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肉(双重生) 第55节

  葛若素冷笑,“休想!”
  荔水遥起身,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熏笼,拿下铜罩子,把扯坏的丝帕往火炭上一扔,转身就笑望蒙炎,“下雪了,我想踏雪赏梅,咱们回家去吧。”
  “走,回家。”蒙炎牵起她的手,径自离去。
  满堂众人,目送他们夫妻二人走入鹅毛大雪中,为之一呆。
  第071章 雪中仙
  日暮, 结了冰的湖面上,白茫茫的雪越积越厚,湖畔花木果树上都挂了雪淞, 银条万千。腊梅在雪中,蕊黄的花瓣愈见娇嫩, 红梅花冷艳绝俗, 于冰天雪地中傲视群芳。
  荔水遥戴着观音兜, 披着一件大红云锦滚边斗篷静静站在垂钓台上,袖手赏看。
  那边厢, 面朝湖面的轩窗敞开着,正腾腾的往外飘热气, 红泥小火炉上的羊汤煮沸了,蒙炎正往里面下切的薄薄的羊肉片。
  兰苕九畹等侍女,有的在给摇床上的小世子换尿布, 有的坐在角落里刺绣,还有两个小侍女, 正坐在熏笼旁的小杌子上, 伏在小茶桌上愁眉苦脸的写大字。
  这时湖中心落下一对仙鹤来,于鹅毛大雪中翩翩起舞。
  荔水遥看入了迷, 满心欢喜, 手指无意识的做出了握笔的动作。
  她在赏雪景, 蒙炎在赏她。他发现了,他这娇娇儿赏景时身上便好似能散发一股奇异的力量,便如初见时那惊鸿一瞥,她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 能安抚人心,令人宁静。
  便像此时此刻, 她立在湖畔,像雪中仙,令他满心悸动,痴迷不已,隐忍克制着等待夜深人静时。
  肥瘦相间的肉片在鲜美沸腾的羊汤中时隐时现,香气扑鼻。
  蒙炎来至荔水遥身后,便似一座山峦遮下阴影,将雪中仙笼罩,还带来了一身霸道的羊肉香。
  荔水遥醒过神,一转身就撞他胸膛上,她恼他强势的将她唤醒过来,锤了他两下。
  蒙炎咧嘴,恶劣一笑,将她托臀抱起,狠揉在怀,亲她小嘴,撬开牙关就往里面攻城略地,凶猛如虎。荔水遥哪里经得住他这样粗莽对待,羞恼之下就狠咬了他舌头一下,这才被放开了。
  荔水遥软着身子,伏在他肩膀上娇喘,“你、你发的什么疯,讨厌。”
  蒙炎一手扣着她背,一手抓着她的腰肢,两臂用力把她往自己身体里揉抵,□□。
  荔水遥忽觉腹部被戳痛了一下,凝霜胜雪似的小脸立时绯红,身子一动不敢动,低声娇叱,“老色胚。”
  “你把那‘老’字给我去了。”
  “偏不。”
  蒙炎蹭了蹭她凉凉软软的耳朵,“行。”
  “行什么?”
