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爸你送我出国,”孟乐羽哭了出来,“要是等他们查到我头上,我就完了。”
  “都别说了!”孟严志吼出一声,勉强平复情绪,“乐羽,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先去准备办签证,最近也别在媒体前露面。”
  孟乐羽诺诺应着挂了电话,孟严志长出一口气,当着妻子的面摔门而出。
  在院子里吸完一支烟后,他拨出了另一通电话:“喂,吴总,我是小孟,今晚能约您吃个饭吗?”
  .
  袁珩晚饭喝了一碗汤,腻得想吐。
  骨头汤估计是从附近买的外卖,不知道用了什么科技和狠活,浮着一层白白的腻子。
  薛金玲已经离开了,袁烨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六点半护士来查了次房,紧接着跑腿小哥又敲开门,送了一只花里胡哨的花篮。
  红红绿绿的配色,还有一朵硕大无比的拉花,袁珩很是嫌弃:“你订的?”
  袁烨点点头:“订都订了,本来想给你和嫂子庆祝杀青的,干脆让他送过来。”
  袁烨把花签收了,他穿着白t,以及一条所有男大都会有的九分牛仔裤,捧着花篮的样子有些傻:“哥,嫂子,祝你们杀青快乐。”
  “你看我像快乐的样子吗?”袁珩指了指脚上的护具。
  萧子昱不想让人难堪,把花接过来:“谢谢。”
  “花也送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袁珩问道。
  “我走了谁照顾你们啊?”袁烨捋了把短发,理直气壮的神情跟他哥如出一辙,“这一伤一残,一老一弱。”
  袁珩:“……”
  见他哥面色不善,袁烨改了口:“当然哥你也不老,你显年轻。”
  越说越离谱,袁珩赶人:“这里住不下。”
  病房很大,两张床都是一米五的,袁烨理所当然道:“我和嫂子挤一挤。”
  这是什么屁话。袁珩头皮发炸,强忍着怒气,几乎要跳起来赶人了:“你什么睡相自己不知道?”
  袁烨挠挠头,好像也是,要是半夜压着嫂子就不好了:“那让嫂子跟你一床不就行了。”
  他绞尽脑汁苦劝:“真的哥,你别不信,要是晚上有点什么事,嫂子腰有伤,你腿瘸着,你们按个铃都没办法。”
  其实远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但袁珩突然改变了主意:“行,你留下吧,萧子昱来跟我一张。”
  袁烨一口一个嫂子叫着,他再推拒显得尴尬。反正大家都是男人,萧子昱咬咬牙:“好吧……”
  袁珩侧身,给他腾出位置。萧子昱盯着那个浅坑,这样一看其实一米五的床躺两个男人也并不富余。
  他慢腾腾整理着病号服,想着反悔的话,奈何连衣角的褶皱都捋平了也没能想出来,只能扣好最顶端的扣子,规规矩矩躺了进去。
  两个人折腾了一天,身心皆疲。袁烨也缩进被窝,玩着手机没了动静。
  袁珩听着身边清浅的呼吸,逐渐宁静下来。萧子昱像是睡着了,而他戴着护具的左脚尚在阵阵发痛,折磨得人无法安寝。
  又挺了一阵,连房外的脚步声都稀疏起来。袁珩强迫自己入睡,却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轻巧地转过身来。
  “长风……”
  萧子昱呼吸浅,若不是屏息凝神去听,这两个字夹杂在气息里几乎无法分辨。
  袁珩没有动,意识到萧子昱是睡懵了,且心里挂着事儿,在睡梦中仍放心不下。他揣摩着对方的心思,萧子昱竟摸摸索索伸出手,触向他的肩膀。
  动作小心翼翼的,像胆怯,也像担心碰疼了他。袁珩不顾脚伤侧过身子,方便那只手摸到它想去的地方。
  萧子昱睡不踏实,在梦里不知道问谁:“疼不疼?”
  袁珩觉得好笑,故意道:“疼死了。”
  没想到那只手瑟缩起来,蜷在他的肩头不敢动了,萧子昱嗫嚅着道歉,声音软绵绵的:“对不起……”
  袁珩怔了一下,无从分辨萧子昱是不是回到了大梁七三年的夏天,他们决裂的那一年。萧子昱声音颤抖,再次哝哝:“是我负你……”
  袁珩终于伸出手臂将人搂住,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甘愿认输,还是嫌自己没出息,他轻拍萧子昱的后背:“已经不疼了。”
  萧子昱依靠在他的胸口,像是无处落地的候鸟找到了旧时的归巢,终于安稳地睡着了。
  第37章
  后半夜下起了雷阵雨, 袁烨爬起来关窗时,发现萧子昱紧紧贴在他哥的怀抱里,似乎是被雷声惊到, 长发盖着的肩头瑟缩了一下。
  等他关完窗回来, 不知道睡梦中的袁珩是有意还是无意, 抬起一只手覆住了萧子昱的耳朵。
  阵雨在天亮前停了。
  萧子昱睁开眼睛,越过一片肩头看到窗外的芭蕉叶沾着水,绿意清脆。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禁锢住了,袁珩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 另一只则圈在腰间, 面前的胸膛微微起伏。
  没了香水的修饰,某种更加原始的气息浮现上来, 袁珩昨晚用了医院提供的薄荷味牙膏,杂糅在其中, 竟出乎意料的好闻。
  他浅浅呼吸,头顶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醒了?”
