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赵明海从沈宅出来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来了常去的会所,入座后,看向老神在在的钟文辉,拉长音调诉苦道:“你倒是清闲,哪像我,好不容易回国了,又得忙起来。”
钟文辉也是沈晋挖掘并且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自然也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内部消息,闻言瞥他一眼,“还没找到?”
“没呢,沈哥那样子看起来忒吓人,你说这事奇不奇怪。”赵明海压低了声音,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就柏小姐这么个才毕业的学生,她怎么就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呢?”
钟文辉说:“有人帮她。”
“你这话可别在沈哥面前讲。”赵明海提醒,“我看沈哥恨不得扒了那个人的皮。”
钟文辉摇了摇头:“问题不在那个人身上。”
赵明海性子直,也没那么细腻,“你说这柏小姐也是,不好好在家里呆着等沈哥回来,整这一出是图什么?她要是在外面冻着了饿着了,算谁的?”
钟文辉笑了笑,没接这话茬。
图什么?当然是想跟沈晋结婚。女人也不了解男人,用这样的手段逼沈晋,即便沈晋真的一时答应了,两人之间肯定也会有隔阂,还是太年轻心思太简单,不够沉稳,呆在沈晋身边十年八年,水滴石穿,这事自然就成了,非要剑走偏锋,落了下乘,把那一点点情意耗尽了什么都不剩,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说这个了。”赵明海喝了口酒,神秘兮兮地说,“有件事更奇怪,蒋三居然跟沈哥约见面,说有事要谈。稀奇吧?”
原本淡定的钟文辉闻言面色微变:“什么?”
赵明海笑,“你也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如果不是他在场亲耳听到,他都不会相信。
钟文辉却是心不在焉,险些没拿稳手中的酒杯,杯中的酒都晃了出来,洒了一桌,赵明海也瞧出了端倪来,皱眉问道:“不是,你这是怎么了?”
在赵明海的再三逼问之下,钟文辉知道也瞒不下去,终于神色阴郁地说出实情。原来一个多月以前,他们都听说蒋墨成争取东南亚航线有了不小的进展,这事当然着急,沈晋是个大方的老板,钟文辉作为最开始的核心下属也攥着一些股份,事关自己的利益,钟文辉格外上心,竟然出了昏招,偷偷潜入了蒋家。
“差一点。”钟文辉如今想起来还是遗憾不已,“只差一点就拷到了资料。”
赵明海回过神来一脸震惊:“你疯了??”
“这事你可瞒得真紧!”赵明海迅速地想起,钟文辉找的这个时间点太好了,沈哥的外婆才去世,沈哥还得着手安排出国出差的事,自然分/身乏术,否则钟文辉的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肯定瞒不了这么久。
“沈哥什么人你不知道?!”赵明海一脸见了鬼的神情,“他跟蒋三,这几年什么不是公平竞争?还有,蒋三什么人你不清楚难道你还没听说过?他是吃哑巴亏的人?”
“所以蒋三这是找沈哥谈这事?”赵明海额头都冒出了一层汗,虚脱似的往后一靠,“你赶紧跟沈哥说,他们明天就要碰面,到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让他脸往哪里放!”
这可是丢人现眼的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得谁都抓不住把柄,看钟文辉这模样也知道,蒋墨成手上肯定也有证据,到时候直接甩出来让沈哥以后怎么做人?
钟文辉也是面沉如水。
赵明海怜悯地看着他,只能怪他运气太差了,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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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大清早。
蒋墨成敲开了柏盈的房门,柏盈有起床,当然不高兴,噘着嘴不悦地看着他。
他轻笑一声,伸出手将她圈紧怀里,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我今天可能要很晚回,上午去办事,下午回一趟锦城,要不要跟我一起?”
这话是问话,但他知道她这个懒鬼肯定不会答应。
果然,她摇了摇头,不耐烦地回:“不要!”
“顺利的话,七八点应该赶得回来,到时候陪你吃宵夜。”他顿了顿,“不顺利的话……”
他又笃定道:“不会不顺利。”
沈晋那么个笑面虎,这种对他没有半点坏处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拒绝。那件破事他没找沈晋算账,沈晋就该偷着乐了。
“嗯嗯嗯。”柏盈敷衍地点头。
蒋墨成嗅着她身上的气息,闭眼道:“很快,很快这些事情都会解决。”
解决了,他会循序渐进地坦白他的身份,带她回锦城见她的父母,见他的父母。
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以后,柏盈那点睡意也没了,坐在床上愤愤骂了他好几句,这才起身前往洗手间,洗漱之后她出门了。她并没有前往交易所,而是拦了辆出租车来到蒋墨成外公外婆的住处。
短短几天,院墙内的玉兰花都已经凋谢,树枝也变得光秃秃了。
她记下了地址,上车时,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她以前对他的生活背景并不感兴趣,毕竟可以预见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很短,何必浪费心思。可昨天浴缸的事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非常古怪,先不说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接受范围,操作起来根本就没那样简单!
试问她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甚至是经理,碰到住客说嫌浴缸脏,要拆了装新的,她恐怕都想拨打精神病院的号码让人把他拖走。
惯得他,这是酒店,又不是他家!
可问题是,酒店答应了,并且做了。
柏盈隐约察觉出了不对劲来,但她又不知道究竟有哪里不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干脆找个人查查这家,既然他外公外婆的家在这里,只要给了地址,基本信息总是可以查得出来的吧?