  蒙炎立时将她抱回轩室,放在圈椅上,捞了一碗羊肉放她面前,“吃肉。”
  荔水遥正好也饿了,闻着鲜美的香味儿,吃了半碗肉,喝了半碗胡椒羊汤,身子就暖和了。
  这时厅上的小世子哼唧了两声,荔水遥便想过去瞧瞧,被蒙炎拉着手,摩挲着手腕不许。
  “他饿了,自有乳娘喂他。”
  荔水遥抬眸望着他幽深的眼,心里嘭嘭的,却想逃,慌忙低头掰他手指,“我去瞧瞧。”
  蒙炎不说话,一手举起酒樽一饮而尽,那只扣着她手腕的手铁环似的,凭她如何使劲也掰不动分毫,反是他常年习武的粗糙虎口磨的她的肌肤泛起红痕来。
  荔水遥挣不脱,又急又气又惧他晚上,眼圈就红了,“你就仗着蛮力欺负我吧。”
  这时九畹抱着个黑漆匣子低着头走来,低声道:“郎主,娘子,环首郎君求见。”
  蒙炎这才松了手,荔水遥得了自由,立时就捶了他两下,他便笑:“让他进来。”
  兰苕瞧荔水遥倚窗坐着去了,就捧着一盘小金桔送来,站在一旁服侍。
  环首抱着个黑漆匣子进来,含笑行礼,“大将军,切结书,证物等都收在这里头了,请验看。”
  荔水遥正剥桔子呢,闻言就道:“拿来给我。”
  蒙炎微一点头,环首就笑着递给了兰苕。
  兰苕打开盖子,荔水遥看了两眼,就道:“束之高阁。”
  “是。”
  “你别忙走,坐下和我说说荔家后续如何,各得什么结果。抓几个小金桔给他。”
  蒙炎便笑道:“坐下吧,一边吃一边说话。”
  环首连忙张开两手接住兰苕送来的一捧小金桔,道:“大将军和夫人离开后,荔家就闹开了,起因是小萧夫人要带走嫁妆和体己,发现自己存在库房里的首饰被洗劫一空,小萧夫人逼问亲信吴妈妈,那吴妈妈就说是小萧夫人的两个儿媳妇暗中买通她,把她的私房偷走分了,小萧夫人当场气晕过去,萧家主想管来着,被其夫人和离威胁硬拉走了。随后,棠家主和大萧夫人也吵闹着走了。小萧夫人醒过来大闹一场,威胁两个儿子说,倘若不还给她,她就豁出去到官府告他们忤逆不孝,然后……”
  荔水遥吃下一个桔子瓣,笑道:“然后,定是一家子狗咬狗,全都不要脸面的大撕大闹了一场,是吧?”
  环首低头笑,剥了一个小金桔吃。
  “你接着说。”
  “最后的结果是,荔家分家了,荔氏祖宅被分成了四份,荔大郎荔二郎各得四分之一,荔家主得了有祠堂的那四分之一,小萧夫人也得了四分之一,这会儿荔家正忙着砌墙。”
  蒙炎捏着酒樽,笑问,“谁要了棠长陵那个废人?”
  “那废人只要醒着就跟得了疯病的野狗似的,狂吠乱叫,还险些咬死了一个服侍他换药的侍女,荔家人又恨他又怕他,谁都不愿意管他,很快达成共识,当夜把人塞马车里,只派了一个老苍头将其送往老家。”
  说到这里,环首道:“今天那老苍头就回来了,说途经灞桥时,那废人冲出马车,跳了灞水,荔家人一听就说,那废人定是死了,解脱了,就没人管了。”
  荔水遥吃完一个小金桔,正往小桔山上伸手,立时顿住。
  彼时,天色完全黑了,明月浮空,加之雪光反照,室外依旧白茫茫的。
  室内,侍女们将各处灯烛点亮,片刻功夫灯火通明。
  蒙炎打发走环首,又命人将孩子抱去春晖堂,借酒遮脸,托臀一抱,就将荔水遥抱去了旁边的风荷水榭。
  兰苕见状,慌忙就带着小冬瓜小豌豆等闲杂人等退避了出去。
  荔水遥两手交叠捂住他的嘴,“我有事和你说。”
  蒙炎握着她两只手腕,嗅了嗅,蓦的掰开压在枕头上,“一会儿再说。”
  “不行……唔……”
  外头,风停雪霁,湖心水渚上,红梅树下,双鹤交颈而卧。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风荷水榭被从里面推开了半扇窗,荔水遥被迫伏在月洞窗上,眼尾飞红,贝齿轻咬着下唇。
  “说吧。”
  荔水遥一张嘴就泄了娇糯的泣音,只觉得身后贴着个火炉子,热的她要化了。
  “说,我听着呢。”
  荔水遥羞恼之极,探手抓了一把雪,捏成一团塞他嘴里。
  蒙炎吃了,满口冰霜凉气,吻她耳朵。
  荔水遥顿觉舒服,又抓一把自己也要吃,蒙炎立时捏住她的手腕,“撒手。”
  “我不。”
  “呵。”
  荔水遥蓦的被撞了一下,小叫出声。
  蒙炎喟叹,轻抚她娇颤的身子,“说正事吧,棠长陵没死?”
