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战后

  温暖的和风吹拂着鹅黄色的轻纱帷幔,这宽敞明亮的建筑里映入金色的斜阳余晖。
  油橄榄花的淡淡清香在这阿戈斯王宫最顶端的房屋里飘荡,环绕在沉睡多日的男人身旁,随着其平稳有序的呼吸,久久回旋难去。
  吱嘎!
  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头戴王冠神态威严的安德罗默达女王昂首踏入,又转首轻声低语吩咐跟随的侍女护卫们驻足在门外等候,然后踏入走进。
  房门关上,安德罗默达女王的威严气势霎时如残雪融尽,她取下头戴的王冠随手放在一旁,神态雍容却略带忧愁的来到轻纱帷幕垂下的华贵大床边,侧身坐下来,垂首看着于此沉睡的男人。
  沉睡的男人相貌硬朗,透露出一股强悍的气魄,此刻只见其剑眉紧蹙,神态不时显露狰狞,仿佛陷入了恐怖的噩梦中,喉咙间发出低压的轻吼。
  安德罗默达幽怨地叹息,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男人的右脸颊上轻触,却忽然仿佛激发了什么一般,使得男人红润健康的脸颊皮肤上荡漾开了一抹惨淡的黑气,这气息仿佛灼伤了安德罗默达般,令她立刻痛叫一声缩回了手,用牙齿咬着指肚缓解烧灼的刺痛感。
  看着那诡异黑气从男人的脸部荡漾开,逐渐朝着肩膀以及其下蔓延,同时沉睡的男人脸色愈发显得痛苦,喉咙中隐隐传出嘶吼,安德罗默达的明亮眼眸里,忧愁之色顿时更浓重了几分。
  距离日蚀之日,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七天。
  十七天前,当日蚀即将落幕时,朝着阿戈斯携带着毁灭暴虐而来的庞大怪兽海妖克拉肯化为了石头,崩裂破碎,如同一阵喧嚣的暴雨,最终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堆积在了阿戈斯港口的海域里。
  甚至如今从位于城市山崖最高处的王宫中眺目望去,还可以轻易看到一座轮廓怪异的碎石堆积形成的岛屿,那便是克拉肯的残骸。
  在海妖克拉肯被化为石头后,冥王哈迪斯现身,怒不可遏,最终却被帕尔修斯以神剑召唤一道蕴含强大神力的雷霆给狠狠重创,并被打回了冥界。
  阿戈斯的危难就此得以解决,只剩下后续的余波。
  安德罗默达按照高峰所叮嘱的那样,担负起了身为阿戈斯公主的责任,菲纽斯带领百余士兵篡夺王位,却在她得到信徒们的拥后,在流血与死亡之后拨乱反正,至于菲纽斯本人更是被活捉,几日后便将被押到阿戈斯的闹市区处决,以残害兄弟和君王的罪名。
  克普斯国王的尸体被发现,可是打击了安德罗默达的不仅于此,还有战后被帕尔修斯带到王宫的高峰。
  当帕尔修斯将其带回时,高峰的半个身子都被黑气缠绕,并且如同被烈焰烧灼一般冒着阵阵黑烟,再生因子与死亡神力纠缠攻杀着,使得他右侧脸颊、手臂和胸膛,皆是以可怖的狰狞模样呈现,过了许久,才缓缓恢复常态,但也只是表面上的。
  据帕尔修斯所说,高峰现在处于一种半生不死的诡异状态,纵然他的神力可以摧毁哈迪斯的死亡神力,但是这种精细的事情他无能为力,毕竟他只有握住神剑的时候才能引导出体内潜藏的神力,而且还是用来对敌的。
  随后帕尔修斯骑着飞马帕加索斯离开了阿戈斯,不知去向,安德罗默达没有理会这个原剧情的主角,强撑着难以言说的沉重心绪,将百废待兴的阿戈斯再次规整调度起来,清理废墟、统计伤亡数目、抚平战后伤痛,当然也少不了强势镇压。
  克普斯国王逝去,贵族权臣们不免得产生许些或阴暗或偏激的念头来,然而当第一个出头鸟被一反往日亲切善良的安德罗默达以凌厉果决的暴力手段惩处之后,这样的趋势就霎时止住,再没有了对已经头戴王冠的安德罗默达固有印象的轻视。
  阿戈斯在安德罗默达的掌控之下缓缓向着平稳过渡,在此期间,她将曾经被克普斯国王下令摧毁的诸神神庙再次修建起来,允许信徒进入神庙参拜祈祷,但是她自身却没有再踏入过神庙一步。
  她看着躺在柔软的毯子上紧皱的眉峰缓缓化开的男人,刚刚摆脱了冗杂的事务的心绪再次低沉下来,前所未有的疲倦在她心底滋生。
  诸神赐予了阿戈斯可怕的磨难,现在又试图夺走令她靠近便感到心安的男人,她对诸神唯有敬畏,而再无信仰。
  她疲惫地叹息,然后倾身躺倒在这张华丽的大床上,熟练地挽起男人的手臂,脸颊靠在其肩膀上,闭合上双眼。
  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就平缓有序起来,陷入了睡眠里。
  维持阿戈斯的运转令从未有过如此重担的安德罗默达常常感到疲倦,可总有繁多而紧急的事务需要她亲自做决定,脑海之中几乎被紧迫所填满,休息自然谈不上多么好,然而只要来到高峰的身旁,靠着他的肩膀,她就能很快入眠,并且睡得很熟,那是莫名的心安和放松。
  ……
  遭受哈迪斯的含怒一击,高峰直接陷入了昏迷,那侵蚀性极强的死亡神力吞噬着他的生机,仿佛欲要将他整个人化作腐朽,但来自x基因的再生因子却让他的生机源源不断,甚至超过那死亡神力一筹。
  生生相克的理论在此显然也行得通,旺盛的生机将哈迪斯的死亡神力逐渐消磨,外表恢复常态便是一种展现,只是死亡神力这种对生者来说剧烈冲突的极端力量,也令高峰陷入了沉睡,以至于令他连世界任务完成之后的选择都错过了。
  不过十数日的沉睡,也终于令他缓和了过来,在数日后温暖的午后,他浓黑的睫毛颤抖,缓缓睁开了迷茫的双眸。
  温暖的和风吹拂着帷幔,带来阵阵淡淡花香,高峰看着视线中略微模糊的鹅黄色顶帐,脑海里尽是空白虚无,有种记不起自己是谁的茫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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