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港 第7节
从入口开车进去都经过了好几分钟,不敢想象这大冬天傍晚,唐月舒自己步行进来的画面。
这幢别墅自带了一个小花园,种了不少绿植,即便是冬天也打理得非常好,角落里栽种了两棵腊梅,红梅绽开,很是惹人注意。
唐月舒不觉多看了眼。
她在大厅内见到了这次服务的对象,一个第16章 岁的少年,因为语言上的困难让他很难融入现在的班级,所以家里为他雇佣了法语家教。
不过唐月舒并不是第一位。
她这位学生显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看唐月舒的目光里还带着打量,他用中文问:“你几岁啊?”
看表情像是嫌弃唐月舒太年轻。
他的母亲斥责道:“砚淮,不准没礼貌。”
初次见面以这样的态度问女士的年龄,显然是一件没有教养的事。
少年不说话了,但是看神情,唐月舒觉得自己大概是第一次给他当家教,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这幢别墅不小,往上走是一个旋转楼梯,很简洁的欧式装修风格,墙上挂着几幅风景油画。
他们在少年的书房里进行第一节 课的交流。
刚刚的谈话让唐月舒知道眼前的少年叫苏砚淮。
他的母亲给唐月舒准备了温水和一些水果。
之后书房的门被合上,就变成了唐月舒和家教学生的独处时间。
“我先了解一下你的基础。”唐月舒来了一个相对经典的开场白。
少年听见这句话时皱了一下眉,但还是配合唐月舒回答了些问题,但是看得出来,他其实对于学法语这件事上有一定的抵触。
学习一门新语言并不是容易的事。
唐月舒自己在语言上有点天赋,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别人学起来多难。
但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学习最开始通用的技巧就是死记硬背。
法语里的动词变位、阴阳性这些让人头疼,更折磨的人是它的一些词像是汉语里的多音字一样,长得一样,却是不同的读法和用法。
大概摸了一下苏砚淮的基础,唐月舒心里有数,开始给他上课。
她虽然不是专业干家教的,但是一些行业要领在这几个月也让她给摸索出来了。
苏砚淮总体还算听话,虽然看起来不太像想在法国待下去的模样,但还是配合唐月舒学下去。
像苏砚淮这样的家庭唐月舒也知道,父母工作安排大多都在国外,干脆就将孩子也弄到身边来读书,只是融入新环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语言不通的环境。
尽管有些学校说是全英授课,但也不能要求课余时间所有人都跟着讲英语。
据她所知,一些亚洲面孔的学生在学校里被孤立其实还算常见,就是没有一起玩的人那种。
高中生的心理状态大体还是脆弱的,需要呵护一下。
唐月舒对雇主自然不会有坏语气,就算对方学得再烂,她也能保证自己的语气是温和的。
这和辅导自家孩子做作业可不是一个级别,她领工资的。
唐月舒给苏砚淮安排了个小作业,之后出了书房找洗手间。
出来书房的时候能听见楼下有男人的说话声,听起来应该是这一家的男主人回来了。
她从洗手间出来,靠近阳台,顺便走两步欣赏了一下这边往外看的风景。
只能说远离市中心的富豪区能够受到青睐不是没有原因的。
天边挂着弯月。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唐月舒回头看了眼。
她原本以为会是这家的孩子父母或者菲佣,但她意外看见了一张很眼熟的脸。
巴黎或许真的不大。
哟,这不财神爷嘛?
