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锦簇 第46节
呦呦和陶陶都对她口中的“货物”有些不习惯,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姐妹两个听完了她的介绍,商量了一会儿,让她现在就回去,带人过来给她们看。
“不过,我们有几个要求。”陶陶尽量表现的十分熟练淡然,“第一,太小太老的不要,第二抄家没籍的不要,第三,可以有一家子的,但最多只能有三家。”
“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空缺的人手多着呢,”呦呦紧跟着接道,“这次之后肯定还有进人的时候,到时候少不了你的生意。”
蒋牙婆自然会算数,这将军府三年没有主人,一来就是一大家子,听说今天上午还处理了二十几个下人,要么是将军不好惹,要么是将军夫人是个厉害的。而从她一进门到现在,听说的都是夫人和善可亲,可是出来接待自己的却是两位小姐,而且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乡下来的样子,教养气度都不比京城世家的小姐们弱。
蒋牙婆忙不迭地答应着,承诺会选她那里最好最本分的下人们送来,然后同呦呦陶陶商量了男女长幼的人数,这才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应该啊,不一定,看我的效率,大概九点钟以后吧。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十一月初十早上从起床开始, 就有几只喜鹊在呦呦的窗前叫个不停。呦呦披了衣服从被子里钻出来, 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然后回身同陶陶讲:“今天会有什么喜事呀, 喜鹊一直叫个不停。”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因为天冷了,小丫头又在外头撒了米粒儿了。”陶陶穿好衣服, 把呦呦的棉袄从熏笼上拿下来, 催她快点。
“大小姐二小姐起了吗?”外头传来丫头的声音,“奴婢进来了。”
“进来吧。”陶陶答应着。
那天花家最后在蒋牙婆那里一共买了三十人,加上原来家里的二十几个下人, 花家现在有五十几个下人。与旁的世家大族,甚至是普通的官绅动辄近百人的仆人无法相比,但是对于呦呦和陶陶来说,算得上是“穷人乍富”。
陶陶和呦呦商量着, 把这五十多个人按职能和年纪大小给分分派了工作,并给谭丽娘看过后,稍微做了一点调整, 就让他们去安排了。
人手不多,陶陶将所有人都根据他们的特点尽量合理的分派了工作。原来府中那二十几个下人因为本就是看家护院的杂工, 就依然还做他们的原职,洒扫、护院、车夫马夫、厨房杂事。罗家的被安排做了内院的管事娘子, 而她男人,陶陶本来想安排做外院管事,却被谭丽娘否决了, 最后安排到了人事房。
“大小姐,二小姐。”进来的是一个名为双喜的丫头,这个丫头和另外一个叫元顺的都是陶陶的丫头,两个都是二等丫头,另外还有一个叫小米的四等小丫头,负责琐碎跑腿等杂事。
同样,呦呦也有两个二等丫头,一个叫三元,一个叫四喜,四等小丫头叫谷子。
双喜端着水盆进来,四喜跟在身后拿着牙具。姐妹两个洗漱完毕后,带着元顺和三阳去了正院。在门口遇上了刚端着脸盆出来的春柳,呦呦就问她谭丽娘起了没有。听说都起了,这才撩起帘子进去。
春柳和秋桂在人事变动后从原来的一等丫鬟降等成了二等丫鬟,而从蒋牙婆那里买来的,经过训练的丫头夏荷与冬梅成为了谭丽娘的二等丫鬟,另外还有其他的杂事丫鬟婆子什么的好几个。
谭丽娘见到陶陶和呦呦过来,赶忙让她们进屋上炕,又叫夏荷端茶给她们,“一早上喜鹊就在外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陶陶接了茶喝了一口,然后问夏荷,“这是太平猴魁吗?”
