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虽说沈瑛亲近态度不似作伪,可在正式开口前,沈已经是眼神闪烁,踌躇不定。
  两房的交情比抵过权势利益么?想到长兄沈械的态度,沈心里有些没底了。
  见沈欲言又止,沈瑛道:“哥儿这是怎么了?”
  沈苦笑着站起身,对着沈瑛做了个长揖下去:“这回,小弟孤身在外,长辈也不在跟前,怕是真要麻烦瑛大哥援手了”
  沈瑛怎么肯受,忙起身避开,扶了沈的胳膊道:“有话好好说,这是作甚?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且先说明缘故。”
  沈全在旁,冷眼旁观,却不屑沈这样的小手段。不过他也并不担心自家兄长会被糊弄,沈瑛虽看着方正耿直,可并不是不知变通之辈。否则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在京城立足,还能将父母兄妹都接进京来照拂。
  沈抬起头,见沈瑛满脸肃穆,一时之间竟不敢再说其他,跟着站起身来
  虽说族兄弟两个大小是同窗,年岁相仿,可如今一个已经是进士出身、翰林院里历练出来,见的都是高官显宦,周身除了儒雅还带了几份说不出的威仪;相对之下,沈不免自惭形秽起来。
  先有沈瑞吓了他一下,后见沈瑛这般气度,沈的心气已经降了又降。
  即便是开口提自己所求,沈也不像是早先那样有底气:“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求到瑛大哥处……自打珏哥儿去的了消息到了松江,我们老爷、太太就都病倒了……我们老爷向来疼爱珏哥儿,心痛尤甚,便一时想不开,非要接珏哥儿回去不可……我也没法子,方奉了父命上京,却是心中惶恐,全无头绪…
  沈瑛听着前面,想着宗房夏日里才经了一遭丧事,如今宗房大老爷又是黑发人送白发人,心里也跟着唏嘘;听到后面,却觉得不对劲起来:“过继岂是儿戏?就算大族伯心痛,一时失了心神,大族兄应是明白人,怎么会答应归宗之事?”
  沈没有入仕,自不知官场艰难,沈械不应知道么?要是没有二房做靠山,沈械一个不入流的司官,早就被排挤外放了,还能一直好好的稳坐京官?
  这话听到沈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他抬起眼皮,看着沈瑛道:“不管如何,这是我们老爷心愿,瑛大哥就不能帮一帮么?”
  “怎么帮?难道此要求不荒谬?出继文书上写的清楚,珏哥儿从此已经是二房子弟,生死不予本生相于。且不说是珏哥儿是病殇,就是其他,也轮不到本生亲来出头……”沈瑛皱眉道。
  要是出继血脉,想讨就讨回来,那“兴灭继绝”就成了笑话。
  有出继文书在,就是一种制约,不仅制约本生亲,对嗣亲也是如此。
  就如沈洲与沈珏这对嗣父子,要是沈珏在世,沈洲即便再添子,不论嫡庶,都要排在沈珏之后,就算以后分家,也依旧是沈珏是主支,兄弟要分出去,而不是论什么血脉亲疏。自打过继文书立起来,沈珏便已经是名正言顺二房血脉。
  这还是寻常人家,乱不得次序,就是有爵人家,按照规矩也是如此。这也是有些人为何五、六十岁没有传承,也要纳妾求子为先要,而不是要过继侄子来,就是不愿将基业拱手让与旁人。
  沈家二房是子嗣艰难,只是早先有沈珞这独苗在,才没有提过继之事,要不然在纳妾求子无望后,沈沧本当早定嗣子。
  沈年将而立,哪里不知这个道理?
  可法理不外乎人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满脸挚诚道:“小弟临行前,我们老爷已是卧床不起。不管多为难,到底是我们老爷心意,还请瑛大哥成全……”
  这般跟着裹乱的事,以沈瑛性子自是不愿插手,可宗房与五房渊源颇深,又求到跟前来,他还真是为难。
  沈全眼见兄长面带难色,在旁解围道:“二哥既开口,我大哥自是乐意帮忙。只是咱们到底是晚辈,难道要摆明车马上门么?实是不行,就让我大哥过去帮二哥传个话好了……”
  沈瑛听了,点头道:“好,那我便为哥儿传话……”
  第三百九十一章 归去来兮(四)
  沈瑛心里不赞成宗房此举,并不觉得宗房会成功,担心的就是沈不知轻重,与二房长辈撕破脸,影响了宗房与二房关系。真要两房对立,为难的不会是在京中的二房,而是如今在官场上成就不高、青黄不接的宗房。
  “传话?”沈本以为沈瑛代表五房出面,一起陪自己往二房说话,没得到预期目的,真是失望不已。
  哪里需要人传话?有尚书府大管家李实在,那边长辈当早知他的来意。
  铩羽而归。
  即便过后沈瑛再关切,沈全也表现热络,瑛大奶奶与琦二奶奶也带了福姐儿与小一辈出来相见,沈也坐不住,寻了托词从五房回来。
  “世态炎凉,人心易变”沈生了半肚子气,咬牙道。
  五房这边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即便五房受过太爷恩惠,可人走茶凉,而与五房渊源颇深的沈瑞,如今却在二房。就算沈瑛、沈全不是为了攀附权势,只是为了沈瑞,就偏着二房那边也不稀奇。
  沈理那边呢?论起来,与沈瑞的渊源也不亚于五房。
  想到这里,沈不由心灰,不试一试却是不肯死心。不过多少也有了准备,要是族人这边实是靠不住,少不得就要再想想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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