  荔水遥双腿软的站不住,只好把全身重量都交给他,“他会游水,棠家祖母在世时偏疼他,给过他一个温泉庄子,他在温泉里学会的游水。倘若是打定主意寻死,必不会选择跳河,既是他主动跳的,那就是装疯吓唬人,跳河逃了。他这人,睚眦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没死,必会想方设法回来报复我们。前世那杯毒酒,毒/药是他给的,后来,我又从他嘴里得知,他投靠了别人,毒死你,一则是为他的私心,二则也因为你挡了别人的路。他现在跳河逃了,我担心他是否又和前世提携他上位的那人勾连上了。”
  蒙炎痴迷的闻她体香,逗她道:“我死了正好,你守着儿子,坐好你的国夫人,还不用面对我这让你讨厌的老色胚,日子越发有过头了。”
  荔水遥蓦的抓住他粗粝的手指,气恼道:“你说的也是,没了你,我再偷着养一二面首,啊——”
  蒙炎蓦的将她身子转过来,抵在窗台上,抱着她腿弯,冷笑,“敢在这时候说这话,凭你这小东西哭死,我也不饶了!”
  荔水遥怕了,慌忙搂着他脖子,红着眼圈道:“是你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的,你欺负我,你凶我。”
  说着就小声哭啼起来。
  蒙炎不上当,满弓上弦,已是一箭穿透,毫不怜惜,凶狠道:“重活一世,再若被人弄死了,我这骠骑大将军的军衔也不要了,拉着你一块烧成灰,随风扬了便是。何况,前世倘若不是你给我使美人计,你喂我喝,谁又能弄死我。”
  这会儿真的要化掉了,控制不住的啼泣求饶。
  蒙炎不为所动,只把窗户关了,在她颈窝里深嗅,“今生,我只认死在你身上,死也瞑目。”
  这边厢,雪夜迷情,远在城郊,某处高墙义庄之内,一口口薄皮棺材堆满大堂,有些棺材盖子是合拢的,有些是敞开的,腐烂的尸体躺在里头,散发着活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儿。
  棠长陵从其中一口棺材里醒来,睁眼就看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在俯视他,他的心脏被吓的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就听“恶鬼”开口说话了。
  “你认识兰溪居士吗?”
  “是你允诺,要帮我报仇?”棠长陵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扶着棺材坐起来,这才看清了说话的人,不是恶鬼,而是戴着一面傩戏的恶鬼面具的人。
  傩戏,恶鬼面具……棠长陵蓦的想起一则坊间传闻,倏忽激动起来,“你是、你是魏王?!”
  魏王重重一拍棺材盖子,不耐烦的道:“你认识兰溪居士吗?”
  “兰溪居士?”棠长陵心念斗转,试探道:“我有一个表妹,现如今是镇国公夫人,她有一枚青玉印章,落款便是这四个字。”
  魏王点点头,伸出一指指向他的残疾之处,“被蒙炎切成內侍了?”
  棠长陵脸上立时露出阴鸷的神色,“我与蒙狗贼,不共戴天!”
  魏王龇牙一笑,“今夜下一步闲棋。”
  “魏王何意?”
  “你是他厌恶的,我就要把你扶起来。”魏王捏起棠长陵的脸,“大內侍里面有几个很喜欢像你这样细皮嫩肉,长相俊美的男娈,我送你进宫,你要想报仇就自己往上爬。”
  棠长陵呆了呆,忽的开始笑,又高高撅起屁股,趴在棺材里大哭。
  等他发完疯,重新坐起来,抬起那只完好的手,一捏就捏出一个兰花指,阴柔媚笑,“进宫好,那是最靠近皇权的地方。”
  棠长陵又缓缓举起自己的断手,“但是,只要有人告发,凭我的脸和这只断手,蒙炎很快就会发现我,他容不得我往上爬。”
  “好办,我这义庄里有一群匠人,日日钻研的就是如何把人弄好看。”
  魏王说完,背着手径自走了。
  正在棠长陵不明所以时,大门处就被一群头戴白纱帽,蒙着白布巾的人堵满了,他们身上穿着一样的夹棉圆领白袍,胖瘦不一,但是露在外面的眼睛盯着他看时,却无端令他心生恐惧,拔腿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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