夏荷对这种情况已经不见怪了,她的新主人一家虽然是从千里之外的栎阳县而来,却并不是那种暴发户,从平时的点滴中能看出来,底蕴还是挺深厚的。
呦呦对于这些茶的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是好茶,就好好地品了品,喝了几口茶后才想起来回答谭丽娘的问题,“喜鹊上枝头,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准儿,”这时候花易岩带着怀宇怀瑾从外头进了来,拦住了要行礼的陶陶和呦呦,“我算是奉旨回来的,回来第二天就爱往宫里递了牌子,估计皇上今天该宣我进宫了。”
“呀,那是不是就是说爹就要有实职了?”呦呦小声叫了一下。
另外一大三小也看向他,目光灼灼。有了实职的将军,还只顶着二品 官衔的闲职将军自然不一样。
花易岩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好说。嗨,说不定就是喜鹊饿了来找吃的了,没那么说道。先吃饭吧。”
花家的厨娘也是从蒋牙婆那里新买来的,听说能做闽粤淮京好几个菜系,花家的饮食花样也多了起来,光早餐主食就好几样,包子、烧麦、馅饼、酥饼、小米粥、粳米粥,还有小菜也挺多种。至于原来手艺还不如陶陶的厨子,已经被降等到下人厨房去了。
吃过了早饭,一家人如同前几天似的,花易岩出门去“看看”,顺便打听打听书院,孩子读书的事情不能耽误。怀宇和怀瑾继续回去读书,陶陶和呦呦陪着谭丽娘聊天做针线。因为赶了一个月的路,针线活都耽误了,得加快起来了,还有小被子小衣服要做呢。
“哎,不是说大户人家都有针线房吗?”呦呦总算将一定小帽做完,开始跟着陶陶学做贴身小衣服,此刻她低头缝线累了,揉揉自己的肩膀,发出疑问。
坐在炕下小矮凳上陪着做针线的夏荷笑道,“不少人家是有的,之前那位老将军的时候也是有的,规模小一点儿,后来老将军告老,就给解散了。这些人要么回家,要么去了别家。”
呦呦点头,表示知道了,想着什么时候把自己的针线房也重新组织起来。正想着,春柳进来了。
“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小井通报说门口有个萧公子来了。说要见将军,门房告诉他将军不在家,他就说要见大公子。”
萧公子?怀宇才来京城才几天,什么时候认识过萧公子了?疑问刚刚升起,答案就出现在她脑海里了,萧沐仁!呦呦忍不住皱眉,那个木头人来干嘛?
此时谭丽娘已经吩咐春柳让小井把人请进来,然后叫秋桂去隔壁院子请怀宇去接待萧沐仁,“京城不比乡下,男女有别,我们就不去了。”
呦呦坐在炕上又缝了几针针线,然后就说肚子疼要去茅房,跑了出去。出了正房,呦呦当然没有去茅房,而是绕过花园,溜去了外院。
果然不出所料,来人正是萧沐仁。他正坐在前厅中央的椅子上,身穿一件靛蓝色长袍,腰间束一条蟹壳青色的腰带,脚下依然是黑色靴子,正一边晃荡腿一边打量屋子里的摆设。
呦呦正趴在门边偷着看,对面走来了怀宇和他身后端着茶盘的小井。怀宇看到呦呦趴在门边偷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是觉得这种行为没什么的,毕竟呦呦以前在家也没少偷听偷看。不过这里到底已经是京城了,不同于家里了。这要是被外人知道……
这么想着,怀宇就回头看了一眼小井,小井正低着头眼观鼻鼻观茶杯,似乎并没有看到呦呦。不管他是真没看到还是假没看到,怀宇觉得小井是个聪明敏捷之人,可用。
再转回头来,呦呦已经不见了,想来因为被自己发现,已经离开了吧。怀宇这么想着,就迈步进了前厅。殊不知,呦呦也觉得在门口偷听不雅,就绕了半个圈,从后门进去,躲在一旁的屏风后偷听。
萧沐仁来没有别的事,他从福贤王那里听说花将军已经进京了,一直央求着带他来拜访,然而福贤王最近有点忙,况且也没有他一个王爷来拜访将军的道理,于是萧沐仁就自己骑马跑来了。
“我都特意来看你了,你要请我吃饭才行。”萧沐仁像是和怀宇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似的,十分自来熟。呦呦在屏风后面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
然后就听到萧沐仁继续说:“我也不白吃你的,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神秘兮兮的样子。
怀宇在桌子另外一侧坐着,有些哭笑不得,“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会留你吃饭的。”马上就到饭点了,让客人空肚子走可不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
