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工作性质的原因,林殊止家里没养什么活物,只有一盆贱生的仙人掌。
  但他离开了三个月,家里那盆春末还开过花的仙人掌也死掉了。
  他回到没什么生气的家,客厅的窗户大敞着,下午应该刮了阵不小的风,将那个好好放着的粉红兔子玩偶都刮倒在地。
  家里还没有一次彻底的清洁,沙发和地板都积了层厚厚的灰,防尘袋的作用此时就体现出来,粉红兔子在里面安然无恙。
  林殊止从地上将玩偶捡起,又将外面没有形状可言的防尘袋整理好。
  却没有摆回原来的位置。
  他拿着玩偶绕着整个家转了两圈,似乎拿它很没有办法。
  最后只能放到不扎眼的冰箱柜顶上。
  林殊止头像被钻开似的疼,他很难不去想起陈穆,也很难不去记起与陈穆相识时起的点点滴滴。
  童年记忆也永远像要审判他一生的检察官,总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汹涌袭来。
  他企图靠洗澡冲散注意力,高温度的热水浇在皮肤上除了痛和麻,还有一种发泄的快感。
  他在将惩罚自己当做发泄的一种方式。
  反正洗澡的水温再高也高不到哪去,烫不死人,顶多这个月水电费多交两块。
  ……
  他也只有这个发泄途径了。
  他没钱。
  洗澡并没能让林殊止放松,疲惫的神经在从浴室出来看到林正安的来电时再次紧绷起来。
  他还记得中午下飞机时挂掉的那个电话。
  林正安这是准备来找他算账?
  刚好了,宴会那晚还不能算是结束,疑点重重,他有很多话要问林正安。
  他是为什么会被打晕,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送到陈穆那儿去。
  林殊止边想边接起电话。
  “你他妈原来还会接电话啊!”
  “早上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对面听起来怒不可遏:“还有事?有个屁!本来想带你去个酒会,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早完事了!”
  果然又是让他去广交人脉当花瓶。
  林殊止得到了答案就不再去管他的疯话,自顾自道:“几个月前那一次宴会,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林正安停顿了一秒,声音变了调:“哪一次?”
  这话多少难以启齿,林殊止想了很多种表达方式都没办法。
  说清楚了他难堪,说含糊了林正安又不懂。
  就比如现在。
  他只得耐着脾气再说一遍:“你让我结识王总那次。”
  “哪个王总?”林正安如失忆了一般。
  计划不得成,又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目标对象身上,这就是林正安。
  时隔不到半年,他已经将曾经要攀附的人忘了个干净。
  林殊止不难猜,倘若今天中午他接到了林正安的那个电话,毫无疑问又会遇见第二个王总,或者李总张总之类的。
  他拳头攥得死紧:“就我被人打晕的那次。”
  “你被别人打晕关我什么事?”林正安总算听懂,“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套栽赃嫁祸你挺会玩啊。”
  他又想起什么,借机发挥道:“那次你还跟人睡了吧?”
  “我安排的你不乐意,你倒是自己选了人是吧?”
  林殊止没被这些话激怒,只冷静道:“你敢不敢发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林正安突然暴跳起来:“我发誓?我发哪门子誓?”
  “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用得着发誓吗?”
  “我又凭什么要因为你一句话就发誓?用我祖宗起誓吗?我祖宗难道不是你祖宗……”
  扯七扯八,林殊止没心情跟他瞎扯。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他撂下一句话把电话挂断。
  林殊止与林正安天生相克,从林殊止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时起从来没有一通电话能好好地挂断。
  但这通电话也不算毫无作用,起码林正安刚才亲口说了,不是。
  林殊止稍微放下心来。
  起码这一次不是他的错,是陈穆单方面误会了他。
  但是与不是也不再重要了。
  反正他和陈穆算是已经玩完了。
  今天陈穆出口伤人,言语极具侮辱性,还想不知出于何意要和他再做一次那种事,他情急之下就甩了那人一巴掌。
  力度没控制好,他掌心现在还发麻。
  但林殊止不打算为了这天大的误会去努力地解释,今晚他尝试过了,单薄的解释一点用都没有。
  闹成一团浆糊便一团浆糊吧,何必揪着其中一个线头妄想将其理顺,理得顺就算了,理不顺还费时费力。
  他们总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穆只看实质性的证据。
  说难听一点,陈穆没有人情味,只能算一台输入指定程序才能运行的机器。
  他的确喜欢,但也没喜欢到不要脸。
  再被侮辱多几次的话……不要了。
  《行风》的杀青宴在几天后举行,明明只离开剧组几天时间,但林殊止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他与邱宇原本就是同一人,仿佛他不是拍了部戏,而是过完了一场人生。
  也许是酒精作祟,林殊止又隐约之间听到有人在喊他角色的名字,他想应答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发不了声,想睁眼看清楚些也不行,因为认真一看他又成了他自己,倒在那张与陈穆共度一晚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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