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与雪 第33节
开始还不太适应,后来也就渐渐习惯。
二月中旬,趁着复试来临前,陈静如带宋槐去朋友的私定工作室挑面试当天穿的衣服。
趁着量尺寸的空隙,陈静如问她:“紧张吗?”
宋槐摇了摇头,笑说:“谈不上有多紧张,只是有点儿担心会让你们失望。”
“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会为你骄傲。”陈静如笑说,“槐槐,你其实很优秀。不得不说,朝泠把你教得很好,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量完尺寸,宋槐化好淡妆,去试衣间试样衣。
考虑到场合比较正式,工作人员帮忙选了件赫本风的束腰长裙,不规则的裙摆设计,显得不会太刻板,正适合她这个年龄段。
裙子侧腰的位置有条拉链,暗扣的设计,一直延伸到背部。等工作人员帮忙拉好以后,宋槐换了双珍珠绑带的玛丽珍鞋子,掀开门帘,走到陈静如面前,问她这件衣服怎么样。
细看她的穿搭和样貌,陈静如先是愣了一下,不由陷入恍惚。
短暂回忆完,缓缓出声:“我记得前几年朝泠身边有个朋友,好像叫……cora,是个中国人,我瞧着应该比他大上几岁。”
宋槐顿了顿,隔几秒才说:“是我姑姑,中文名叫周楚宁。”
“……难怪。”
宋槐面露不解。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眼熟,直到刚刚才想起来。”陈静如笑了笑,“槐槐,你和你姑姑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化完妆大概像个七八分。”
俨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宋槐脑子“嗡”的一下,僵直定在原地。
陈静如又说:“朝泠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去找过他,当时你姑姑也在场,我们还聊了几句。”
宋槐强行挤出笑容,说一句:“……原来是这样。”
后面陆续试了几件衣服,陈静如帮忙选了两件,在前台留完送货地址,牵着她的手走出门店。
原打算到附近逛逛,听到宋槐说:“阿姨……我身体突然有点不太舒服,想回去了。”
陈静如瞧着她泛白的脸色,关切问:“怎么了?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可能是最近练琴累到了。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陈静如没再坚持,开车将她送回段朝泠的住处。
到了地方,宋槐没急着进屋,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后院,坐到刺槐树斜前方的木椅上。
两年前种下的刺槐树苗,如今已长成两米多高,树皮浅裂,颜色略微发深。
段朝泠曾说过,这树的花期在她成年以后,再过数月差不多可以开花。
她盯着看了会,余光注意到有人靠近,迟缓地抬了抬眼。
段朝泠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怎么不进去。”他问她。
宋槐回过神,低声说:“……想过来看看这棵树长成什么样了。”
“上午走之前不是来瞧过一次。”
“……是吗?”习惯成自然,她自己都险些忘记了。
宋槐扯出一抹笑,站起身,佯装如常地说:“我先进去了,等会儿还要练古筝。”
段朝泠看出她的异样,见她不想说,也没声张,淡淡回应:“去吧。”
宋槐回到楼上,在落地窗旁边就坐,戴上护甲,心不在焉地拨弄两下琴弦。
清脆音色在空气中婉转,很快变成回响。耳朵里听着琴声的尾音,没由来地叫她想起之前的两件事。
她唯一一次见段朝泠弹古筝是在那间偏屋,当时她问他为什么会弹古筝,他答:因为一个人;赏画那次,她无端觉得,他看她的时候像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原来这些都是同一个人。
他对她好,不光是因为她和周楚宁之间的血缘关系,还因为她们长得像。
那拼尽全力学古筝的她岂不是更像周楚宁。
无端生出一股焦躁的情绪,惹得人心烦意乱。
宋槐胡乱摘掉护甲,阖上琴谱,将它们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正想从这间房离开。
无意间转头,和院子里的段朝泠四目相对。
透过那扇落地窗,宋槐看见他坐在她刚刚坐过的位置,投向她的眼神无波无澜,解读不出任何意味。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遥远极了。
第21章
21/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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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试当天早晨,宋槐和段朝泠一起吃的早餐。
何阿姨早早起床,用鲜奶熬了燕麦紫米粥,又做了两份培根煎蛋。
宋槐来到楼下,在餐桌旁落座,拿起柳橙汁轻呡一口,余光瞟见段朝泠走过来,主动开口:“叔叔早。”
段朝泠坐在她对面,浅应一声:“早。”
一时间沉默。
隔一会,段朝泠问:“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宋槐顿了顿,回答:“再过半小时。”
“身份证和准考证记得带。”
“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包里放着。”
“等会儿有个会,我就不送你过去了,等结束去接你。”
宋槐点点头,“没关系的。有余叔送我就行。”
吃完早餐,宋槐收拾好东西,比段朝泠先走一步。
他送她到门口,没说“考试顺利”之类的话,只嘱咐:“路上照顾好自己。”
宋槐看着他,意有所指地问一句:“如果我没考上那所学校,你会失望吗?”
