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

  阿芙颂趴在哥哥卧室内的床上,一边等待着哥哥一边想着今天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是一封急信,来自于哥哥的领主,信中不仅要求哥哥尽快赶往他的宫殿,还告知他提供更多的税收,以及士兵的供应。哥哥不甘屈居人下,这一点阿芙颂是很清楚的,但是碍于现在他们的实力有限,也不敢起兵反抗。
  前几年老领主过世,他年幼的儿子继承了他的位置,继续统治着他们这个群山之中的小国。这个年轻的小领主才刚满十六岁,想到这里,一个想法在阿芙颂的脑海中冒出,能不能,尝试勾引他,为自己和哥哥争取更多的利益呢?
  “嗯?你在?”身后的门被推开,兄长走了进来,虽然他刚才和自己的属下们因为那封急信而发生了一场并不愉快的讨论,但是看到妹妹,他的嘴角还是不自觉的上扬。
  “我想,今天没有雷雨啊。”阿德希尔走到她身边坐下,打趣她。他恍惚之间看到了孩提时期的妹妹,那时的妹妹每当打雷时,就会钻进他的被窝里,紧紧挨在他的身旁。而他会将她抱在怀里,口中轻松说着安慰的话语。
  “什么时候启程去见领主?三天后?五天后?”阿芙颂没有理会哥哥的调侃,开门见山就谈起了领主的事情。
  “不,你不需要去,我不希望你被卷入这件事当中,会有危险。”兄长一听到领主二子,立马摇头,保护妹妹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有些事情,他并不想她参与。
  “为什么?难不成哥哥还把我当怕打雷的小孩子?”听闻此言,阿芙颂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我也想为你分忧,为什么你总是不让我这么做?是觉得我天生就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吗?”
  “不,不是……”阿德希尔急忙摆手,他只想要妹妹快快乐乐地生活,不希望她的生活中有什么阴霾,那些黑暗,他来负担便是。
  他试图反驳的样子让阿芙颂真的生气了:“你从不让我参与你那些所谓的正事。那么,我在你这里是什么?一只宠物?一件摆设?还是就像我们的名字那样,你的是我们伟大的祖先,建立起辉煌王朝的帝王,而我的,仅仅只意味着拥有美貌。父母对我们的期望如此我们没办法改变什么,但是现在父母都不在了,时光也流逝了近二十年,你的想法就还是停留在过去吗?”
  几滴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她抱住哥哥的手臂,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哥哥,难道你就真的想让我做一只生活在笼中的金丝雀?其他女孩在十六七岁的时候都已经订婚结婚,当时你向我保证,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就不过,你不会逼我。当时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也会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可是到头来,哥哥,你难道是要把我困死在这座小宫殿里?”
  “听着……”阿德希尔闭上眼睛,在心里酝酿着说词。领主的地盘不比这里的小王宫,那里的人可不会对她客客气气的。那些人会用饿狼一般的眼神投射在她的身上,如同刀子一般,一寸寸地将她的肉刮下吃干榨净,这是他不想见到的。
  阿芙颂才没有耐心等着他说完,直接从床上滑到了哥哥的脚边,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但还是带着些许的哭腔:“就带上我吧,就让我陪你一起去,为你分忧解难吧。”
  看着她流泪的样子,阿德希尔刚才想好的说辞又被咽了回去,他怎么忍心看到她难过,为了让她开心,他什么都愿意做。“好吧……”他咬了咬牙。
  “真的?那就说好了,我跟你一起去,你不许在临行前反悔。”阿芙颂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嘴角又重新上扬,她答应得这样快,生怕晚了一秒哥哥就会收回自己的许可。
  那天夜晚,阿芙颂在梦中,又回到了童年的那段经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的情景,还总是出现在她的噩梦当中。
  那时父亲打了败仗,为了逃脱被俘虏的命运,带着残部一路逃往东边的君主那里寻求庇护。母亲在逃亡的路上病逝,父亲也因为伤势过重而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扎营休整。
  “一直往东走,就能走出这片山区,在平原上一座叫穆鲁的圆形的城市,去找那里的统治者……阿德希尔,照顾好妹妹。”那是父亲最后跟他们说的话,还没等阿芙颂反应过来,她就被哥哥抱上了马背。
  接下来的几日内,她记得马上的颠簸,那时的她只有十岁,只能瑟缩在哥哥怀里不住得祈祷着剩下的旅途快点结束,仿佛只要这一切结束了他们就又能和父母团聚。
  “别怕,抓紧我,不要掉下去了。”阿德希尔一手搂着妹妹,一手操控着马缰,虽然他也只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但是早已对行军并不陌生。
  她对那段旅程最后的记忆,便是那个大雨天。天空中的雷声让她心里惶恐,一会儿跟哥哥说,这雷会不会劈到他们头上,一会儿又问这是不是敌军的马蹄声。
  “不会的,快到了,快到了。”哥哥柔声安慰着她,试图抚摸她的脸颊安抚她,但随即声音有些颤抖道,“你的额头,怎么会这么烫?”
  兄长的声音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到她耳中,之后的记忆便模糊了,仿佛是之后自己就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自己是在一张床上,身边有侍女照顾着她,这便是父亲口中的目的地了。然而她和兄长在这里等了许久,也不见父亲的身影。
  “孩子们,回去吧,”穆鲁城的老国王叹了一口气,“我和你们敌人派来的使者谈过了,你们可以回你们的宫殿了。”她站在哥哥身后,低下头就能看到哥哥握紧的拳头,直到回到他们自己的领地,她才知道了回来的条件是什么,他们需要服从他们的新领主,也就是那个害得他们颠沛流离的人。
  “哥哥,父亲呢?”她天真地问兄长,还以为父亲会在王宫里等着他们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阿德希尔望向远处的群山,他知道,那些追兵已经找到了父亲的营地,并将他杀死在了那里。
  自那以后,每一个打雷的夜晚,阿芙颂都会想起童年的那段时日,小时候的她总是觉得这时候和兄长挤在一起才有安全感。但是,儿时的梦魇不能跟她一辈子,她在心里盘算着,要么被它杀死,要么自己亲手扼杀困扰自己和哥哥多年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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