  萧子昱一僵, 仿佛做错事被人抓到, 他来不及回应, 先去掰腰侧的大手:“拿开……”
  袁珩没有松手的意思:“昨晚哼唧着往我怀里钻, 睡一觉就不记得了?”
  萧子昱睡觉不打呼, 不哼唧, 知道袁珩是在杜撰。但房间中不止他们二人,不知道另一张床上的袁烨有没有醒, 他不想弄出大动静, 好言相劝:“我要起了。”
  袁珩不为所动,甚至悠闲地闭上了眼睛。
  萧子昱不再多费口舌, 开始伸手推袁珩的肩膀,手掌下的肌肉块硬邦邦的,他憋红了脸,袁珩却猝不及防侧过身,萧子昱来不及收力,整个人扑在袁珩身上,彻底醒了。
  不光醒了,寒毛都炸了一地,隔着病号服,感受到了曾经要过他命的玩意。
  另一张床上的袁烨动了动,也睁开眼睛:“唔……”
  看到两人纠缠在一处,他并没有很大的反应,伸手揉了揉眼睛:“哥,嫂子,早啊……”
  萧子昱被电打了似的翻身下床,脚跟还在发软,他欲盖弥彰道:“早。”
  袁珩的脚已经消了肿,只是护具仍要戴着。他嫌弃病房的味道不好闻,又嫌医院的饭难吃,坚决退房回蓝海。
  袁烨找了家里的司机老赵来送人,一米八几的小伙子搀着他哥走路健步如飞。
  回了蓝海仍不是很放心:“嫂子,你这小身板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请个护工,我哥好大只的。”
  没等萧子昱表态,袁珩先不耐烦了:“少安排我。”
  袁烨:“好的哥,我立刻消失。”
  卧床养病其实是个耐心活,偏偏袁珩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而且伤在脚踝这么寸的地方。主卧成了他的临时办公室,袁珩在身后垫了两只靠背,倚在床头,用平板远程接入会议。
  每周五例行汇报工作,业务部主管以前是公务员,说话一套一套的,什么“履行”“促进”“展望”,三百字的东西能汇报半小时。袁珩烦了,直接开麦:“简短点。”
  “政策是怎么走的?不提倡的东西还要做,你们业务部练了铁头功?”
  萧子昱隔着一层房门听袁珩训人,慢腾腾揭过一页剧本。《青玉扇》原定的下周开机,出事后剧组也联系了他,还让人送了东西前来慰问。
  一行字没看完,罗力打过来了,“萧哥,我昨天答辩,今天才看到消息,你没事吧!”
  萧子昱:“只是有些擦伤。”
  “没伤筋动骨就好。”罗力松了口气,“袁老师呢?我看他也进医院了。”
  “他严重一些,脚踝扭伤了。”萧子昱说。
  罗力急了:“你们在哪个医院,我弄完毕业材料就过去。”
  “不用。”萧子昱顿了顿,“我们出院了……我回家了。”
  “回蓝海了?”罗力不放心道,“有人照顾你吗?”
  萧子昱:“……有吧。”
  罗力反应得很快:“差点忘记你有对象了,那萧哥好好休息,有事及时联系我。”
  挂断电话,主卧里已经没了声音,萧子昱刚要拿过菜单叫餐,房门打开,袁珩拄着拐杖出来了。
  他站起身:“你要干嘛?”
  袁珩说:“洗澡。”
  萧子昱震惊:“脚伤了怎么洗?”
  袁珩往门框上一靠,拐杖有节奏地点了点:“那我总不能臭着。”
  两厢对峙,萧子昱想到是谁让他变成这副摸样的,败下阵来:“我帮你擦。”
  袁珩心情不错道:“这么有良心。”
  萧子昱木然,严重怀疑袁珩是故意的。
  萧子昱伺候人的经验依旧匮乏,前生今世剩下那点技能全耗在袁珩身上了。
  他端来热水毛巾,袁珩在床上大皱眉头:“那是擦脚用的。”
  浴室里一架子毛巾从小到大依次排序,没想到还分了类别。萧子昱回去换了擦身的,暗自腹诽,袁珩这辈子不是太子,太子病却一点没少。
  他想起袁珩挑剔下属的样子,把毛巾拧干,尽量不让他挑出错来。
  从光滑的肩头开始,萧子昱再次触上那紧实的肌肉,用毛巾一一擦过,余光捕捉到袁珩的视线,他有点崩溃:“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袁珩将目光从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移开:“那我盯哪里?”
  萧子昱伸手去捂他的眼睛:“闭眼。”
  袁珩一本正经:“闭眼我会想歪。”
  萧子昱不解:“想歪什么?”
  “你说什么?”袁珩过分地说,“肌肤相亲,还要我闭上眼睛,你喜欢蒙眼play?”
  萧子昱是一个好学的古代人:“什么play?”
  袁珩重重叹出口气,扭过头去:“赶紧擦。”
  萧子昱擦完了上身,掀开被子又要去拽他的裤腰带。袁珩本来都要眯觉了,又灵醒过来:“你干什么?”
  萧子昱:“下面不用擦吗?”
  给人擦身是个体力活,萧子昱脸上出了一层薄汗,脸颊和鼻尖带着红,袖口卷起两折推到肘处,露出的关节圆润精致。袁珩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不用了,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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