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譬如早上去吃早茶没钱付账所以用跳楼大甩卖的价格卖了一只四十万的限定表。
那款表确实算不上多么贵重,可难得的是表盘里做了改动,指针上添刻了情人节限定的徽记。
又譬如他吃完早饭还差点跟人打起来,叫泼皮无赖缠得脱不开身,连手机屏幕都被人踩烂了。
但是又找了个电脑城修好了。
再譬如应该是天太冷不想出门,所以中午和晚上都叫了外卖到宾馆里。
几十块的饭菜,不用地沟油都算是老板有良心了,就季仰真那娇弱的肠胃,就算是勉强吃下去了也要上吐下泻。
他这是在省什么。
刚到手的三万块也不知道够不够进一趟医院。
任檀舟听得直皱眉。
或许挣脱约束会让季仰真感觉新鲜快慰,可毕竟所谓的新鲜感只是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偶得一见的调味品,不是长久之计。
过不了多久,季仰真就会怀念起那些曾被他厌倦却风光鼎盛的日子。
他在外面碰了壁吃点苦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包括任檀舟,自诩在这个世界上在最了解季仰真的人。
至少到目前为止,任檀舟对季仰真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自己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怨怼。
是自己有错在先,他不该,也没有权力关着季仰真。
在他理智尚存的时候,完全能理解季仰真的心情。
成长经历使然,任檀舟比季仰真更懂得自我反思。他想着只要季仰真在外面过不下去了,乖乖地回来找他,他们把话说开,关系更进一步最好,如果不能,他也不会再不讲道理地关着季仰真。
他大概会像所有坠入爱河的alpha一样,就算做不到直白热烈的追求,也一定会让季仰真明白他的心意。
他想归他想。
经年历久,嫩芽一朝破土的前夕竟又糟了变故。
谁能料到,任檀舟心心念念的beta竟跟他玩了招金蝉脱壳,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他的布控之中。
那支被季仰真遗留在宾馆房间里的手机和门口两份没拆过的廉价外卖,像小动物踩了夹子而果断放弃的尾巴,鲜血淋漓地浇灭了任檀舟胸腔里那团希冀期盼的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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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一辆尾灯掉了半边的赭红色大巴车上在黄泥路上辛勤颠簸着。
斑驳的车厢内,灰头土脸的人们无意识地挤在一处取暖,有个刚出生还未足月的孩子小鸡仔似的被他母亲裹在怀里,不知怎地哇哇大哭许久。
beta被车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呛得不得不换到靠着窗户的位置,那小孩好奇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珠黏在beta的脸上,哭声竟然渐渐小小了。
终于消停点了。
beta冷漠地偏过头。
全车的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长途太折磨人了,车子还没到站,就有人大包小包地挎在身上,等车停靠车门打开,便抢先挤了下去。
beta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季仰真的行礼箱几天前就丢了,好在现金他一直贴身放着,新买的羽绒服鼓鼓囊囊的,揣再多东西也没有人瞧得出来。
他在路边摊购入这件羽绒服的时候还在回想,之前手机直播上刷到那种能塞两桶色拉油的鲨鱼裤哪里还有得卖,实在不行也去买一个,比塑料袋结实多了。
能有这样的念头说明季仰真的心态已经十分平和。
但刚离开盐京的那两天,他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底钻出来的横死鬼,怨气冲天。
为什么幸福美满的有钱人那么多,偏偏他季仰真要家破人亡还不得不寄人篱下。
为什么世界上好人那么多,偏偏他就要碰上任檀舟这种人。
当他将全世界埋怨了一遍之后,自己身上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在眼前。
季仰真倒不觉得自己有多爱慕虚荣,他只是过不了苦日子,但是跟吃苦比起来,还是失去自由更让人难以忍受一些。
何况任檀舟还想要将他变成omega,简直荒谬。
短短半个月,途径九个城市,坐船坐大巴坐三轮。好几天没能洗澡,脸上身上都弄得脏兮兮的,邋遢的样子他自己都嫌弃。这些天路过有镜子的地方他都不敢看,眼不见为净。
季仰真决计想不到他会把自己弄到如此狼狈的境地,可是离开富贵窝的沉没成本太大了,他跑得越远就越放松。刚离开盐京边线的时候,他在车上小憩一会儿都能做梦,梦到自己一睁眼就又看见熟悉的房间和反感的面孔。
现在,好像不会了。
季仰真最终选择的落脚点是一个沿海城市。
一下车就能感觉到这个地方要比沿途的所有城市都要更加阴冷潮湿。
所有建筑都颇具古韵,现代化的进程在这座四线城市中并不显著。
虽然季仰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但钱这东西在哪都能打开路子,他身上的钱也足够他在这里租个房子安置下来。
找房子通过中介必然要出示身份证件,季仰真在人家店门口看了一会儿还是走了,最后靠街边摆摊的热心大爷介绍,终于在附近租到了一间还算看得过去的一居室。
季仰真从来没有单独生活过,一开始不适应是必然的,好在屋子里家具都齐全,也不需要他费心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