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青井秋河屏住呼吸。
  他凝神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想自己该躲在哪个位置才不会妨碍警方的解决，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
  ……警方应该在暗中部署，准备找最恰当的时机来进攻。
  青井秋河回想着看过的警匪片，不停给自己打气。
  下一秒警察就会冲进来，喊道“警察不许动！”他的爱人会温柔地解开绳索，把他拥入怀中，耐心的安抚他。
  05：43：01
  青井秋河安静地等待着。
  剧烈跳动的心脏似是要蹦出身躯，被捆住的手脚冰凉，冷汗混合着血液掉落，滴滴答答的响声犹如丧钟。
  他没有来。
  也没有警察破门而入。
  青井秋河愣愣地看着房门，目光似是要透过木板望向屋外。
  他的眼眶泛红，双拳紧攥指甲嵌入肉中。
  “你没有给他发消息。”
  青井秋河扭头看向一直闷不做声的宇野京丸，他的语气坚定，丝毫不怀疑恋人怕死扔下他逃离的可能。
  “我发了哦。”
  宇野京丸笑嘻嘻地点开手机，把屏幕怼到青井秋河眼前，“喏，你看，上面也显示了已读。”
  “看得还真快啊，陌生邮件都看得这么急切，幸好我选择……”
  宇野京丸音量逐渐微弱，他复又挂上笑，故作委屈的样子大声说道：“明明是萩原研二自己贪生怕死，秋河却说是我没有发送消息，好过分哦。”
  青井秋河双眼被骤然逼近的光亮刺得生痛，眼角落下几滴生理泪水，他忍着不适快速看完页面。
  “你发送的是定时邮件，上面显示五分钟前才发送成功。”
  黑发少年蔚蓝的眼睛罕见的结上冰霜，他声音冷淡：“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们活下来。”
  所谓的抉择都是骗他的。
  宇野京丸在利用时间差和信息差故意折磨他们。
  他在最后十分钟发送邮件，告知萩原研二‘青井秋河会在半小时后死去’的消息，即使萩原研二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到的也只会是炸成灰烬的恋人；
  而青井秋河会被宇野京丸的话蒙蔽，希望随着时间流逝变为绝望，到最后怀着对恋人的怨恨死去。
  ……宇野京丸比电视里播报过的犯人还要恶毒，他连一条生路都不打算给他们。
  等等！
  青井秋河忽然冷静了下来，宇野京丸难道不怕死吗？他守在这里一步也不肯出去，难道真的爱自己爱到愿意一起死？
  他一定还有别的安排。
  青井秋河瞥头看向被随意丢在地面的塑料盒子，随意地往上扯着嘴角。
  “这是你为我准备的第三个选择，对吗？”
  宇野京丸眼前一亮，乏困无聊的表情一扫而空，他乐得拍起手掌，“啪啪”的响声在屋内回荡。
  “我就知道秋河会给我惊喜！”
  他跳到青井秋河身后，小刀挑开绑住黑发少年的绳索，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欢喜，“没错！就像电视剧结局一样，主角到了最后总要来个华丽退场，所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最后一条生路哦~”
  失去了绳索的束缚，青井秋河无法保持腰背的直挺，他瘫坐在地上，小口地喘着气，勉力舒展发麻的四肢。
  宇野京丸献宝般双手捧起塑料遥控，他两眼亮闪闪地望着他，“秋河，这就是引爆器哦，轻轻一按，它就会‘嗙——！’的炸开！”
  “你按下一边，炸弹就会停止，另一处立刻爆炸，如果放着不管，两边都会在倒计时结束后同时爆炸。”
  宇野京丸歪了歪头，半长的头发刮过遥控器，“蓝色的是萩原研二，红色的是你，只能救一个的话，你选择谁活下来？”
  过了一会儿，青井秋河才迟钝的、以一种近乎鲁钝的神态移动视线。
  他痴痴地说道，“……当然是他死，我还要为了一个男人丧命吗？”
  宇野京丸两眼瞪圆，他似是没想到能得到这个好消息，脸上露出肆意猖狂的笑容。
  他仰天大笑起来，甚至捂住肚子在地面打了个滚。粘稠的鲜血沾上宇野京丸的睡袍，少年清秀的面容被血色覆盖大片，一时间显得有些可怖。
  “没错！按下蓝色按钮，整栋公寓楼都会炸成平地，我们就可以活下来！”
  宇野京丸神色疯癫，他低吼起来，声音沙哑如嘶吼的野兽，“秋河！按下去！我们会是同一种人！！”
  脑后的伤口似乎又崩裂开，汨汨流淌的鲜血再一次沿着发缝滴落。
  青井秋河眼前阵阵发晕，原本还算清晰的视野被蒙上一层滤镜，宇野京丸癫狂的话语犹如钟表般撞击着青井秋河的神经。
  他抬了抬手，想拿起遥控器。被束缚太久的胳膊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抓起，反而把遥控器推得更远了些。
  青井秋河叹出一口气。
  失血过多带来的降温让他仿佛回到了札幌雪夜，他在旅馆全力奔跑，希望能为恋人寻求一线生机，却被对方的拒绝。
  青井秋河知道，虽然萩原研二是误入陷阱，意外困在了仓库中，但如果再来一次，黑发青年还是会选择孤身拆弹。
  他本就是可以为了公众牺牲自我的人。
  可青井秋河不是，他无法谅解恋人的行为，恐惧和担忧埋藏进心底，等着哪天被引爆。
  在最绝望的时刻，青井秋河甚至产生过恨意，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面对这么残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