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盛芷还记得他当时一睁开眼，发现周围环境都变了，还以为自己一觉睡了几百年，已经沧海桑田了。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两件事：一「医院是活的」；二，医院在哪哪里就是时空交汇之处。
  说是活的或许不太准确，但它具有自己的意识，还长了腿自己会跑，一跑就跑到修罗鬼的领地旁边，修罗鬼还以为是天降食材库，美滋滋的跑了过来「吃大餐」。
  当时晏奚昭和王雪都没来医院任职，化形不久的盛芷和刚入门的魔法菜鸟凤栖梧可是和贪吃的修罗鬼斗智斗勇了好多年。
  但后来，凤栖梧离开，修罗鬼沉睡，盛芷就这么守着这间医院，一直等啊等啊，等到了今天。
  听凤栖梧说完这个故事的谢戚怜爱的感慨：“原来是只缺少关爱的空巢老猫啊。”
  “呃……”凤栖梧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晏奚昭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赞同道，“老板说得对。”
  而现在，谢戚发现某号称要下班回家的空巢老猫，正趴在导诊台上，视线一错不错的看着他们。
  准确来说，是看着身旁的陆雪渡。
  陆雪渡已经知道这是谢戚的医院，他惊讶的上前准备伸手，顿了顿还是收了回去，“你们医院还能养猫？几岁了？绝育了吗？”
  谢戚：“……”该说不愧是好友，第一反应都这么真实的。
  黑猫肉眼可见的一僵，尾巴垂了下来遮挡住被他们惦记的某处，呲了呲牙跳下导诊台飞快的跑走了。
  谢戚和陆雪渡一起坐电梯去了四楼病房看陆雪舟，一身白大褂的凤栖梧正好从里面出来拦住两人，她反手松开自己绑着的头发，神情有些疲惫，“现在……打了针，他睡着了，最好不要吵醒他，免得影响之后的检查。这里有护士看着，家属好好休息吧，陪床也很辛苦。”
  说是打针，其实是画了个魔法阵帮忙稳固灵魂，但由于场面过于封建迷信，并不适合家属观看。
  虽然凤栖梧以防意外，早在病床上画了一个视线幻象的魔法阵，被这个魔法阵影响的人，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画面，但幻象总归是幻象，能避免近距离接触更好。
  凤栖梧难得贴心一次。
  “谢谢医生。”陆雪渡没察觉哪里有问题，他通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就见大哥在病床上安静的睡着，周围各种医疗仪器「嘀嗒嘀嗒」。
  “你们医院偏僻了一些，设施还是很不错。”陆雪渡医院去得多了解的便也多，知道有些仪器一般大医院才有。
  “呃……”谢戚望着空荡荡的里面，陆雪舟一块从头盖到脚的白布，上面赤红色的不明液体画着魔法阵，怎么看怎么像被献祭给邪神的祭品。
  谢戚不敢出声。
  他只是小心的将凤栖梧拉到一边，“人真的没事吧？”
  凤栖梧点头，也透了个底，“我用魔法初步查探过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明天进行全方位检查之后再看。”
  这里也有凤栖梧疑惑的一个点，她用魔法查看了两遍，确定陆雪舟的身体虚弱归虚弱，先天不足引起的病症一直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不该到生魂离体的程度才对。
  她观察陆雪舟一路，心中有一个隐约的猜测，还需要检查之后才能证实，便没有跟谢戚说。
  谢戚颔首，“麻烦你了，谢谢。”
  凤栖梧笑了笑，手指摩擦了下手腕的珠子，语气诚恳道，“是我要谢谢你。”
  谢戚也顺着视线看过去，他摸了摸脸颊，似懂非懂。
  从日出乍现开始到那滴本该一起化为灰烬的眼泪凝结成珠，他冥冥之中意识到自己或许能做些什么。
  谢戚也是之后才知道凤栖梧和沈嘉鄢之间的纠葛，他也只是感叹，一步错步步错，一时贪图，便酿成了今日苦果，纵然努力挽救，也只是争取宽大处理。
  沈嘉鄢也许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他的灰飞烟灭，是他主动承担的后果。
  谢戚正想着，就听凤栖梧道，“如果你当时没有让晏奚昭来停尸房，或许我会犯下更大的错。”想要不惊醒始祖安娜取血并不容易，安娜比全盛时期的修罗鬼还要恐怖，凤栖梧和她打都无法保证能活着出来。
  “呃……”谢戚却是一愣：等等，这里还有晏奚昭的事？晏医生当天不是在做手术吗？全程没有出现过啊！
  凤栖梧没有给谢戚询问的机会，真心诚意的再次感谢他。
  谢戚沉默了一会儿，选择暂时先将这件事押后，宽慰道，“或许偿还完了一切，就会有重新开花结果的一天吧。”
  【个体名世界树凤栖梧获得祝福，得到一次审判机会】
  【是否接受天道审判？】
  凤栖梧眼眸瞪大，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曾经听过这个声音，在沈嘉鄢得到送他回愿世界的任务时，也在那之后，宣告着任务的失败。
  这是天道的声音。
  “是。”凤栖梧抖着嘴唇应下。
  【审判开始】
  这一刻，医院里每一个非人类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都抬起头看向天空，一个巨大的古老天平出现在那里，正在向斜着。
  只有谢戚本人和陆雪渡没有任何反应。
  世界陷入一片灰色的寂静之中，时间再一次停止流动。
  谢戚茫然的转过头，就被凤栖梧一声闷哼吓了一跳，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