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说着,年修指了指苏幕的背影,“风花雪月一上头,脑子就不清灵,整个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再这样杵下去,估计会以为自己就是那棵杏花树!”
  “少胡说八道!”李忠端着药近前,“爷,您该喝药了!”
  苏幕回过神来,瞧一眼李忠手中黑漆漆的汤药,眉心微凝。
  “为了身子,得喝!”李忠规劝,“炼制的药丸是为了方便出行,但药效终究是损失了不少,且分量不好把控。所以在家的时候,还是要这样喝药,才能让你更快痊愈。”
  苏幕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刹那间,苦涩凝于喉间,徘徊在唇齿间,弥漫不去。
  “忠叔!”苏幕敛眸,“还记得杏花林吗?”
  李忠点点头,容色哀伤,“夫人最喜欢。”
  “那时候的日子,真好。”苏幕笑不出来,自然也不可能哭出来,心里憋着一股子怨气,却无处发泄。
  爱恨离愁,悲欢离合,都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想得心肝疼了,就抱一抱自己。
  可是,自己的拥抱是冷的,想要爹娘和至亲的温暖拥抱,却是上辈子的事,可怕而可悲的是,再眷恋也没机会了。
  被留下来的人,此生深陷悲凉。
  “爷?”李忠眼中含泪,“您怎么了?”
  苏幕回过神,“许久不曾提过这事,怕是自己都忘了,偶尔提一提,让自己记得些许,免得到时候连爹娘什么样子都忘了。”
  “不会忘,至死都不会忘!”李忠连连摇头,“爷,您也别多想,人得往前看,别回头,这话还是老爷说的,您可记得?”
  苏幕当然记得,“所以这些年,我不敢提,不敢想,就怕自己会回头。”
  别人回头,身后尚有归路。
  而她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我记得幼时,小南吃不得杏仁茶,却眼巴巴的朝着要吃,爹娘自然不会纵他,谁知他偷偷的自个磨着吃了,最后差点丢了性命。”苏幕捋起袖子,“浑身上下,起了一片片的红疹。”
  她今日遇见了一人,却没见到那一片疹子,老天爷到底没那么好心,会巴巴的将人送到她跟前来的。
  李忠看着她的胳膊,小时候白皙可人,跟瓷娃娃似的。
  如今,胳膊依旧白皙纤细,但上面却布满了伤痕,条横斑驳,凹凸不平。
  “小……爷啊,您受苦了!”李忠老泪纵横,“会好起来的,再苦再难,如今您也长大了,活下来了,不是吗?”
  苏幕放下衣袖,“至少,我还活着!当年的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笔血债,总要讨回来。
  天理公道,血债血偿。
  年修远远的站着,瞧着那一老一少,心内有些悲怆。
  …………
  太子生辰这一日,宫内外好生热闹。
  东宫,热热闹闹的。
  前阵子出了事,所以此刻宫里热闹点,冲一冲也是极好的。
  李璟这人好排场,丝竹声声,朋客满座,热闹非凡,受东宫邀约之人,皆列席入坐。
  皇帝身子不济,躺在寝宫里歇着,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好热闹。”皇帝低低的咳嗽着,刚喝完药,整个人都有些倦怠,神情恹恹得厉害,“太子都找了什么人?”
  栾胜在旁伺候着,“皇上,都是一些王公子弟,年岁差不多,比较能热闹。”
  “据说文武大臣送了不少东西?”皇帝又问。
  栾胜笑了笑,“都是些玩乐之物,皇上若是不放心,奴才这就去看看!”
  “朕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怕他高兴过头了,到时候耍酒疯。”皇帝靠在软垫上,徐徐合上眼帘,“盯着点,别让他闹出乱子,饶是太子不争气,终究也是储君,是朝廷的脸、皇室的脸。”
  栾胜仔细的为皇帝掖好被角,“奴才会让底下人盯着,皇上您好好休息,太子虽然有些任性贪玩,却也是个有分寸的。也因为如此,太子殿下心思单纯,对皇上您也是真的孝心,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会拐弯抹角。”
  “就因为朕知道他的秉性,所以朕一直容忍至今,没动过废太子的念头。”皇帝闭着眼,“可他啊,一直不知道收敛,长此下去,怕是要吃亏的,朕不能就这样把江山交到他手里,那是害了他!”
  栾胜垂眸,“皇上……”
  “改日,找个可信的人,好好在旁跟着,别让那些乌七八糟的人,祸害他、挑唆他!”皇帝翻个身,“朕……累了!”
  栾胜当即行礼,“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退出了寝殿,栾胜眸色微沉,“奈风,你去知会苏幕一声,让她今晚盯着东宫!”
  “督主?”奈风一怔,“您是担心东宫会出事?”
  栾胜瞧了瞧,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宫灯,沉默不语。
  去东宫,是苏幕最不愿意的一件事,偏偏又是义父吩咐,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无法拒绝。
  “爷?”年修担虑。
  苏幕面色沉沉。
  第205章 喝醉了,看谁都像你
  “爷,太子殿下他……”年修不知该如何开口,“要不,咱不去了吧?”
  苏幕顿住脚步,半晌才一声冷笑,“义父的命令,谁敢违背?后果谁来承当?年修,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就算今儿去了东宫,死在了东宫,那也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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