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元康不敢欺瞒,世子确实受命统领三万人马驻守京畿。形势紧迫,还请将军莫要迟疑,以免失了先机!”
  高隆之最先被说动,转而劝说起娄昭,若真如陈元康所言,宫城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甚至恨不得将家眷也给接来。
  娄昭也是个果决的性子,当即以商讨赏赐为名,传召禁军将领议事。
  原来,相较于地方边军以劫掠物资维持生活,洛阳禁军更多的是依靠天子赏赐来积攒家底,但这些赏赐总要被将领们截留一部分。
  如今见娄昭要重新商议赏赐分配,人人喜不自胜,这年头,哪还有人不贪财,娄昭作为领军将军,想要更多的份额,总不能亏待了他们这些军中将领吧。
  把兵刃交给卫士后,迟迟不见娄昭出现,难免有些议论,再发现堂中并没有出现娄昭安插之人,终于意识到不对,骚乱起来。
  娄昭身穿甲胄带领着一群刀手涌入。
  “将军这是何意!”
  “娄昭!你可是要杀我等!”
  “我等无罪,你岂能冤杀!天子怪罪,你承受不起!”
  天子怪罪?娄昭冷哼一声,他朝众将喊道:
  “清河王谋逆,被高王察觉,大军即将南下,命本将控制宫城局势,诸位若与高王同心,可在此地静候高王,我等绝不为难!”
  一听这话,不少与元亶等人有联系的将领,试图冲出大堂,却被娄昭心腹率领部众一一砍杀。
  他们到死也想不明白,分明还没到动手的时间,怎地就被高氏探知了消息。
  “我等绝无二心。”
  余下众人纷纷喊道,老老实实留在大堂之中,任由部曲被娄昭亲信接管。
  娄昭命人紧锁宫门的时候,陈元康正与高隆之一起,带领一队甲士闯入元善见寝宫。
  “臣高隆之启禀陛下,清河王图谋不轨,欲行废帝自立之举,还请陛下颁布诏书,向世人昭告其罪责。”
  十岁的元善见还处在惊慌中,他颤巍巍道:
  “父王、不,清河王是朕的生父,又怎会行此乱举,其中或许是有误会。”
  高隆之厉声喝斥:
  “陛下是孝明皇帝子嗣,与清河王何干!臣已为陛下拟好诏书,还请陛下用印!”
  说罢高隆之便要上前去抢宫人奉着的印玺。
  “高隆之!你怎敢如此欺凌天子!”
  原来是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闯了进来,喝骂道。
  甲士们敢随高隆之等人逼迫天子,却都不敢阻拦这位皇后殿下。
  因为她是高欢嫡女。
  高皇后听说高隆之领甲士闯入后宫,担心他是要行弑君之举,匆忙跑了过来。
  一直不动声色的陈元康站出来拦住了高皇后:
  “仆陈元康,在世子幕府供职,启禀殿下,我等并非欺凌天子,而是清河王谋逆,我等奉世子之命,请天子下诏。
  “奈何天子顾及生养之恩,不愿作为,情急之下,不得不出此下策。
  “天子安危无忧,还请殿下莫要阻挠。”
  十二岁的高皇后眨着眼,将信将疑地求证道:
  “真是阿兄所言?”
  “正是。”
  “我不走,也不会阻挠,就在一旁看着,若真敢害及天子,我必会让阿兄处置你等。”
  虽然没有把高皇后赶走,但总算不会从中添乱。
  陈元康回头再看时,高隆之已经在甲士的帮助下夺走了印玺,代替天子用印。
  “莫杀我父!莫要害我父王!我可以把天子之位让出来,还给高王,你等莫要屠灭我的家人!”
  元善见在榻上哭喊哀求,这让本打算事后安慰丈夫的高皇后再也待不住了,愧疚之下,掩面而走。
  高隆之将诏书递给陈元康,由他交予娄昭,自己则带领一部甲士看守元善见。
  陈元康紧紧握着诏书,心情激动。
  他没有任何证据确认元亶要叛乱,这一切都只是依据宗王们趁洛阳空虚,阴聚奴仆而做出的推测。
  如今有了天子诏书,算是将此事盖棺定论,更何况陈元康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当他找到娄昭时,在宫墙上眺望,宫门外果然聚集了许多宗室奴仆,为首之人便是清河王元亶。
  第七十三章 人心难测
  得知娄昭大白天的紧缩宫门后,宗王们已然清楚事情败露,清河王元亶立即在府外聚集人手。
  虽然有不少效仿赵郡王元谌,回家后紧闭门户,不愿掺和。
  但东拼西凑,还是汇聚了四、五千人,其中有宗室奴仆,也有浪荡轻侠、市井无赖。
  元亶根本就不曾有过回头路,刘宋以来的例子摆在眼前。
  刘裕先杀司马,萧道成又屠刘,侄儿萧鸾灭绝萧道成子嗣,萧衍不甘人后杀尽萧鸾儿孙。
  哪一次权臣篡国,不是将前朝宗室杀得尸骸遍地。
  元亶等人又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高欢对元魏的忠诚上,元魏于高欢何加焉?
  当初高欢入洛阳,宗室们争的不是天子之位,实际上争的是日后反抗高氏的盟主之位。
  天子年幼不足以当大事,主事之人自然而然就是元亶。
  斛斯椿献上的计策并没有问题,但行事不密,一次政变只能演变为一场叛乱。
  元亶来不及等待斛斯椿进城,他匆忙带领麾下直扑宫城,希望早有联络的禁军将领会抢开宫门,然而这一幕始终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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