“不会。”
宋槐垂了垂眼,微微笑了下,“那我出发了,叔叔再见。”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知道了。”
早高峰堵车,为了确保不迟到,比往常提前出发了半个小时。
到了学校门口,宋槐从包里翻出准考证,扫一眼考场号,拎起装古筝的手提箱,轻车熟路地朝教学楼方向走。
她对这里还算熟悉,不用看指示牌也能找到大致方位——当年于淼研究生毕业以后直接留在了本校任职,工作之余经常带她来这边玩,时间久了印象自然就深了。
距离开考不到二十分钟,宋槐寻到教室,在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坐下,没去注意周围的动向,扭头看向窗外。
昨天夜里下了场骤雪,红墙表面覆一层薄霜,雪景饱和度降低,反而看起来几分刺眼。
考前十分钟,监考老师提前进场,按顺序抽签,轮到她的时候刚好剩下最后一张纸条。
将纸条攥在手里,没摊开去看上面写着的入场号码,直接把它放在了桌上。
广播声响起,开始讲考试流程和注意事项,公事公办的口吻。
抽完签,其他人相继去隔壁教室候场,宋槐没急着动身,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拎着手提箱径自从后门离开。
外头开始下雪,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出了教学楼,路过垃圾桶旁边,几乎没什么犹豫,随手将准考证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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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涵的咖啡厅恰巧在学校附近,宋槐在那儿待了一整天。
期间接到几通电话,基本都是许歧打来的,有一通来自段朝泠。
她没接,分别给他们发了条报平安的微信,将手机丢到一旁,去吧台帮钟涵的忙。
晚上,瞧着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宋槐这才得空看手机。
还没来得及解锁,段朝泠的来电出现在屏幕上。
在心里想着接了以后该说什么开场白,刚组织好措辞,来电变成了未接通话。
正要给他回电,许歧的电话打了进来。指腹划向接听键,直接接起。
另一边的许歧直截了当地问:“你现在在哪儿?”
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切,宋槐答说:“钟涵阿姨这里。”
“待在那儿别动,我现在去找你。”
宋槐刚想劝他别来,她有些累,准备找个地方休息,等明天再见面也不迟。
没容她开口,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钟涵走过来,将一杯热牛奶搁到桌上,推到她面前,“忙了大半天了,喝点儿,暖暖身子。”
宋槐说了句“谢谢”,拿起,手握杯壁,温热的触感蔓延至掌心。
钟涵问:“瞧你今天只顾着埋头做事,一句话都不说——这是跟谁吵架了?”
“没……只是做了个决定,在想该怎么跟家里人说明。”
钟涵没再问什么,笑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只是时间问题。”
宋槐跟着笑了笑,应下这话。
“对了,你妈妈最近在做什么?”钟涵笑说,“年后这段时间都忙,我们好久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