“其实吧,这个消息我不说你待会儿也会知道,皇上听说花将军回京了,已经下旨要召见他了,听说太皇太后也要见见你的母亲呢。”萧沐仁语气中有些羡慕,他不羡慕花家可以被皇上和太皇太后召见,他羡慕的是谭怀宇有母亲,而且是那样温柔和气可亲的母亲。
萧沐仁想起两个月前在栎阳县的时候,他、怀宇还有怀瑾一起玩,玩到一半的时候花夫人和姑姑出来散步,看到他们跑的满头是汗时,她拉过怀瑾温柔地替他擦汗,然后又叮嘱怀宇要小心不要磕了碰了。虽然也关心了自己,可是那是对待客人的客气,并不是可亲。
怀宇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吃惊,没想到父亲在皇上面前竟然如此有面子。因为他正在吃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萧沐仁的略带失落的表情。正想着要不要找人去给母亲报个信,就听到旁边屏风后面传来碰倒东西的声音,不用想,肯定是呦呦。
“什么声音?”萧沐仁显然也听到了,站起来想要去查看查看,怀宇赶忙拉住他,“让小井子去看一眼就行,你给我说说,太皇太后怎么会要见我母亲?就太皇太后一个人见吗?还有没有别的人?”希望呦呦能够赶快离开。
屏风后面的声音的确是呦呦发出来的,她在屏风后面听萧沐仁和怀宇说话,一开始她是站着的,后来觉得累了,就自己搬了个小杌子坐着。
结果刚坐下,就听到萧沐仁说太皇太后要见谭丽娘。惊得她一下子从杌子上站了起来,就在她要转身回去给谭丽娘报信的时候,忘了自己身后有个杌子,转身太猛,把杌子碰倒了。幸亏她的小丫头谷子站在身后扶了一把,但是到底还是弄出了声响。
趁着怀宇拖住了萧沐仁,呦呦赶快带着谷子离开前厅了。
萧沐仁被怀宇拖延了一会儿,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怀宇,“刚才偷听的,是你妹妹吧?她叫什么来着?嗷嗷是吧?”
“什么嗷嗷,”怀宇哭笑不得,“她叫呦呦,呦呦鹿鸣的呦呦。”等说完了才发现,自己无意间透露了呦呦的闺名不说,还差点承认了偷听的是呦呦。
果然,萧沐仁脸上露出了“如我所料”的表情。
“你诈我!”怀宇苦笑。
“是你自己太不当心。”萧沐仁晃晃脑袋,然后突然面容严肃起来,“这是咱们一起说话,如果在外头,千万千万多留个心思。”
怀宇知道萧沐仁这是为自己好,郑重地点头道谢。
再说呦呦,她得了这个消息就想着赶快回去报告给谭丽娘知道,却忘了自己是偷跑出来的。直到走到了正院门口余光扫到跟在自己身后的谷子,问她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谷子说是夫人见她去茅房太久,就让自己到前厅来找了。
小不点有点不开窍,还问呦呦,“二小姐,您明明说的是去茅房,为什么夫人让我到前院来找你啊?”
“因为我去的前院茅房。”呦呦随口胡诌糊弄谷子,心里想的却是“知女莫若母”。
回到屋里,呦呦把从萧沐仁那里听到的消息跟谭丽娘说了。没想到谭丽娘却对这个消息丝毫不关心,反而数落呦呦,“你又跑去偷听,下次再这样,罚你绣十个荷包!”
“娘,人家跟你说正事呢!”呦呦急了,皱起眉头。
“知道了,不就是太皇太后要见我,到时候就进宫去见呗。”谭丽娘语气淡定,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倒是陶陶,听到这个消息有点不安和紧张,“娘,太皇太后要见您,用不用准备一下?听说这些贵人们规矩可大呢。”
谭丽娘嘴角微微翘起来,无奈地看向两个女儿,“你们愁什么呀!有什么好准备的。又没有圣旨下来,急什么,娘教过你们很多次了,要宠辱不惊,要淡定不要急,急中容易出错,不记得了吗?”
“记得记得。”呦呦点着头答应,“不过那个木头人可是福贤王妃的侄子,说不定他是从福贤王爷那里听说的呢!爹不是说,福贤王可是皇上唯一的胞弟呢。”
呦呦猜得倒是没有错,萧沐仁的确是从福贤王那里听说的,而且是福贤王故意说给他听,又默认了让他来提前报信。
“就算是真的,也要等圣旨下来,我们光急有什么用?万一不是真的呢?大张旗鼓的岂不是丢人现眼?”谭丽娘跟呦呦和陶陶认真地摆开了说,“咱们现在可不是在栎阳了,你爹这次回来,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慎重再慎重。”
两个孩子都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时候秋桂进来了,说小井刚来禀报,萧公子进来来给夫人请安来了。呦呦和陶陶面面相觑,倒是谭丽娘赞了他一句有礼貌,呦呦在心底撇撇嘴,那是您没看见没礼貌的时候!