第29章 029
柏盈去了一趟交易所, 这里每天都很拥挤,每个人都扯着嗓子说话,吵得她耳朵疼, 以致于她对炒股这件事都没了任何的兴趣。
这一年来有一只股票涨势很猛,隐约有成为百元股的架势。跑这儿来的股民有一大半都是冲着它,每天喜气洋洋的,柏盈多看了两眼, 在她做的那个梦里,只简单提过几句,之后这只股票被套牢,一夕之间天崩地裂,股民损失异常惨重。
沈晋的过去某个已经反目成仇的朋友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的长晋过去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公司,是由两人共同创立,但中途时,两人理念不一致,再加上一些尔虞我诈,导致昔日好友分道扬镳。沈晋度过了最困难的日子后越来越好, 那个朋友一头扎进了股市中,也曾意气风发、备受追捧, 后来下场落魄凄惨, 一个成为了几大传奇之一,一个穷困潦倒。
柏盈静静地观望着。
她购买的那只股票似乎还要下跌的趋势, 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很快, 就会迎来转折。她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在交易所像是看戏一般坐了好一会儿后,拿起包走了出来, 下意识地往对面的咖啡厅走去,走出几步后,她立刻停下脚步。
她并不是很愿意跟宋芸珠有过多的接触。
这种心情非常的复杂,一来,她没有再交新朋友的打算,二来,她跟宋芸珠虽然素不相识,但说到底都认识同一个男人,她想改命,宋芸珠现在也在努力地挣脱困境,既然如此,那她们还是不要互相影响……
于是,她没有迈进咖啡厅,而是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三四月份的天说变就变,没一会儿,天上居然飘下了绵绵雨丝。
这个点出租车也没见几辆,好不容易来了一辆,还载着乘客。柏盈正要将包放在头顶遮雨时,一道柔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是没带伞吗?”
柏盈回头,对上了宋芸珠的双眸。
宋芸珠显然早就认出了她,冲她笑了笑,将手中的折叠雨伞递了过来,“正好我有雨伞,咖啡厅里也有备用的,这把借给你。”
“不用,不用,谢谢你啊。”柏盈礼貌地道谢。
“这雨应该会持续下一段时间。”宋芸珠抬眸看了看天,乌云正往这边缓慢移动,“估计还会下大雨,天气不热不冷的,要是生病着凉了会更麻烦。”
她顿了顿,“别客气,前几天你还请我喝了牛奶。”
柏盈沉默两秒,还是接了过来,“那我怎么还你?”
宋芸珠想说一把雨伞不用还,又及时地想到自己现在买一把雨伞的钱都可以够她跟妈妈一天的生活费,便改口道:“放在咖啡厅就好。”
“好,谢谢。”
“不客气。”宋芸珠说,“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过去了。”
“嗯。”柏盈抬手冲她小幅度地挥了挥,莞尔一笑,“再见。”
目送着宋芸珠跑向咖啡厅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后,柏盈才收回了视线,撑起了这把伞,在路边等了近十分钟,雨丝变成了豆大的雨点时,终于等到了一辆没载客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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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辉打好腹稿,鼓起勇气来了沈宅。
沈宅现在外松内严,以往很少跟柏盈打交道的钟文辉都不由得在想,要是她在就好了。他确实运道不太好,正好撞上了沈晋心情非常糟糕的时刻,但凡柏盈没走,还跟沈晋在家里蜜里调油,这事他坦白后道个歉可能就混过去了。
来到书房,钟文辉敲了敲门,听到沈晋的回应推门进去。
他一看到书桌上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心下更是沉重,沈晋已经很久没有抽烟抽这么凶了。
沈晋挂了电话后,抬眼看他,“有事?”
“听说蒋总约了您碰面?”钟文辉试探着问道。
“有事直接说。”
钟文辉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将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个清楚,说话声音也越来越低。说完后,低着头也不敢看沈晋,长达几分钟的静默后,出现在钟文辉视线中的是沈晋的皮鞋。
沈晋走到钟文辉身前,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问,“谁给你的胆子?”
钟文辉不敢往后退,只能尽量平静地回:“沈总,对不起。”
沈晋本来也在困惑蒋墨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约他见面,还说有要事相谈,如果不是时机特殊,他一定会让人去查个清楚,现在距离跟蒋墨成见面只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他这个当老板的居然才知道原因。
“沈总,我……”
钟文辉还想解释自己的动机。
他是有私心不假,但他也是为了公司未来的发展。
可沈晋用拳头打断了他的话语。
钟文辉疼得闷哼一声,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气。沈晋这几年来是修身养性,以致于就连跟在他身边的人都逐渐忘记了他当年是怎么赤手空拳发家的。
倏地,他扼住了钟文辉的脖颈,死死地按在了书桌上,低声,“胆子这么大,位子给你坐怎么样?”
…
管家经过,听到书房里的闷哼声,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廊道,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跟在先生身边也有好几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先生发这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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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墨成是接近下午一两点才从宁市出发回锦城,他跟沈晋约的是六点碰面,想着时间还早,干脆去了趟公司,跟腿上还打着石膏的林飞见了一面。
“要不要我陪你去见沈晋?”
林飞再次问道。
蒋墨成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你这么闲?”
林飞头皮发麻,生怕又被差遣别的事情,连忙摆手,“不不不,就是觉得这事挺稀罕,不让我去见证一下,我这抓心挠肝的,你跟沈晋究竟要谈什么我都不知道的事啊?”
“私事。”
林飞更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俩什么时候有私事谈了?”
蒋墨成唇角勾起,却还是瞒得严实,“过几天再跟你说。”
林飞:“……”
蒋墨成的一张嘴又硬又严实,林飞是体会过的,他不想说的事,现在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透露一句。于是,林飞也不想浪费时间,转移话题,以幸灾乐祸的口吻道:“沈晋那边估计是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