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你今天发现什么了吗？”
  纳西妲歪头：“你在说什么？”
  “不要装傻。”奇犽似乎有些不开心，但又不想把脾气发在朋友身上,只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提到绳子,是因为你注意到我们的反应不对了吧？”
  聪明的孩子。
  “我虽然控制住了，但糜稽那个蠢猪肯定暴露了，伊尔迷那家伙当时也很吓人，你既然是神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纳西妲很想说，其实你也没控制住……但还是默默咽下了这句话。
  于是纳西妲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确实注意到了不寻常的部分，但是我尊重你们的隐私,如果你们不希望我知道的话,我不会越过你们去探究。”
  奇犽陷入了沉默，他似乎也在纠结,纠结自己应该怎么做。
  老实说,他其实一时间也没有想好。
  他曾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关于亚路嘉。
  明明在梦境中还能很顺畅地想起来，可当他醒来，却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也忘记了关于亚路嘉的一切,只是顺着家人的意思去训练，完成充实的一天。
  而到了梦境中，他又总是仿佛蒙了一层纱,意识不到自己在白天的时候忘记了这件事，这种隔绝感存在了太长的时间，直到那个魔女出现的时候。
  扭曲的肢体,仿佛绳子一般，这样恐怖的画面其实并不会让奇犽害怕，毕竟作为杀手世家培养出来的孩子，他不可能胆小。
  但看到那些使魔的时候，大量记忆的冲刷还是令他一时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他想起来了，想起了关于亚路嘉的一切。
  他怎么可以忘记呢？明明他是哥哥啊！
  在想起的瞬间，愧疚感涌上心头，奇犽立刻就想要去将亚路嘉带出家门，可与此同时他也无比清楚，现在的自己还做不到这一点。
  他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至少如果不是使魔的出现，他连记忆都被封锁，而现在的他还不能逃脱家族的掌控。
  他没有实力，没有话语权，尽管变身成魔法少女，也无法使用纳西妲神明一般的能力，只能动用最基础的攻击，这样的他凭什么带走亚路嘉？
  激动的情绪仿佛被理智冷却，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凉的心。
  他该怎么做？他能做什么？
  奇犽恍恍惚惚，在梦境中直接与纳西妲对话，点出纳西妲注意到不对，或许也是某种求助吧。
  那么，他要交付自己的信任，向智慧的神明寻求帮助吗？
  奇犽蓝色的眼眸中涌上迟疑，带着一丝湿漉漉的无助，当这双眼无意识地看向纳西妲的时候，纳西妲的心微微一动。
  她想起了须弥的孩子们，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并非是他们不想自己去解决问题，正是因为他们思考了，努力了，也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无法解决问题，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她总是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
  所以在须弥的子民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会献出自己微不足道的帮助，即使是远在阿如村，她也想要保护他们。
  这或许就是神明应该做的事情吧。
  那么——
  “你要祈求神明的帮助吗？”
  纳西妲的询问声在耳边响起，奇犽却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出身，作为杀手世家出身的人，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鲜血，与普世宣传的神明所爱的人完全不同，他甚至应该是神明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
  这样的他，真的能得到神明的眷顾吗？
  又或者说，他应该祈求神明的眷顾吗？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闭上双眼握紧拳头，等到睁开双眼的时候，那双蓝色的眼中仿佛带上了光，像是剔透的蓝宝石一般。
  纳西妲觉得，比起那充斥着求助意味的双眼，她更喜欢这样的眼神。
  就像旅行者一样，即便面对再大的困难，即使重复无数次的梦境，也会坚持去思考，去突破，去战胜困难。
  这大概就是人类最值得赞扬的美德了吧。
  ——“我不会祈求你的帮助。”
  果然。
  奇犽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他从很多角度去思考了神明能够帮助他的方式。
  比如让他带着亚路嘉唰的一下到达揍敌客家以外的地方——也有可能会被抓回去。
  比如让他和亚路嘉脱离揍敌客家族——拿尼加的存在让他们即使脱离了也有可能受到世人的觊觎。
  无论是哪种方法都不可能一劳永逸，而造成这个结果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不够强。
  尚且弱小的他没有保护自己、保护亚路嘉的能力，因而无论神明如何帮助他，他都无法彻底摆脱困境。
  他能做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件事。
  “我会变强，变得比谁都强，变得拥有话语权。”
  曾经，变强意味着要杀更多的人，奇犽的心中总是有一丝排斥，他太向往阳光美好的地方了，而越是向往，也就越是讨厌自己。
  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明确的目标，而目标带来的光与他人带来的光是完全不同的。
  他人带来的光，是他站在阴影里，看到有人对他微笑，对他伸出手，说“我们成为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