因为“男女有别”,陶陶和呦呦避到了内室去。才进去,一阵脚步声就传来了,怀宇陪着萧沐仁来给谭丽娘请安。
萧沐仁这时候倒是一副十分懂礼的样子,请了安之后就要告辞,谭丽娘自然不可能让人空着肚子走,就留他吃了午饭再回去,“若是怕王妃担心,我让府里的管事去王府禀报一声。”
萧沐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让我的小厮回去说一声就行。那就叨扰花夫人了。”
怀宇站在他身边忍不住翻白眼,忒能装了。
萧沐仁用眼睛扫了一圈屋里,看到内室微动的门帘,知道呦呦躲了起来,也不多问,就告辞同怀宇回了前院。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万达买了身衣服,后悔了,太成熟了,不知道能不能退掉【鬼脸】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萧沐仁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没人知道, 反正第二天辰时过, 就有面白无须嗓音尖细的太监来宣旨,召花易岩花将军一家进宫觐见。
花易岩接旨后从地上站起来, 塞了一个荷包给宣旨太监,然后不确定地问:“圣旨说,全家都去?孩子们也去?会不会冲撞了贵人们?”
这个太监他是花易岩之前没有见过的, 因此问的很是客气。
“花将军, 您没听错,是说让您一家都去。”太监得了花易岩一个大红包更是客气,“皇上说, 让您收拾收拾这就进宫去,他已经等了您三年了!”
花易岩又说了些是皇上赏识自己愧不敢当的话语,然后回去和谭丽娘她们一起回去换衣服准备进宫。
按理说二品虎贲将军的夫人也应该是有品阶的,但是懿旨没下, 谭丽娘就只能是平民身份,所以也没有大礼服这些繁琐的衣饰,就换了得体稳重的衣服。
“宫里没有派嬷嬷来教导礼仪, 你们也不必担心,”花易岩替谭丽娘穿上鞋子, 她现在肚子已经显怀了,弯不下腰, “到宫里只要记住少听少说少看多留心,说话一定要谨慎但必须据实。”
谭丽娘点着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陶陶我很放心,她一向都是谨慎稳重的,就怕呦呦,”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埋怨了花易岩,“都是你,娇惯的她没了样子,昨天居然还跑前头院子偷听萧公子和怀宇谈话。”
说的好像是你没有娇惯似的,花易岩心想,不过他可不敢说出来,还安慰她,“你放心,呦呦懂事的很,知道什么时候撒娇什么时候稳重,你不要担心到时候注意自己。”然后又拿了好几个荷包出来给谭丽娘,“进宫不要手软,该打赏的打赏,别委屈了自己和孩子们。”
皇宫位于鸿都城的正中心,东西南北中轴线的交点,从将军府坐马车过去大概要走近一个时辰。呦呦听说后忍不住咋舌,难怪听说古代官员们几乎都是凌晨就起来准备上朝,离这么远当然要早点走才能赶得上。
因为旁边有着太监和宫里侍卫的跟随,呦呦不敢撩帘子往外看,只听得到外头的吆喝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各种声音,人生鼎沸。到了宫门外后一家人也没有等很久,宣旨太监进去不知道和谁说了什么,就有人叫他们下车进宫。
因为被叮嘱了不可乱看,因此呦呦全程低眉顺目,都不敢抬眼,因此也不知道皇宫的大门到底什么样,是否和前世故宫似的雄伟辉煌。
进了宫门不久,她们母女三人就和花易岩父子三人分开了,花易岩要带着怀宇怀瑾去见皇帝,而谭丽娘三个则直接被领去太皇太后的宫里。
分开之前,花易岩重重地看了谭丽娘一眼,谭丽娘对他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又拉了呦呦一把,呦呦也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这才又跟着太监继续往前走。
谭丽娘等人继续往前走,因此并不知道此时宫门口又出现了一队人,宫女太监们见了都下跪,口称“公主”“驸马爷”。公主的车驾没停,直接朝后头而去,而驸马爷刚好看到花易岩等人往御书房去,还有另外几个人步行着往后宫去了,就问守门太监是什么人,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尤其那个成年女子,背影很是熟悉。
守门太监就告诉他,是花将军带着家人进宫请安。然后还偷偷觑了一眼驸马爷,心想:听说这位将军三年前揍过驸马爷呢。果然就看到驸马也皱了皱眉。
这位驸马不是旁人,正是忘恩负义攀附荣华抛妻弃子、云瑶公主的驸马陈士梅。陈士梅一听太监说是花将军,那些不好的记忆也迅速涌上了心头,心想:他不是回老家去了吗?怎么又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