第07章
唐月舒看过去,不远处的男人西装革履,身上深色的西服剪裁得体,加上身姿挺拔,平添些清冷。
他可能没想到阳台上有人,浑身散发着漫不经心的气息,在与唐月舒对视上的那一眼时,眸光都是淡漠的。
这是他们在一个月内,在不认识的情况下遇上的第三回。
但他们的关系依旧是陌生人。
唐月舒不知道林川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是什么,但是她家教的那位学生已经第16章 岁,按照财神爷的模样看,他应该生不出那么大的儿子。
“林先生,好巧。”唐月舒先开了口。
林川对于在这里碰见唐月舒同样惊奇,尤其还是在这道声音昨晚还从他手机里传出的情况下。
他来法国出差,夜生活并不算丰富,当然,他很满意这样的状态。
但是晚x上在酒店待着总还是太安静的。
他当然不是只看过眼前这位女士的直播间,只是看来看去,发现还是她的直播更适合消磨时间。
林川很欣赏她的歌声。
眼下再次见到本人,林川的心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唐小姐是小淮的家教?”他问,刚刚在楼下听苏砚淮的母亲提起给他请了个法语家教。
她还开玩笑说早知道他会在巴黎逗留这么久,就应该将儿子打包好送过去跟他一起住,让他带着好好学学法语的口语。
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
只不过林川看见唐月舒时,忽然想起来碰见她以来,她先是在餐厅当服务员,又是在网上开直播,现在还兼职做家教,第一次见面时对方也同样行色匆匆。
她看起来很缺钱。
但是从林川不慎弄脏的她那件外套看起来,好像又不应该是这样。
一位漂亮的,多才多艺甚至身上穿戴都不算便宜的女孩,她看起来应该是被富养长大的。
事实却是她似乎很努力在赚钱。
唐月舒嗯了一声,随口问候了一句:“林先生是来做客的吗?”
这其实并不难看出,从之前见过的两面就能看出,林川更像是来这边谈生意的人。
林川没否认,他的神色淡淡。
唐月舒将阳台的位置让给了他,“我先进去看看小淮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
苏砚淮的母亲很是财大气粗,不仅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雇佣唐月舒,甚至一来就是三个小时。
长时间学习,不仅学生需要课间,家教也需要。
唐月舒重新进书房前还敲了敲门,门里面传来一道闷闷的少年音:“请进。”
她检查了一下给苏砚淮留的小作业,发现他在笔试上的基础还挺不错,问题就出在听和说上。
这是学习一门语言最基础也是最难办到的事。
她安慰了一句:“没事,这个不需要着急,语感和发音只要多锻炼会慢慢进步。”
说实话,苏砚淮的基础比唐月舒接触过的一些学生要好得多,只不过少年心态,他大概习惯了当天之骄子的时候,陡然到了陌生的环境,校园生活和人际交往方面和以前不同,有点厌学的心态。
这种情况在年纪小点的留学生不算少见。
苏砚淮听见唐月舒的安慰后反而冷哼了一声:“你们学得好的人当然是这么说。”
唐月舒:“我刚开始学的时候也很糟糕,慢慢就好了。”
她这么说,少年来了兴趣:“你怎么学的?”
唐月舒:“找法国人交朋友。”
“……”
苏砚淮:“我讨厌他们。”
唐月舒反应平静:“没关系,你也讨厌我,不还是听我给你辅导吗?”
“你——”少年脸涨得微红,尤其是他的皮肤比较白,衬托之下就更加明显了。
“开玩笑的,”唐月舒笑了一声,“我相信你是肯定不是这种人。”
少年明显又被她噎了一下。
但是张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闷闷地继续低头。
“你怎么这么自来熟?”
唐月舒实诚:“没有,是因为你妈妈太大方了,我喜欢她,对你是爱屋及乌。”
苏砚淮:“……”
这个家教是真有点讨厌了。
一个晚上三个小时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中途苏砚淮的母亲过来敲门问他们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在唐月舒拒绝之后还是端来了精致的小蛋糕。
唐月舒晚上其实不怎么吃东西,以前还能吃点夜宵,但是法国餐饮治好了她这个毛病,真不敢想象以后回国当天,她能在饭店干出多惊人的消费。
以前就有个留子朋友,去的是德国,说好去三年,后来没能成功毕业,延毕一年,后来好不容易毕业了,回来在饭店点了人家一本菜单,一边热泪盈眶一边吃。
旁边陪着一块接风洗尘的朋友看着都觉得不忍心。
谁知道这孩子在国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唐月舒现在是真理解了。
她伸手去拿了个小蛋糕吃。
苏砚淮看了她一眼,自己也拿了一个吃。
“你不是说晚上不吃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