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仔细一想,想出了什么结论,十六号恐怕是再也没机会说了。他一头栽到地上,脑壳与地砖碰撞的脆响在走廊中回荡开来,代替他诉说着接下来的话。
始终没有一朵花落下来。
将目光从十六号那张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僵硬的脸上移开,云猎望向景照:“是他?”
景照嘴巴抿成薄薄的线,往地上看垃圾似的扫了一眼,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嗯。”
目睹此情此景,大家差不多也都懂了,一时间脸色都变得有些精彩。
戴着发箍的少女心想,不会吧,怎么有人挖了坑还好意思来追受害者?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是挺有钱,但也不像人傻钱多呀?
穿着西装的男人心想,都跟着大佬混过好几个副本了,是怎么做到既没有学到人家的本领、也没有摸清人家的脾气的?竟然会提出让人陪你留下的要求,这简直就像老板说要把公司当成家,结果你把老板当成妈。
陈湛心想,从逻辑上来说,大部分玩家都离开后,当时还能阻碍景照离开的,也就只有十六号;不过从感性上来说,这个人选还真是足够出乎意料——在棋牌室里的时候,十六号对别人没什么礼貌讲,但可从来都一副唯景照马首是瞻的样子。看来,不光是学校里会有一边给风云人物跑腿一边背后传八卦的跟班,哪怕离开学校很久很久,也还是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江楼月心想,不知道十六号怎么敢拦住景照——他难道没有评估过两个人的战斗力吗?哪怕麻将桌底的高度会限制发挥,就冲着景照那一身健身房资深选手的训练痕迹,动手前至少准备点趁手的家伙才行啊。
姜君好心想,该,就你长了张嘴是吧?
四号心想,分数果然很重要。虽然这一次免于淘汰,但也已经扣了些分数;如果不赶紧弄清楚到底该怎么解题,下次就悬了。像这次的题,想来想去,到处都是想不明白的事——
她想到一半,发现大家纷纷投来目光,才意识到自己没留神给说出来了。
既然话已经说开,四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索性掰着指头继续问道:“所以,你是有什么找门的诀窍吗?为什么游戏没结束,我们也可以离开?为什么离开之后,大家得到的分数不一样呢?”
云猎拍了拍额头:她刚才本来都准备开讲了,结果突然出了这样的事,话题就被岔开了。
*
“这是一个,由叙述性诡计构建的骗局。”
云猎的课是以这句话开头的。
听到“叙诡”两个字,景照看了她一眼。这个人除了刚才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团坐垫给她,就再没有说过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没听懂的人,显然还有很多。
“在解释之前,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在这个游戏里存活下去,需要什么?”
面对一张张求知若渴的脸,云猎席地而坐,问道。
“遵守规则。”西装男立马开口,看来光头近在眼前的死亡确实给他冲击不小。
“回答题目。”四号紧接着说,还下意识扫了一眼倒在远处的十六号,“不能变成负分。”
“不能遭遇足以致死的伤害。”这是江楼月说的——大约也只有当真经历过书山火海中那个无限濒死的时刻,才能明白这点。
“对对,要是没有东西吃,人也是真会饿死的。”戴着头箍的女孩打了个寒战,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经历。
云猎点点头,抛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么,请问,‘这个游戏’,是哪个游戏呢?”
如果只看大家的表情,她会以为自己是不是说了句斯瓦希里语。
“虽然我不知道大家之前经历的房间都是什么,但很明显,这些条件是在不同场景下生效的,对吧?”身为没少靠家教赚钱的人,云猎讲解起来,还是很耐心的,“比如,我们此刻坐在这条走廊里,就不必遵守什么规则,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分数为正。恰恰相反,呆在棋牌室里的时候,不论答错题目或是没有回答,都不会立刻被淘汰;但是却需要遵守规则。”
陈湛好像明白了一点:“你的意思是说,要区分不同的游戏?不过,房间和房间本来就不一样……”
云猎反问:“那么,离开房间以后,游戏就结束了吗?”
“当然结——”姜君好话说到一半,看看云猎的表情,又看了看四周破旧的墙壁,忽然反应过来。
云猎冲她点了点头:“对。我们一直在房间里困着,下意识将走廊当成了安全区。可事实上,除了房间里形形色色的副本,这栋楼本身,也仍然是一场巨大的游戏。”
这里不是安全区,而是困住玩家的终极樊笼。
也是人人需要遵守的底层逻辑。
——
【欢迎来到上岸游戏】
这一刻,这行曾经占据了欢迎界面的文字,一笔一画,徐徐地浮现在每个人心里。
“所以,必须要分清楚,哪些是《上岸游戏》这个大游戏的要求,哪些是房间内部小游戏的要求。”云猎用手掌在空中虚虚地画了条线,“就以刚才的事为例吧。谁来试着拆分一下?”
陈湛举手:“老师——啊不,姐姐,我可以。”
顺着这个思路,陈湛慢慢地念叨道:“《谁是好人》的要求,是说一真一假两句话、摸牌、听口、胡牌……就是那些写在桌游规则里的话;《上岸游戏》的要求,是结合实例论证赢得游戏的关键要素。”