完毕的,沈瑞、沈珏等人行李也是昨晚送上船,只等着今早天亮就出发。
  眼见时间差不多,陆三郎就与宗房大老爷、沈琦、沈瑾等人作别,带了沈瑞、沈瑞等人登船了。
  等粮船离了码头时,天色已经大亮。
  看着江面,宗房大老爷长吁了一口气。
  “祖父,珏三叔的斗篷落下了……”小栋哥看着宗房大老爷身上,道。
  他前几年在京城,改口改的早。
  宗房大老爷低头看了看身上,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倒是蹭蹭长个子,都要有我高了……”
  沈琦带了众族弟上前,道:“海大伯,上车吧,江边风硬……”
  宗房大老爷点点头,招呼着小桐哥,转身上了马车。
  其他人年长,都骑马相随。
  “既是回来,明年小栋哥是不是该应童子试?”沈琦随口问道。
  小栋哥点点头:“是啊,原也要今年年底回来的……”
  “京城书院,名师云集,小栋哥学了这些年,那边老师怎么说?院试可有了把握?”沈琦问道。
  小栋哥闻言,不见得意,反而眉眼间多了愁绪:“老师说要是在京城应试火候差不多,可是在南直隶这里,却是不好说,多少要看运气……”
  沈琦深有感触道:“谁让咱们这里是文章大省,百姓教化早,别的地方院试容易,乡试惨烈。南直隶这里,院试这里就要命。过了院试,一辈子摸不上乡试边的又大有人在不过你年纪小,也无需太多着急,你全三叔院试就考了三回”
  沈瑾少年登科,并不觉得有这样难处,沈琴、沈宝两个听了,却是心有戚戚然。
  一行人回了沈家坊,到了胡同口,各房少年上前与宗房大老爷别过,各自家去。宗房大老爷一行,则马车继续,回了宗房。
  宗房内宅,西侧院。
  沈趴在床上,不时望向门口,见到小桐哥进来,眼睛一亮,忙抬起身来:“回来了……东西可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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